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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西洋的浪头将"皇家橡树号"抛起又接住,英吉利站在湿滑的甲板上,像一尊大理石雕像般纹丝不动。他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指紧握黄铜望远镜,镜片反射着阴沉的天光。"左舷三十度!船影!"瞭望台上的喊声撕破浓雾。
英吉利调整望远镜焦距,当那面绣着金色鸢尾花的白旗映入眼帘时,他嘴角抿成一条锋利的线。"法兰西..."这个名字在她唇齿间滚动,像含着一块既苦又甜的巧克力。
甲板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十三洲抱着一摞航海日志绊倒在湿滑的甲板上,纸张像白鸽般四散飞舞。少年手忙脚乱地追逐着纸张,完全没注意到逐渐逼近的危险。
"站直了,十三洲。"英吉利的马鞭抵住十三洲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少年浅金色的卷发间沾着墨水渍,不合身的英国海军制服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我让你整理日志,不是玩纸飞机。"
十三洲蔚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右手无意识地摸着右耳上的伤疤是三个月前私自与荷兰商人交谈留下的惩罚印记。"我在核对经纬度,阁下。纽芬兰渔场的坐标有误..."
英吉利眯起眼睛。他当然知道那些坐标有问题——那是故意留下的错误,用来测试殖民地的忠诚度。这个发现本该让她满意,但此刻望远镜里越来越近的法国战舰夺走了她全部注意力。
"回船舱去。"他突然命令道,"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十三洲惊讶地睁大眼睛。在过去三年里,英吉利从未阻止他观摩海战。但没等他发问,一发炮弹的呼啸声就划破天际。
"该死的法国佬!"英吉利拔出佩剑,"全舰战斗准备!"
当两艘船并肩时,法兰西出现在船舷边。她银白色的长发束在将校制服的高领里,红唇像刚摘下的玫瑰般鲜艳欲滴。
"亲爱的英吉利先生。"她肆意散漫地靠在船边上,故意用了这个带有性别挑衅的称呼,"在这片属于我的海域遇见你,真是...宿命的安排。"
英吉利的手指在剑柄上收紧。七年前在敦刻尔克,正是法兰西用这个称呼羞辱被俘虏的他。"大洋属于能征服他的人,先生。"他故意重读最后一个词,"还是说你已经忘了布伦海姆的教训?"
法兰西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那种令人火大的从容。她优雅地展开一封火漆印信:"西班牙人正在佛罗里达修筑要塞。我们或许...暂时休战?"
海浪突然狂暴起来,仿佛在嘲笑这个提议。英吉利想起上次法兰西提出"休战"时,法国骑兵是如何偷袭他驻扎在布鲁日的守军的。
"你的信用比西班牙金币的含金量还低。"英吉利冷笑。但他的余光瞥见十三洲正躲在桅杆后偷看,这个小叛徒显然没听话。
法兰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眼睛一亮:"啊,这就是你那个叛逆的小殖民地?比传闻中还要..."
"闭嘴!"英吉利突然拔枪射击,子弹精准地打碎法兰西船舷边的鸢尾浮雕。"再敢多看她一眼,下一发就打穿你的喉咙。"
法兰西却大笑起来,笑声像摇晃的香槟气泡。她突然解下自己的军官绶带抛向英吉利:"留着它。就像你留着我的剑鞘。"
英吉利耳尖发烫。他确实将那个镶嵌珍珠的剑鞘藏在衣柜深处,但这件事本该无人知晓。他下意识要否认,却听见十三洲倒吸一口凉气,少年正盯着那条缓缓飘落的深蓝色绶带,上面用金线绣着法兰西的家徽。
"三天后,加莱港见。"法兰西突然正色道,"不带舰队,不带殖民地。"她的眼神罕见地认真,"为了欧洲。"
英吉利想拒绝,但西班牙在佛罗里达扩张的消息确实不容忽视。他弯腰拾起绶带,丝绸触感让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充满硝烟与玫瑰香的夜晚。
"为了欧洲。"他最终说道,声音低得几乎被海浪吞没。
当法国战舰调转船头时,十三洲终于忍不住冲出来:"阁下!您真的要和他单独会面?他可是——"
"回你的岗位去,十三洲。"英吉利将绶带塞进口袋,手指碰到里面另一件信物——法兰西七年前留给他的铜钥匙。"有些棋局,不是你能理解的。"
夜幕降临后,英吉利在航海日志上写道:"遇F,言西患。三日后加莱。"墨水在日期上晕开,像一滴无法流出的泪。她锁好日志,从秘密抽屉取出那个珍珠剑鞘,轻轻放在枕下。
舱外,十三洲正偷偷临摹白天看到的法国绶带花纹。少年不知道,这个图案将在二十年后成为他起义军的旗帜设计蓝本。而在更远的加莱港,法兰西正对着镜子练习三天后要用的笑容,银发间一缕金丝若隐若现是上次分别时从英吉利头上割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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