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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武学悟道卡”使用的刹那,好似有着一瓢甘露透过头骨当头浇灌而下,顾少安整个大脑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澄澈感所充斥。过往修习过的《金顶绵掌》、《柳絮剑法》、《落日剑法》等所有武学招式,甚至对于武学的感悟都在这一刻如走马观花般不断的在顾少安的脑中闪过。
思绪在这一刻,如同陷入到一种澄澈的爆发状态。
过往一些在武学上尚处于似懂非懂的地方,在此刻思绪的变化之中,好似变成了一加一一样极为容易理解的东西。
顾少安现在甚至有着一种感觉。
若是想,现在的他甚至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自身所掌握的所有武学,都推升到“势”的层次。
甚至于在思绪跳动到《金顶绵掌》的“仙人抚顶”时,结合几日前张三丰所讲述的内容,顾少安也觉得有种稍稍钻研便能让“仙人抚顶”迈入到“域”的层次。
可在这种狂暴的思维风暴冲击下,顾少安的思绪只是略微地在《金顶绵掌》中“仙人抚顶”上稍稍停留。
待已经有了触及到“域”的门槛后,顾少安思绪一转,双眼轻轻抬起,透过山崖看向了这远处那连绵的山脉。
这一刻,顾少安的意识像是忽然被分成了两份。
一份还在体内。
一份却已经到了体外。
体内的意识,《柳絮剑法》和《落日剑法》的武学招式以及武学理念,内功心法运转的原理不断的在他脑中飞速旋转、碰撞、分解、重组。
灵感的火花不断在碰撞。
甚至顾少安也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寒风拂过面颊,以及雪花触碰到脸上的冰凉触感。
体外的那一道意识,则是悬浮于顾少安的一丈外,从另外的一个角度看着顾少安,也看着这一片天地。
这一刻,顾少安就仿佛成为了一个看客。
看着这片天地中的漫天飞雪,看着因飞雪而变得有形的山风。
看山川巍峨,看白雪苍茫,也看寒风如渊。
看天地之力,在这后山之中如游鱼一般徐徐游动。
这种感觉尤为的奇妙。
既深陷其中,以身为感知器,体察着天地之威。
又超脱其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片天地,努力的去理解着这一片天地之理。
颇有一种“入世,亦出世,沉沦,亦超脱。”的感觉。
在这种奇异的“双重状态”中,感悟如清泉般在识海中疯狂流淌、交汇、膨胀。
《柳絮剑法》的轻巧灵动、《落日剑法》的余晖沉暮都好似被打乱。
最后,两门立意迥异的武学,只剩下了一招招基础的剑招在脑中存留。
片刻后,顾少安眼眸轻抬,视线也被拉高,拉远,看向远处那连绵而当山脉。
飞雪不断落在他的头顶,肩头,衣服的褶皱处。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堆砌了一层积雪。
别院。
张三丰走出门口,看着此刻立于积雪之上,好似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顾少安,眼中闪过一抹讶然。
“这小子,都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还僵着?”
对于顾少安的想法,张三丰能够理解。
武者慕强本是天性。
事实上,别说是顾少安,若是换了张三丰在顾少安这个年纪知晓了天地之力以及天地之势,都不可能不为之所动。
只是,天地之力与天地之势到底是带着“天地”二字。
这样的伟力,即便是初入天人境的武者,尚且需要小心翼翼,岂是凝气成元的武者能够触及的?
并且顾少安所修炼的内功,也只是融合了武当,峨眉两种《九阳功》所创,并非是如《慈航剑典》这样的特殊武学。
在张三丰看来,顾少安现在的尝试,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罢!有些东西,若是不试试,总归难以心安。”
就在张三丰念头刚刚落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偏头看向远处。
只见那漫天飞雪中,宋远桥带着灭绝师太,杨艳以及周芷若从后山的入口走来。
看了一眼此刻静立不动的顾少安,再看已经走近的宋远桥等人,张三丰想了想,一步跨出,竟是瞬息之间跨越到十丈之外,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面对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身前的张三丰,宋远桥第一时间行礼。
“师父,师太见顾师侄已经有几个时辰都不在,所以想要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闻言,张三丰看向灭绝师太道:“怎么?怕老道将你弟子强行扣下来不成?”
