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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热闹的园子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云织身上,有幸灾乐祸,有担忧,更有等着看这刚刚重振旗鼓的云家如何再次倾覆。萧灼脸色一沉,周身寒气四溢,刚要示意侍卫控制场面,却见云织轻轻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云织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她莲步轻移,走到那吓傻了的盐商夫人面前,柔声道:“夫人受惊了。”
她俯身,用戴着素绢手套的纤指拈起一片碎裂的布料,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眸光微闪。
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带着几分委屈和困惑,声音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这气味,并非我云家染丝所用的任何原料。这倒像是,”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人群,“像是有人将腐酸,偷偷浸染在了这匹锦缎的边缘。”
倏地,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说得倒好听!谁不知道你云家的锦缎用了邪门的染料,时日一久便褪色伤人!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也动了手脚,想害死我们不成?”
场面瞬间一静。
云织抬眸,望向那发难的中年商人,眼圈微微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贝齿轻咬下唇,声音却清晰坚定:“这位先生何出此言?云家百年声誉,岂容如此污蔑?”
她轻轻抬手,止住了身后欲上前的萧灼,柔声道,“既先生有疑,云织便当场验证,以证清白。”
她转身,吩咐伙计:“是真是假,一验便知。取火盆、桐油、皂角水来。”
很快,物件备齐,众目睽睽之下,云织亲自取过一匹最为绚烂的霞光锦,剪下一块。
先浸入冰冷的皂角水中用力揉搓,再捞出,置于熊熊燃烧的火盆上方炙烤,最后,竟将那一角锦缎浸入了滚烫的桐油之中。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慌乱。她纤细的手指被热气熏得微红,额角也渗出细密汗珠,更衬得她楚楚可怜,可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紧盯着缎子的变化。
片刻后,她用银筷夹出锦缎,用清水涤净,高高举起,那缎子非但没有褪色破损,反而在经过这番酷刑后,色彩越发鲜亮夺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啊!”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惊叹。
云织轻轻吁了口气,像是耗尽了力气,身体微晃,立刻被旁边一只大手稳稳扶住。
萧灼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侧,面沉如水,目光冷厉地扫过全场,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那方才发难的商人冷汗涔涔,缩回了人群。
“云霓锦,唯有遇到浓度极高的腐酸,才会出现方才那般状况。”
她将那块褪色的碎布投入另一杯清水中,清水立刻微微泛黄浑浊。
“大家请看,这水中残留的痕迹,便是证据。”
她抬起那张楚楚动人的脸,眼神却锐利如冰刃,缓缓扫过全场,“看来,是有人不想看我锦绣园重开,特备此厚礼。只是手段拙劣,徒增笑耳。”
云织倚着萧灼的手臂,借力站穩,顺势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以示安抚,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柔弱姿态,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哽咽:“诸位都看见了,真正的云霓锦,不畏水火,不惧油污。”
逻辑清晰,证据确凿,再加上她那般笃定又柔弱的姿态,瞬间扭转了舆论。
宾客们恍然大悟,纷纷谴责那下作之人。
盐商夫人更是恼羞成怒,大骂暗中下手之人,危机顷刻解除。
她立于园中,身姿纤细,仿佛弱不胜衣,眼波流转间带着脆弱与感激,对着宾客们盈盈一拜:“多谢各位今日能来锦绣园赏光,云家蒙难,幸得诸位不离不弃,今日所有云霓锦皆八折售出,聊表谢意。”
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听得人心头发软。
她成功化解了危机,现场气氛再度热烈起来,瞬间许多人涌来购买云霓锦。
然而,云织的心却微微下沉,这匹被动过手脚的锦缎,是如何混入展示区的?
内部必定还有对方的人未清理干净。
她正思忖着下一步排查,然而管家匆匆而来,面色凝重地在云织耳边低语:“小姐,方才盘点库房,发现预备送入宫中为陛下寿宴绣制屏风的那批极品冰蚕丝,不见了!”
云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身体倏地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萧灼的衣袖。
她好不容易在前段时间接到了来自皇室的贡品订单,需在陛下寿宴前呈上。
那批冰蚕丝极为珍贵,有价无市,短时间内绝无可能补齐。
寿宴献礼若是延误或缺损,同样是欺君大罪!
萧灼立刻察觉她的异样,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头沉声问:“又怎么了?”语气急躁,满是担忧。
云织抬起苍白的脸,眼中水光潋滟,满是惊慌无助,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她凑近萧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地说道:“冰蚕丝被盗了,寿宴献礼恐难如期完成。”
萧灼眸中卷起狂风暴雨,不是对着她,而是针对那暗处的黑手。
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几乎将她按进自己胸膛里,咬牙道:“找死!”
那怒气磅礴,却全然是对她境遇的焦灼与维护。
而远处阁楼之上,慕容翊依旧摇着折扇,看着下方云织惊慌失措地偎进萧灼怀中的一幕,唇角勾起温柔却冰冷的笑意。
他脚边的黑衣人低声回报:“主子,冰蚕丝已按计划截下,藏匿之处绝无人知。”
慕容翊轻轻抚摸着扇面上云织的小像,眼神痴迷而阴郁:“做得很好,我的织娘……”
“你看,没有我的帮助,你总是会遇到这些麻烦。等你无路可走时,自然会回到我为你准备的笼子里。”他语气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眼底却是一片偏执的黑暗。
云织靠在萧灼怀里,感受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剧烈心跳和滔天怒意,她将脸埋在他衣襟处,遮掩了唇角一闪而过的冷冽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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