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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前头林芳柔派人传话过来,老爷晚些回来,各自用膳即可。沈亦瑶在自己院落吃着晚饭。
推算着,今日陆安平应该已经陷入了被同僚诬赖中饱私囊的困局中,心情很郁闷。
夜里和几位官员约了几杯酒,纾解心绪。
明天按约定林芳柔即将交给自己陆家大权,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借公爹这通压抑的怒火,痛痛快快撕开这婆母最丑陋的一面了。
当家主母,欺上瞒下,掏空库房,贴补娘家。
还欲将这烂摊子转嫁给儿媳妇。
其心可诛。
而另一方面,有了温朔尘这步棋,老二老三注定离堕落沉沦不远了,至于老大陆毅文,废柴而已,也会和他两个兄弟那样走向他们原本该走的路。
这偌大的陆府,即将变天了。
“母亲!母亲你快过去前院吧!祖父要杖责二弟三弟,母亲……”
忽然间,陆毅文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大喊道。
沈亦瑶缓缓放下碗筷,来不及问,就被陆毅文拽着往前院去,焦急道:“路上说,母亲,先过去要紧!”
过去的功夫,她总算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她知道老二老三迟早会惹出篓子,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原来陆安平和几位官员约着喝完酒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青楼在湖边举办的花船酒宴。
恰好看到了陆毅武和陆毅业两个小子坐在船上,搂着两名女子把酒言欢。
陆毅武长得高大,比看起来要成熟些。
可陆毅业还明显是个小少年,也跟着哥哥两人花天酒地,学着那些荤话,放开了玩。
结果,可想而知。
陆安平怒发冲冠,丢尽了脸,当场喝令随从将两个不孝孙抓回了府,就要当场杖毙。
林芳柔拼命地护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毅文知道祖父在这府里,唯一能听进去的,就是这个身为相府千金的母亲沈亦瑶了,赶紧来求救。
“母亲,您平日这么疼爱我们三兄弟,这次可千万得拦住祖父,不然二弟三弟今天非得死了不可!”
沈亦瑶听得心里冷笑,她倒很期待陆安平能打死那两个白眼狼。
看来,这是温哥哥给她送的大礼。
不然,这两个白眼狼怎么敢去喝花酒,又怎么会‘碰巧’被陆安平抓个正着呢?
很快到了前院,林芳柔正挡在行杖刑的下人身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陆安平:
“老爷!武哥儿和业哥儿可是鸿舟留给咱们的念想,你若是打死了他们,咱们怎么跟鸿舟交代啊!”
“他们毕竟是孩子,孩子哪有不犯错的……”
陆安平气得脸色铁青,本就因为被公事诬陷扰得心烦意乱,如今又在同僚好友跟前,见证了自己这两个丢人现眼的不孝孙。
明日指不定旁人该怎么说他陆府的家风。
才十几岁的年纪,还吃上花酒了?
“住嘴!就是因为你惯得,才会教出这么两个败坏门风的废物!有这种孙儿,还不如没有!”
“把夫人给我拉开,打!”
一声令下,林芳柔被几个下人拉开。
眼看着棍子就要落在老二老三身上,陆毅文高声喊道:“等一下!”
众人看了过去,落到沈亦瑶脸上。
陆毅文着急地扑过去,道:“爷爷,母亲过来,也要为了二弟三弟求情,看在母亲的份上就饶了他们吧!”
“母亲!母亲救我们……”
陆毅武和陆毅业两人趴在板子上,仿佛看到救星般,向着沈亦瑶哭嚎道。
若是往常,沈亦瑶定然会心疼。
可现在,只想冷笑。
她缓缓走上前,看着这两人,冷声道:“武哥儿,业哥儿,以前母亲我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你们才多大年纪,就去做这些辱没陆家门风的事,这次还是让你祖父撞见了,没撞见的时候,你们又做过多少次这种丑事?”
陆毅武和陆毅业脸上的惊喜顿时僵住,转为了错愕。
“不!不是,我们是第一次……”
“你们还胡说八道?”沈亦瑶满腔的失望:“你们祖父清白一生,你们却为了贪玩,毁了他这几十年来的清誉,这让他在同僚之中如何自处?又让陆家的列祖列宗,如何看待他老人家管教子孙?”
“你们、该打!”
她字字恳切,铿锵有力,却说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仿佛她真的对两人失望,为陆府着想。
在场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陆毅武和陆毅业,母亲这番话,全都是从祖父的角度去指责他们,岂不是让祖父的怒火更盛吗?
这是要让他们死啊!!
林芳柔反应过来,脸都急得狰狞了,她气得冲过去指着沈亦瑶就骂:“平日里你待这些孩子严格就罢了,现在还火上浇油!”
“你是不是恨不得老爷把他们两个打死才高兴!”
沈亦瑶却冷笑一声,淡淡反问:“前几日母亲不是还对我谆谆教导,教养孩子不能仁慈,他们三个都是贪玩的性子,就应该使用雷霆手段吗?”
“你,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林芳柔气得说话都开始结巴。
这是她私底下跟沈亦瑶说的,这死丫头怎么能摆到明面上?
“好,就当您没说过。”
沈亦瑶淡笑了下,脸色倏地又冷下来:“那再说今日这事,母亲只一味护着孙子,可有想过父亲的处境?”
“今日父亲和几位朝中大臣都看到了武哥儿和业哥儿在花船上吃花酒,举止浪荡。如若今日不好好责罚他们二人一顿,朝中其他人,该怎么看待父亲?”
林芳柔的脸色顿时煞白,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蠢,也明白了。
若不责罚他们,老爷的名声在朝中就毁了,养出这么两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孙儿,说明家风糟糕。
将来别说升迁,不被上头迁怒贬职都算好了。
其他官员也会对老爷敬而远之。
“老、老爷,是我过于妇人之仁,考虑不周到了。”她看了眼陆安平,默默退到一旁,摆明了态度。
陆安平欣赏的目光看了眼沈亦瑶,这全府上下,也只有儿媳妇能站在他的立场,考虑他的苦衷。
只可惜,鸿舟死得早,若是儿媳妇能为陆家诞下一儿半女,定然比这两个不孝孙子好上数倍。
“既如此,行刑!五十大板!”
话音落下,顿时院子里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哭声。
“疼!啊!奶奶——母亲——疼死了!”
“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陆毅武和陆毅业嚎得外面街道都听到了。
林芳柔的心疼得都快碎了,可她谁也怪不了,只能紧紧攥着手心,默默掉眼泪。
每一次棍子打下去,她都仿佛打在自己身上。
自家孙子太倒霉了,不过是吃了一次花酒,就被这么狠狠的打,那纨绔废柴陆鸿轩去青楼耍过多少次,老爷却没管过一次!
要打,就应该一起打。
凭什么只打武儿和业儿,她好恨。
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前面走过来一个人影,可不就是那个鬼混回来的陆鸿轩吗?
当即指着大门的方向,尖锐地喊道: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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