灭绝师太微笑回应道:“张真人威震天下,又是大魏国内武道第一人,岂会做这种强行抢他人弟子的行径,哪怕贫尼这弟子确实是优秀,估计也入不了张真人的眼,贫尼只是担心少安影响了张真人清修。”
张三丰闻言忽然笑道:“正好后山一个人待着闷儿,难得有一个优秀的晚辈,人家师父教不了,贫道代劳也不是不行。”
这话一出,灭绝师太嘴唇一抿,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
见此,张三丰冷笑一声。
论阴阳,他对人阴阳怪气的时候,灭绝师太爹妈都没还生呢?
没有占到便宜,灭绝师太没有继续搭理张三丰,眺目间与杨艳,周芷若一样看向远处。
看着此时立于雪地之中,宛若木雕一般一动不动的顾少安,灭绝师太面色多了几分肃然。
“张真人,少安这是?”
张三丰偏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灭绝师太。
“什么?你问老道?这不是你家弟子吗?”
灭绝师太:“.”
看着张三丰这一脸惊讶的样子,灭绝师太袖袍内的拳头顿时就攥了起来。
见此,张三丰冷笑一声。
“哼,老道对别人阴阳怪气的时候,你爹妈都还没呢!跟老道比嘴皮功夫,老道真把你气坏了。”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来说,纯粹是骂人。
可换了张三丰来说,却是事实。
深深吸了口气后,灭绝师太开口道:“晚辈知错,敢问张真人,可否说说少安的情况吗?”
见灭绝服软,张三丰语气散漫道:“还能是什么情况?你家宝贝徒弟正研究怎么能够以凝气成元的修为去引动天地之力和天地之势。”
得知了顾少安现在所行之事,几人皆是怔了怔。
几息后,灭绝师太询问道:“敢问张真人,天地之力和天地之势,真的只能到了天人境后,才能够引动吗?”
稍稍沉吟后摇头道:“也不是绝对的,不过天地之力与天地之势特殊,就算是初入天人境的武者,都需要耗费极长的时间依靠精气神三花才能感知到天地之力和天地之势。”
“在未达天人境之前,精气神三花尚未凝聚,没有精气神三花作为媒介,自然无法触及到天地间游离的天地之力以及周围天地之势,又何谈去引动?”
“就像魔师宫内的《道心种魔大法》是一种以精神力量转化物质的奇功,可若是能够让精神力实质化凝聚成精元,再让精元和真元相融,都如在身上蒙上了一张被子,感觉不到天地之力和天地之势。”
“老道当初在凝元成罡的层次时,虽然能够勉强感应到,但就算是将功力运转到极点,最多可以引动一点天地之势,而那天地之力,根本都懒得搭理老道,更别说这小子现在才凝气成元。”
“要真能在凝气成元的层次,就引动天地之力和天地之势的话,你估计就得赶紧回峨眉,看看你峨眉派的山头是不是被给劈了。”
“比起这个,你还是想想时候怎么开导他吧!别在这个时候过多的将注意力放在天地之力上,这么好的苗子要是毁了,到时候看你怎么面对峨眉派的那些祖师。”
见此,灭绝师太开口道:“少安自小便沉稳,做任何事情都是稳扎稳打,这一次或许只是因为初闻天人境的神异,这才心生向往,试了后,应当就知道难处,不会再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说完,几人便远远地站着,静静看着远处那道孤傲的身影。
而这一等,便是足足的一个时辰。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静立不动的顾少安忽然动了。
随着肩膀上的积雪簌簌滑落,在几人的目光中,顾少安那只一直握着倚天剑的手忽然缓缓的抬了起来。
待到五指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稳定地握住了腰畔倚天剑那冰凉古朴的剑柄。
“锵!”
