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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班上的啊,上班一天,工作半天,玩半天,中午、晚上连续喝两场酒。”这是苏牧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和父母一起吃早饭时发出的牢骚,“一周五个工作日,基本四天都这样了,这日子也难过啊,身体都受不了啊。”苏牧的父母只能听着苏牧的牢骚,却也说不出啥来,毕竟这已经不在他们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可以认知的范围了。
“去了什么地就守什么地的规矩。”父亲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句,“既然大家都是这样的,那也没办法。再说院子里其他孩子想过这样的日子还过不到呢。”
“也是,”苏牧不由暗想,这种密度的酒局,只要有三分之一是需要自己付钱的,那院子里的任何一家都得倾家荡产。苏牧这样想着,不自觉的又冒出了一种自豪感。
“喝酒之前要吃点东西,不要把胃给喝坏了。”母亲显然更关注的是苏牧的身体。
“知道了,妈。”苏牧边吃早饭边说道,“我今天去城里转转,看场电影去,你们中饭就不用等我了。”
“行,你出去玩玩也好,这三年你一直都没有放松,现在是该休息休息了。”母亲点着头笑着说道。
从苏牧现在住的地方乘坐公交车道市区需要将近半个小时,但也已经比从原来居住的地方到市区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已经方便多了,再加上苏牧的收入有了不少的增加,因此苏牧也慢慢的也开始在周末的时候到市区去玩耍了,比如看个电影,苏牧不得不承认市中心的电影院票价贵是有道理的,其音响画质什么的就是要强很多。
电影散场后,苏牧一个人默默的往外走去,突然听到了一个犹豫的女声:“苏牧?”
苏牧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身高比他还高的一个女性。苏牧立即认了出来,是当初一起在公务员面试培训班的同学,姓杨名钰涵,是这座城市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当初作为应届选调生参加的公务员考试的,两人还作为搭档在培训班上进行过模拟训练,不过在培训班结束后,两个人就没再联系过。苏牧立即走了过去:“杨钰涵啊,你也来看电影啊?”
杨钰涵点点头:“我跟同事一起来看电影,你这是刚刚看完?”
“是的,刚看完。”苏牧点着头说道,然后两人就站在电影院门口聊了一会。苏牧很快就知道了杨钰涵也没能通过面试,现在她在本市开发区的一家外资化工企业的技术中心工作。因为杨钰涵的电影场次即将开场,所以两人只是短短聊了几句之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就各自散去了。苏牧一个人在电影院的附近吃过了午饭后就在这座城市的商业大街逛了一会。苏牧每次在这个商业大街闲逛的时候,都是只看,从来不买,并且总是能更加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贫困。
不过苏牧的逛街一般也持续不了多久,更像是将这个商业大街都走一遍,然后就坐着公交车回家。
“真是浪费生命啊,这周就啥书都没看啊,全在喝酒和醉酒中了。”苏牧到家跟母亲说了一声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看起了书,心中有点懊恼,虽然司法考试的书已经不用看了,但公考的复习材料还是要看的,当然这股学习的欲望也不如之前那么强烈,毕竟除了酒局多,从其他方面来说现在工作都已经不错了。在安监局好好工作,苏牧觉得也是能有个好的前途,公务员也就是一种身份而已,而且这里的生活也挺滋润的,当然专业的要求也挺高的。
没多久,苏牧就收到了局里发的全套国家注册安全工程师考试的辅导书籍,苏牧不会忘记局办公室主任陈主任将书交给他时说的那番话:“按照考试的规定,你因为工作年限的不够还不能参加资格考试,但是这些书你先看出来,一是早做准备,毕竟这考试挺难,现在局里都没人过;二是能让你对安全生产管理工作能够有个进一步的理解。”
苏牧只能感谢着接过陈主任手中的书籍,并在当天就开始了学习,心中暗暗自嘲,自以为考过了司法考试后就不需要再参加职业资格考试了,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这么一场考试等着他呢。心中虽有嘀咕,但是苏牧还是利用一切可能的业余时间对自己的生产安全管理知识进行补足,毕竟三年后就可以报名参加考试了,考的太差可就丢人了。
“安监系统啥时候组织培训啊?”苏牧在翻看注册安全工程师考试书籍时发现自己不理解的知识点时会不由自主的想想。
十一月的一个周五上午,苏牧在陪着王长坤完成当日的检查后返回办公室时,严中华把他叫了过去,“小苏,省里下周组织了一次关于应急管理方面的培训,跟陈局汇报后,科里决定由你去参加,这是参加培训的通知,为期一周,你这个周日要去报到,报到地址在省安全生产培训中心。你看看你方不方便?”
