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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不知道鉴真担心自己担心了一晚上,鉴真唯恐自家殿下在自己眼皮子下出事。等回到东宫过后,鉴真一直都在懊恼,他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眼睁睁看着殿下就吃了那来路不明的东西呢?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用银针试毒。

    可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刚到太极宫时,李砚就看见有太监被堵着嘴拖出去。

    正好出来处理的靖安帝身边的大太监刘也原本阴沉着一张脸,但在瞧见李砚那瞬间,脸上就堆起了笑。

    “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饿了吧?皇上正等着您用膳呢!”

    “刘公公起来吧。”李砚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走过去,“刚才那人……”

    刘也干笑两声,“奴才不听话,不懂规矩,触怒了皇上,老奴这才让人回去学学规矩。”

    李砚冷肃着一张包子脸,他其实能知道现在刘也跟自己说的拉下去学学规矩,都是场面话,这人被拖下去,多半就没了。但他也知道每年时间,在这段时间被拖出宫的宫人,几乎都是犯了口舌之罪。

    寻常日子,这宫里上千号的宫人说什么,他父皇可能还不会那么放在心上,不会特意找人注意,但只要元日的前后时间里,若是宫里有人私下里讨论不该讨论的人,只有一个结果——

    拖下去杖毙。

    李砚抿着唇,一张小脸上半点笑意也无。

    他母后也是这些人能随意议论的吗?就算是私下里议论也不行!

    “宫中不留多口舌之人,刘公公辛苦。”李砚说,虽然声音听起来仍旧奶声奶气,但这是靖安帝亲自培养出来的未来储君,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了那么几分靖安帝的不怒自威。

    刘也哪里敢在太子殿下跟前托大,连忙拱手,“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李砚这才走进太极宫。

    李昀已经等了一会儿,他在等人的这段时间里,也没闲着,在他手边放着是这段时日李砚的功课。

    虽说在宫城外建造了一座太子府邸,但李昀不是真就这么放养了儿子。每隔三日,国子监的老师们,都会将太子的功课送到靖安帝的桌前。

    “儿臣拜见父皇。”李砚进来后,规规矩矩行礼道。

    “过来吧。”李昀的声音低沉,在看见穿着常服的太子时,他已经收起了手中的东西,没让人瞧见。

    没有多余的寒暄问候,李昀走到饭桌跟前,拿起筷子,示意用膳。

    李砚走过去,刚坐下,就忍不住抬头又看了自家亲爹好几眼。

    他觉得今日父皇的脸色好像格外难看。

    心中有些疑惑,但李砚没吭声,他被内阁大学士还有翰林院的老学究们教育得很好,敏而好学,尊师重道,但不代表他心里没一点怨怼。

    父子俩相处的时候,很难有让人觉得温馨的时刻。

    哪怕是在一块儿吃饭,桌上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安静极了。

    相比于寻常人家,天家父子的这顿晚膳,气氛有些沉闷,冷冰冰的,像是没什么活人的气息。

    好在李砚都已经习惯,从他记事起,他父皇身上几乎就没有“温情”二字。开拓四方,铁骑强悍,世人提及时,无不敬佩,也无不畏惧。

    他也敬佩作为帝王的父皇,但……心里也有怨怼。

    在李砚开蒙后,进了国子监,身边多了很多人,他最开始的时候,会问自己的母后去了哪儿。别人都有娘亲,就他没有。

    身边的人都瞒着他,不想告诉他自己的母后是因何故去,可他天生聪慧,就算是没有人告诉他,他也学会了不经意间从宫女太监口中套话。

    拼拼凑凑,李砚也能拼凑个大概出来。

    羽衣姑姑和烟霞姑姑每当对着父皇时,都没那么恭敬。要是换做旁人,早就被拖下去斩首。

    不敬帝王,藐视皇威,就是罪过。

    但不论是羽衣姑姑还是烟霞姑姑,都不曾受到他父皇的责罚。

    李砚知道,东宫里的两位管事姑姑,从前都是他母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

    他父皇不会动两位姑姑,那是因为对不起母后。

    李砚没什么胃口,再过两日,就是除夕夜前夕,这也是他的生辰。

    听说当年母后是在生下他之后才昏迷不醒,他想,是不是因为母后厌烦了父皇,所以也不待见自己,这才在自己出生后,不愿意醒来?

    他放下了银筷,仪态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乖乖地坐在位置上。

    李昀见状,微微挑眉:“吃饱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不太饿。”

    李昀:“是不饿还是觉得不合胃口?”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严厉。

    上京城都要禁热食,在宫城里,更是如此,甚至在李昀的饭桌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荤腥。

    如果李砚是因为这样才拒绝用膳,李昀眼神一沉。

    “儿臣不太饿……”李砚想,自己的肚子里都还装着两个梅花酥呢,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去。

    李昀的视线落在身边的小团子身上,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后者没有撒谎后,这才将人放走。

    等到李砚离开后,李昀也停了筷子,他抬手动了动手指,忽然一下,一道黑影像是凭空出现,落在李昀脚边,跪在地上。

    “主子。”

    李昀:“去查查,今日太子……”

    话说到一半,李昀忽然又停下来。

    他伸手掐了掐眉心,“算了,你先退下吧。”

    话音刚落,前一秒还在李昀脚边的黑影就消失不见。

    李昀手腕上还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如果不抬手的话,一般人很难觉察。

    这几日放血太多,他感到有些精神不济。

    晚上李昀并不留在太极宫,宫人们也早就习惯。

    走到坤宁宫,里面的灯火还亮着。

    李昀站在门口,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容,然后推门走进去。

    “元娘,我回来了。”

    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他每日最期待的便是回家。

    无论多晚,家里总有一盏烛火为了他而亮,像是要照亮他回家的路。

    坤宁宫内并没有人伺候,包括跟在李昀身边的刘也,也只能守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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