一声轻微却刺穿风雪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倚天剑在顾少安的手中被徐徐抽出。
剑刃离鞘的同时,刚刚一直静立不动的顾少安动了。
剑刃破空,《柳絮剑法》以及《落日剑法》自顾少安而当手中不断使了出来。
剑招时如弱柳拂风,轻盈灵巧,在那沉坠的雪幕中划出几道不合时宜的灵弧。
时而剑势似夕阳沉坠,剑尖拖曳出带着迟暮气息的沉闷轨迹。
顾少安的身影在雪地上进退辗转,剑光在他周身闪烁明灭,剑气割裂空气发出细密的嘶鸣。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少安手中的剑招却是越来越简单。
到了后面,招式只剩下了剑招都已经转变成为最简单的基础剑招。
他的身形在雪地中急转腾挪,速度快到了极致,基础的八式在匪夷所思的频率下组合、变奏,没有花巧,只有极致的效率与狂暴的速度,仿佛一个人形的剑刃风暴在肆虐,雪花被彻底清空,形成一个旋转的真空地带。
但诡异的是,这快绝的剑舞持续了片刻后,狂暴的势头竟开始放缓。
如同奔涌的大河突然流入了一片平缓的谷地。
顾少安的脚步慢了下来,手中的剑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重。
每一次刺出,都像是要将空间捅穿;每一次挥扫,都像是在拨动粘稠的山岳。
他的剑招越来越慢,越来越凝滞,简直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者在挥舞沉重的铁条,动作僵硬、缓慢到了极点,剑尖在空中艰难地划过,只能留下几不可见的淡淡痕迹。
甚至连拂面的雪花,似乎都能穿透那缓慢的剑影,重新落在了他的发梢、肩头。
可这种状态才持续了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顾少安手中的剑刃挥动的速度再次加快。
而这一次,顾少安手中所用出来的,已经并非是方才的《柳絮剑法》和《落日剑法》。
而是连灭绝师太和杨艳,周芷若都从未见过的剑招。
剑招华丽辉煌,却又带着几分灵动出尘。
灭绝师太几人竟是从顾少安的剑招中,发现了“仙人抚顶”的味道。
而当真元涌动,自顾少安周围,竟是让顾少安周身三丈,皆是被淋漓的剑气充斥,凡有飞雪临近,皆会被无声无息的分割,绞碎。
使得顾少安周身三丈范围内,竟然不见半点飞雪的踪影,恍若变成了一处禁区。
将顾少安所用的八式剑招尽收眼底,张三丰忍不住感叹道:“这小子,悟性当真是吓人。”
以张三丰的眼力,如何看不出此刻顾少安所使出的这些几式剑招,分明是将《落日剑法》和《柳絮剑法》去芜存菁,再融合这飞雪和寒风之势以及“仙人抚顶”之意创出的一门新剑法。
剑招看似简单,实则无形无相,千变万化。
单论这剑招的精妙,张三丰可以笃定,顾少安新创出的这一门剑法论精妙程度和威力,远在《落日剑法》之上。
甚至比起他所创的《太极剑法》也不遑多让了。
而张三丰创出《太极剑法》时多少岁?顾少安现在才多少岁?
这样的年龄,竟然便能创出这样的剑法,哪怕是张三丰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峨眉派,又将多出一门绝学啊!”
听着旁边张三丰所言,灭绝师太脸上早已经被惊喜之色覆盖。
灭绝师太没有想到,这一次来武当派,顾少安竟然能够因张三丰的点拨而受到启发,创出一门新的武学。
能够引得张三丰都这样夸赞,顾少安所创的这门剑法威力,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的顾少安忽然停了下来。
看着远处再次骤停不动的顾少安,宋远桥以及灭绝师太等人皆面露疑色,却又生怕打扰了那漫天飞雪中的身影,只能继续静观。
张三丰则是神色如常,一只手捋着自己的长须,一只手顺势扣了扣圆鼓鼓的肚子。
就在顾少安的身上重新多了一层积雪之时,再次僵挺不动的顾少安再次动了。
只见左足,极其自然地向前方迈出一步,步伐不大,落地无声,甚至没有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与此同时,顾少安握着剑柄的右手手腕翻转,剑刃被他自身的力量与腰身的微妙扭转带动,于身侧横划而过。
暗沉的剑锋,最终稳稳地、精确地悬停在了空荡的剑鞘顶端之上。
仿佛两者构成了一柄即将离弦的绝世凶弓,而悬于鞘顶的剑锋,便是那致命的箭簇。
双腿微屈,如蓄满劲力的强弓弩架,整个身体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蕴含万钧力量的、完美平衡的起始姿态,他双目缓缓阖上。
就在顾少安双眼合拢的刹那,一股沉寂到令人心悸的气息,猛地从他体内苏醒,并非爆发,而是如同一片吞噬万物的黑暗深渊,在无声中张开了巨口。
他体内原本缓缓流转的真元,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瞬间点燃,速度以几何倍数疯狂攀升。
伴随着真元不断运转,顾少安体内十数条以前从未触及过,甚至以顾少安的医术都不清楚作用的隐脉,亦是在真元的冲刷之下悍然贯通。
时而有着股股劲风自顾少安体内迸发。
而且真元运转间,亦是在顾少安的体内按照一条全新的行功路线。
并非是刻意的研究,而是一种本能,仿佛此刻的真元就该这样的运转一样。
而在顾少安的感知之中,周围呼啸的山风,飘落的飞雪都变得尤为的清晰。
同样变得尤为清晰的,还有着此刻这后山之中弥漫在虚空之中无序游动的天地之力。
就如呼吸眨眼这些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
在顾少安的念头浮现,真元转动的同时,几缕天地之力,就好似被一股无形的能量牵引而下,钻入到了顾少安的体内后钻入了他手中的倚天剑内。
“嗯?”