苏牧接过严中华递过来的红头文件,是省安全生产委员会的红头,点着头说道道:“好的,严科长,我空的。”
“那行,你下午到办公室那边把培训费和食宿费等预支一下,来回的车票会由办公室预定的,你跟办公室商量一下,然后将一周的出差费用也拿了。”严中华点点头说道。
“好嘞。”苏牧笑笑道。
整个培训都是在省里的安全生产培训中心进行的,这个中心在负责安全系统培训工作的同时,还负责特种工种相关资质的培训和考试工作,属于省安监局下属的拥有自主财权的事业单位。中心位于这座省会城市的核心区,拥有着全面的培训设施设备以及宿舍中心、运动中心等。按照培训的通知文件上的规定,所有参与培训人员的住宿都必须在培训中心的宿舍里,参训人员报到之后在整个培训期间只能在这个中心中活动,若有必须要外出的必须请假。
当苏牧在教室里找到摆着自己座签的位置坐下后看着教室里密密麻麻的人头时,才不由的感叹一声:“原来人还是挺多的啊。”苏牧一直觉得安监局是一个小局,毕竟他们局里就那么几个人,却没想到现在放在省里居然有这么多人,将一个大礼堂都坐满了。看来不是安监局局小,而是自己这个区小啊,苏牧不由暗暗道,细想一下,似乎确实是的,区里职能局除了城管之类的少数几个外,其他局的人数都不是太多。
苏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开始翻阅着自己收到的培训资料,培训的课程大纲已经在里面了,课程有《预防与应急并重 常态与非常态结合,依法深入推进突发事件应急管理工作若干思考》、《突发事件应急处理及相关技术》、《安全生产事故应急救援》等等,可以说紧紧围绕着应急管理这个主题开展的。苏牧看着课题大纲觉得兴致勃勃的,毕竟从来没有人成系统的对他讲授过这些内容。
苏牧在翻看着手中的学习资料时,耳朵却不由的被坐在身边的几个老同志的闲聊吸引住了。苏牧不由得分心开始细听那些老同志的聊天内容,听着听着,苏牧却不由的对上课的内容有了一丝忧虑。在那些老同志的言谈中,苏牧发现那几个老同志似乎对课程内容兴趣缺缺,虽然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参加培训,但是如此的缺乏兴趣,是不是意味着授课的内容也是没有吸引力。
“也许他们参加培训多了,感觉内容重叠太多,没有新意才不感兴趣的吧。我是个新人,内容应该还是有用的。”苏牧内心嘀咕着,并继续听着他们在说些什么。慢慢的,苏牧对自己刚刚的判断都产生了怀疑,那些老同志甚至在谈话中轻蔑的将这次培训归结为省安监局在想法子收钱给省局人员发放福利,同时也是为了完成年度培训计划。苏牧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伴随着那些老同志的言语,不由的将眼睛瞄向教室四周站着的那些省里的工作人员,果然按照那些老同志说,工作人员都是统一的着装,而且这些着装明显是全新的,按照那些老同志的说法,这些衣服的费用也是包含在培训费中的,甚至他们在这边的服务费用也都是包含在培训费中的,一个人一天500元。苏牧稍微一琢磨,发现这培训五天,那就要2500元一个人了,而且还不影响他们正常工资,也就是说这一周他们都拿双份工资啊。苏牧不由的暗暗咂舌,果然传授知识是最宝贵的行为啊。
慢慢的,那些老同志的话题转移了,开始讨论起后面几天应该怎么打发时间,应该去哪里玩,怎么玩,晚上去哪喝酒的话题了。反正直到他们的聊天被开班动员会的开始而打断,苏牧也没听到他们再次讨论这次培训班的授课内容的讨论或者说工作上的交流内容。苏牧整个过程只是在旁边听着,没有主动去搭讪。
开班动员会似乎是每一次培训班的标准开始动作,不管这个培训班的举办级别是什么等级的。苏牧听着主持人介绍参加开班动员会的领导名单时,不由的再次瞟了一眼身边的那些老同志,发现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完全没了刚才闲聊时的恣意,心中不由嘀咕,难道他们来参加这个动员会就是因为知道会有这些大领导来参加,所以不敢不来。
苏牧听着**台各个领导的讲话,心中却不由泛起了不少的嘀咕,直到最后省局分管应急管理工作的副局长讲话完毕。
“又是老一套的讲话套路,”苏牧对这位副局长的讲话做了这样的概括,“第一部分,认识到培训班的意义;第二部分,认识到举办应急管理培训班的必要性;第三部分,要求端正学习态度,取得良好的学习效果;第四部分,要求大家在学习后进一步增强在工作中责任感和紧迫感。除了第四部分,其他的内容完成没有新意,放在任何一个培训班上都能适用。”
从第一天的下午开始,苏牧就发现前来上班的人员是越来越少了,尤其是苏牧之前注意到的那几位老同志在动员会结束后就再也没见过人了,而讲课的老师和培训班的管理人员似乎对这种缺堂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连提都不提一句。到《突发事件应急处理及相关技术》一课时,苏牧发现整个教室里可能就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了,而且基本都是如自己一般的年轻人。也许对于苏牧而言,这些都是新鲜的知识吧,他是听的津津有味的,并不时的将他认为重要的内容记下,而授课的老师倒也是直言不讳,对于一些话题也说的十分直白,比如在谈到突发事件责任人确定时,他甚至直白的说道,“有的时候该为领导背锅的时候就得背锅,要相信领导是不会忘记你的。”甚至为了佐证这个观点,他还提起了他曾经亲眼见过的实例,有一位领导干部曾经数上数下,每次都是为更大的领导背下了突发事件的责任而被处分,但每次过了处分期后都能在原有的位置上更进一步。而他在提到如何在突发事件中面对群众和媒体时,也直言道,“不管你平时的衣着是怎么样的,你的衣柜里必须要有一两套简朴的衣服,一旦你要去突发事件现场了,你必须把那简朴的衣服穿上,身上的所有装饰品包括手表什么都不能带,面对群众和媒体,不管人家说什么,你都要控制情绪,保持礼仪,不要头脑发热。”苏牧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些内容对于那些老同志是老生常谈了,但对于自己这样刚进入安监系统没多久的人,却是真正的宝贵的经验之谈,能让自己在处理实际工作中少走不少弯路,避免一些麻烦。
