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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可是要移驾回诰天殿？”这是一个试探。
“回陛下……是去永安苑。”
赵德那躲闪的眼神，那无法自控的恐惧。
韩川心中了然，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怕了？
是怕我从这满屋的书卷中，窥见真正的帝王之术，学到他们不希望我学到的东西吗？
所以才急着把我挪到那个一听名字就是囚笼的地方？
其实他猜错了，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将最重要的几本史书典籍，全都刻进了脑子里。
可这种命运被人随意拿捏的感觉，依旧让他厌恶到了极点！
如何破局？
如何……获得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又被一一否决。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神出鬼没的于望。
可现在，他在哪儿？
想这些，又有何用？
韩川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却被他用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死死压了下去。
殿门大开。
漫天的风雪，终于不再被阻隔，夹带着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
天，又开始下雪了。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那个太监头子，此刻竟亲自取过一件厚实华美的白狐大氅，恭恭敬敬地为他披上。
动作无可挑剔，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却多了一丝深藏的警惕。
韩川没有看他，只是在山呼海啸般的“恭送陛下”的跪拜声中，一步一步，踏入了那片苍茫的白色世界。
永安苑。
好一个“永远安宁”的华美囚笼。
他来了。
永安苑。
风雪似乎比宫里任何一个角落都要大。
可韩川的心头，竟涌上一丝诡异的快意。
输了吗？
不，他赢了。
这一趟看似屈辱的移驾，他换来了对这个世界最核心的认知——史书与舆图。
那是未来无数次判断与谋划的根基，是他在这个陌生王朝唯一的罗盘。
值了。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目光投向庭院中那几十尊“石雕”。
这些人，已经在风雪里站了整整五个时辰。
除了眼皮偶尔会眨动一下，证明他们还是活物，他们在没有一丝动弹。
恐怖。
这些人根本不是人，是兵器。
韩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内廷之中，竟还藏着这样一支力量？
他们驻扎在何处？
又是谁直接统领他们？
那三个老女人？
还是……
突然他收回思绪，稚嫩的声线在死寂的庭院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退下。”
那几十尊石雕，纹丝不动。
一股怒火“轰”地从韩川心底窜起，烧得他四肢百骸都有些发麻。
连一群阉人，都敢如此无视君威！
他攥紧了拳，正欲再度开口呵斥。
“陛下息怒，都退下吧。”
一个熟悉而又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失踪了数日的内廷总管赵德，正领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从月洞门外快步走来。
他对着那群太监高手挥了挥手，这一次，那些石雕终于动了。
他们无声地躬身，悄然后撤，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韩川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松弛。
那是一种紧绷到极致后，终于得以喘息的解脱。
韩川脸上的怒意瞬间敛去，心底却泛起一丝冰冷的戏谑。
原来，你们也会怕。
不过，你们怕的，不是我这个十岁的娃娃皇帝。
而是这种看不到尽头、磨灭一切人性的死寂。
赵德已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青石板。
“奴才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韩川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了他身旁那个少女身上。
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身素净的青衣，容貌清秀，却没什么表情。
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她是谁？”
赵德赶忙抬头，脸上挤出讨好的笑。
“回陛下，此女名叫钱灵儿，是……是三宫娘娘体恤陛下，特意从宫中挑来，侍奉您起居的。”
韩-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让你失踪了这好几日，就是去办这点小事？”
“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赵总管了呢。”
赵德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心头狂跳不止。
这位小爷，分明是在敲打他！
韩川不再理会他，重新看向那个名叫钱灵儿的少女。
“你会些什么？”
少女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眼，古井无波的眸子直视着韩川，“会杀人。”
韩川瞳孔微微一缩。
好一个“侍奉起居”的侍女！
赵德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陛下，永安苑这些高手，三宫娘娘有旨，要调走一批，待明日陛下回了诰天殿，会有娘娘们精心挑选的内廷卫士前来护卫。”
韩川话锋一转，“诰天殿纵火的贼人，可找到了？”
赵德一愣，连忙应声：“找到了！是禁军里一个不知好歹的丘八，手脚不干净，偷盗宫中器物时失手纵火，已经……已经就地正法了。”
禁军？
呵，好一个替死鬼。
韩川心中冷笑，那个于望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变得愈发神秘莫测。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直逼赵德。
“既然要护卫朕，为何反而要调走人手？仅凭她一人，如何能保万全？”
赵德被他看得心头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解释。
“陛下，减人，才是护着您。”
见韩川眼中露出不解，赵德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
“陛下，登基大典在即，梁都内外，鱼龙混杂，这批高手，乃是内廷的‘镇山石’，必须调去大典各处要隘，以防不测。”
他顿了顿，指了指一旁沉默不语的钱灵儿。
“至于钱姑娘……她是当今大内，有数的几位一等一的武道高手，足以保护您的安全。”
一等一的高手？
韩川心中讶异，目光重新落回钱灵儿身上。
这样一件锋利无比的“武器”，那三个老女人就这么轻易地送到了自己身边？
她，究竟是谁的人？
看了好久韩川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他便不想了。
反正那三个老女人现在也不会杀了他，这个钱灵儿爱是谁就是谁吧。
至于那所谓的登基大典，韩川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不过是那龙椅上最华美、最无用的一件摆设，真正的主角，是垂帘之后那三个贪婪的女人。
赵德口中的“镇山石”，防的也不是什么宵小，而是二哥韩凌云那样的饿狼，以及朝堂上那些等着分食的豺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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