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气运烽烟:乱世执掌山河鼎 > 第32《章忘川碑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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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的指尖,距离那忘川碑上脉动的鼎片仅有一丝之遥!冰冷的死气几乎要冻僵他的血液,而鼎片内传来的血脉呼唤却又灼热滚烫!冰火交织,撕扯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震彻灵魂的巨响毫无预兆地爆开!不是来自前方,而是来自他脚下那片无边无际的归墟黑烟!

    整个归墟空间剧烈地扭曲、震荡!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疯狂搅动这潭死水!包裹着霍斩蛟、顾雪蓑和苏清晏的混沌气罩剧烈波动,如同暴风雨中的泡沫,随时可能破碎!

    “怎么回事?!”霍斩蛟怒吼,死死抓住身旁一块突兀出现的黑色礁石,那礁石冰冷刺骨,上面布满诡异的抓痕。

    顾雪蓑灰袍鼓荡,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骤然睁开,里面精光四射,他指尖飞速掐算,脸色越来越凝重:“不好!是记忆的洪流冲垮了堤坝!归墟底层……那些被吞噬、被遗忘的过去……要逆冲上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座矗立在沈砚面前的忘川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一道道狰狞的裂纹,以那块嵌着鼎片的心形缺口为中心,如同活着的黑色蜈蚣,瞬间爬满了整座石碑!

    碑身上那“忘川”两个扭曲狰狞的古篆字,猛地迸射出刺目的血光!那光芒充满了怨毒与不甘,仿佛书写者临死前最恶毒的诅咒!

    “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忘川碑,这块号称洗涤一切记忆、连通生死界限的古老神物,竟应声从中裂开!不是碎成齑粉,而是崩裂成三块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残片!

    每一块残片都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屏幕,悬浮在半空之中,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光影流转,开始强制性地播放起一段段被时光掩埋,或被强大力量扭曲篡改的记忆!

    第一块残片,血色与幽绿交织的光影率先占据中心!

    谢之殇:

    那是一个阴冷潮湿的洞穴,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某种香料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祭坛!一座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古老祭坛占据视野中央,火焰扭曲跳跃,发出噼啪的哀鸣。

    祭坛中央,摆放着的,赫然是一个缩小版的山河鼎!只是这个鼎,通体漆黑,鼎身缠绕着无数痛苦扭曲的怨魂虚影,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气!

    一个妇人跪在祭坛前。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层不断波动的光影里,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透过时光的阻隔,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近乎疯狂的狂热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她穿着古老的服饰,样式诡谲,不属于当今任何一族。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孩子!一个约莫七八岁、面容苍白精致到不像真人的男孩!正是幼年的谢无咎!

    此时的谢无咎,还没有日后那掌控噩运黑鸦的优雅与从容,他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与巨大的不解,他徒劳地挣扎着,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娘……娘……不要……我怕……”

    那模糊面容的妇人,声音嘶哑而高亢,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癫狂:“咎儿!我的孩子!别怕!这是无上的荣耀!融入圣鼎!你将超越凡俗!你将获得永恒!我们一族……我们一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幼小的谢无咎,狠狠推向了那座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祭坛中央,推向了那尊邪气森然的缩小版山河鼎!

    “不——!”

    幼年谢无咎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小小的身体瞬间被那幽绿的火焰吞噬!火焰如同活物,钻入他的七窍,灼烧他的灵魂!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母亲狂热而模糊的脸,以及那尊越来越近、仿佛要将他彻底吞没的邪鼎!

    无尽的恐惧、被至亲背叛的绝望、灵魂被撕裂的痛苦……最终,都在那幽绿火焰的灼烧下,凝固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

    光影到此,戛然而止。第一块残片的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那片幽绿火焰灼烧后的虚无。

    桥上的霍斩蛟倒吸一口凉气,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征战沙场,见惯生死,但如此残忍的亲子献祭,依旧让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连顾雪蓑都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沈砚悬浮于空,金黑异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块黯淡的残片,胸腔内那股因赫兰·银灯消散而积郁的暴怒,似乎找到了一丝……同源的气息?谢无咎,这个一切的幕后黑手,竟也有如此……不堪的过往?