而到了《生产安全事故应急预案编制》这课时,来听课的人数已经更少了,甚至比工作人员都多不到哪里去了,有些人干脆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坐了。苏牧就拿着自己的座签找了一个第五排中间的位置听课了。如果说之前的课程更偏向于现场的实际处置,那么这节课的内容更多的是书面内容的传授了,让苏牧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大学里的课堂,也让苏牧第一次了解了应急预案体系的基本概念、目的、分类等等,明确了总体预案、专项预案、现场预案的区别,懂得了国家应急预案体系的构成以及当面预案存在的问题。当然对于苏牧而言最重要的内容是对企业应急预案编制的讲解,毕竟不管是国家应急预案体系还是部门应急预案也好,都跟他的实际工作无关,但是企业的应急预案却是他实际工作的内容之一。在之前的工作中,他已经多次接触到了企业的应急预案,但是他总是看的不得章法,总觉得企业怎么制订都是好的,现在至少他不会觉得两眼一抹黑的去探索着做了,以后再查这块就有方向了。
至于那几个老同志,苏牧就没在上课时再见过,反倒是在一个晚上再次见到了。那天夜里,苏牧在复习完当天的学习笔记后就睡了,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喧哗声,一听那嘈杂的声音,苏牧就知道是有人喝醉后在发酒疯呢,毕竟这气势实在太熟悉了。苏牧被吵得实在睡不着,在默默祈祷那些人早点离开时,突然听到了一个严厉的斥责声。苏牧不由的一惊,谁这么牛啊,敢训斥喝醉酒的人,而且是在这里。苏牧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由的下床打开房门往外偷看。苏牧看见了几个眼熟的身形,很快就回想起这几个正是座位在自己旁边的那几个老同志,而训斥他们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比他们略小的中年男性。没多久,苏牧就发现好几个房间的房门都打开了,大家互相看看之后都没有作声,就在各自的门前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似乎也发现有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训斥的声音也慢慢的低下去了,而这时一名似乎资历很老的同志快步上前劝导去了。在这位老同志的劝导之下,那位中年男性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大家也就各自散去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苏牧刚刚到教室就发现教室中的氛围跟之气大不同了,尤其是人气,课堂里又是满满的人了,而且大家都在三五一堆的在聊天。苏牧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即使有着一丝好奇,但也只能走回自己的位置,只是耳朵却在不断的收集信息。也许是本就不需要保密吧,大家聊天的声音都不低,很快苏牧就搞明白了他们正在聊着昨晚的情形,才知道那昨晚那个训斥的中年男性是省局纪检组的组长,昨晚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所以住宿在培训中心的宿舍楼里,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一件事。苏牧听后不由嘀咕一句,“这到底是这个纪检组长运气不好,让他晚上没有一个好觉睡呢?还是那几位老同志倒霉,在那种情况下正好遇到了这么一个平常都得绕着走的人?”
苏牧在这次培训班上最后一次见到所有人是在最后一天下午的考试中。如同刚开始的开班动员会一样,所有人都到了,来配合最后一场戏,大家都在奋力的抄着试卷的答案,然乎交卷并在领取培训费和住宿费的发票后走人。
苏牧坐在回去的大巴车上时,不由回想整个的培训过程,也不由得怀疑省里弄这么多人去参加培训的意义到底在何?难道也是如同企业的员工安全培训一样也是为了应付检查,抑或如同那几个老同志说的是为了省里的同志能够有名义发些福利待遇?实际上看看参与培训的出勤率,就知道完全没必要搞这么大,让自己这样有兴趣的人来参加就可以了。苏牧慢慢的感到一阵的昏沉,然后就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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