也是在这几缕天地之力进入倚天剑内的瞬间,远处神情懒散甚至打了好几次哈欠的张三丰神色骤变。
仿佛慵懒的老龙忽见风云突变,一丝难以置信的预兆在他心底炸开。
在张三丰的左手上,甚至还有一小戳刚刚被他自己揪断的白须。
但此时此刻,张三丰却浑然未觉,双眼只是如同见鬼了一般盯着十丈外那道持剑半蹲的身影上,心中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
“开什么玩笑,真的引动了天地之力,和天地之势?”
仔细感受一番后,张三丰发现,此时的顾少安,浑身上下的气息竟然有了与这一片天地交融的味道。
“不对,这是股特殊的气息这小子进入到顿悟状态了?”
听到这话,宋远桥身体一抖。
“顿悟,师父,你没感受错?”
张三丰没好气道:“废话,你师父我又不是没有进入过顿悟状态,怎么可能会感觉错?”
闻言,宋远桥嘴角咧了咧。
张三丰此刻也是有种被气笑来的感觉,忍不住看向灭绝师太。
“这师徒俩,这次来武当派,是存心来气老道的吗?”
三日前,灭绝师太在武当的登山台阶上陷入到顿悟状态内。
三日后,顾少安在这武当派的后山陷入到顿悟状态里。
要顿悟不在自家峨眉山里顿悟,专门跑到武当山来顿悟,吃饱了撑的?
随后看了看一旁面露羡慕之色的宋远桥,张三丰叹了口气,继续抬眼看向远处。
场内,顾少安的真元已经是如黄河决堤般在体内疯狂的运转。
也是在真元运转的同时,后山之中的飞雪,仿佛骤然脱离了原有的轨迹,不再是无序而动。
反而好似被无形的力道牵引至顾少安的周围开始以顾少安为中心飞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远处的众人,只感觉顾少安身边的那些飞雪好似变得更沉了。
那是一种肉眼看见后带来的一种独特的感觉。
“嗡”
下一瞬,一道难以言喻的气息开始自顾少安的体内扩散,在众人的目光中,顾少安手中悬停在剑鞘顶端倚天剑剑尖上,有着一点金芒开始凝聚。
那一点凝聚在倚天剑尖的金芒,仿佛点燃了最后的引信!顾少安骤然爆发的身影,不再是单纯的“快”,而更像是一种空间的平移与折迭。
原地只留下一道被瞬间抽空的空气残影,本体已如鬼魅流光,悍然撞碎了重重风雪距离,向着悬崖边一块,厚度达到一丈有余、长五丈宽三丈的山岩而去。
也是在距离山岩只有两丈距离时,顾少安身形一顿,手中的倚天剑亦是在身止的瞬间动了。
不是惊天动地的劈砍,没有势大力沉的穿刺,只是右腕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弧度,轻盈地向前挥动了一下。
如同驱赶飘落的柳絮,又似拨动无形的琴弦。
紧接着,一道三丈长短,通体淡金,细如丝线的剑气,自顾少安手中的剑刃而出。
剑气所向,那些飘零而落的雪花,在接触到那道淡金色剑气的瞬间便无声无息的消融。
凝练如金线一样的剑光掠过,瞬息之间便已经落于前方那山岩之上。
没有任何山石崩裂的巨响,没有大地震颤的轰鸣。
那道淡金剑气如同切割水面的光,亦如刚刚磨好的锋利刀刃从最嫩的豆腐切过。
没有任何阻隔,没有任何停滞的从左切入了山岩之内,再从右边穿透而出。
竟是将这厚度达到一丈有余的、长五丈宽三丈的巨大山岩直接一分为二。
然而,就在剑光将这一面山壁切开的瞬间,这块被切开的山壁并没有像寻常被斩开的岩石那样坠落崩散。
而是在一息后,如同沙塔遇到了狂风,又似积雪暴露在烈日之下从切口处开始,自上而下,由外而内的分解,散落。
在这凛冽的山风之中,不断的被吹散,巨大的岩体,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湮灭为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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