    没等众人细想,第二块残片骤然亮起,清冷的星辉弥漫开来,冲淡了之前的邪异与绝望。

    苏之嘱:

    场景变换,是一间素雅却弥漫着浓重药味和血腥气的房间。床榻上,一个面容温婉秀丽、与苏清晏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美妇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已是弥留之际。她身上穿着天机门特有的、绣有星纹的雪白衣袍,只是此刻袍子上沾染了点点暗红,触目惊心。

    她紧紧抓着床边一个年幼女孩的手。那女孩不过五六岁年纪,梳着双丫髻,小脸精致得如同玉琢,正是童年的苏清晏。她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晏儿……”美妇,即苏清晏的母亲,天机门的主母,用尽最后力气,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的重量,“记住……娘的话……山河鼎……非力可驭……”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更多的血沫,眼神开始涣散,却依旧死死撑着最后一口元气:“它……是希望……也是诅咒……需以……至情为锁……方能……不堕邪道……守护它……直到……找到……正确的人……”

    “至情为锁……方能……不堕邪道……”年幼的苏清晏喃喃重复着,懵懂中,将这句话死死刻在了心底最深处。

    美妇说完这最后的嘱托,仿佛耗尽了所有生命,抓着女儿的手无力地滑落,身影在星辉中一点点消散,化作点点荧光。

    “娘!娘!你别丢下晏儿!”小清晏终于崩溃,扑到床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记忆光影如此清晰,带着失去至亲的彻骨之痛,狠狠撞入了此刻正被自身灭门记忆折磨的苏清晏眼中!

    “啊……娘……”悬浮在混沌气罩中的苏清晏,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她看着第二块残片中母亲消散的光影,又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灭门之夜那冲天的火光、遍地的鲜血,以及那个青衫滴血的背影,与眼前母亲临终的嘱托疯狂交织、碰撞!

    她的头痛得快要炸开!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她的灵魂!哪一种记忆才是真的?那个青衫背影是谁?母亲的嘱托又意味着什么?至情为锁……锁住什么?

    她的气息变得更加混乱,周身星辉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彻底失控!

    而就在这时,第三块残片,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压抑到极致的悲愤与决绝,轰然亮起!

    沈之诫:

    场景是沈砚记忆中最熟悉,也最不愿触碰的那个破旧家。病榻上,他的母亲奄奄一息,并非普通病症,而是心脉被一种无形的音波之力震断!伤口处,萦绕着淡淡的、如同血***般的光屑——那是容嫣琴音留下的痕迹!

    沈明德已倒在血泊中,身首分离。年幼的沈砚跪在母亲床前,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而不住颤抖,脸上满是泪痕和污泥。

    沈母的心脉将断,气息已如游丝,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地清明、锐利!她死死地盯着虚空中某个方向,那里空无一物,但在记忆光影的呈现中,似乎有一个极其淡薄的、穿着灰袍的虚影一闪而逝——正是顾雪蓑!

    她仿佛看穿了时空,看到了某些隐藏在幕后的真相与危险!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住年幼沈砚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眼神灼灼,如同回光返照的母狮,对着儿子,发出了泣血般的嘶喊:

    “砚儿!走!快走!!”

    “永远……永远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咆哮而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阴谋与背叛后的绝望警告!喊罢,她身体猛地一僵,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而更令人骇然的是,她的身体,竟从心口开始,“呼”的一声,无火自燃!诡异的幽蓝色火焰瞬间吞没了她的遗骸!

    “娘——!”

    年幼沈砚那绝望而痛苦的哭嚎,透过记忆光影,清晰地传入此刻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轰!

    三块记忆残片播放完毕,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在同一时刻,彻底崩碎、湮灭,化作最细微的粉末,消散于归墟的黑烟之中。

    忘川碑,彻底消失了。

    而它所镇守的那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口倒吸,发出了“轰隆隆”的恐怖巨响!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降、退去!

    “抓紧!”沈砚低喝一声,混沌气流汹涌而出,将因为记忆冲击而心神激荡的几人牢牢护住,随着黑水的退却,缓缓向下沉降。

    黑水退尽,露出了干涸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河床。河床是漆黑的,布满了皲裂的纹路,如同巨兽死亡的皮肤。一股比黑水更加古老、更加死寂、更加绝望的气息,从河床深处弥漫开来。

    然后,在所有人心跳几乎停滞的注视下,河床中央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裂开!

    一座巨大无比的“山”,缓缓地从地下升起!

    那不是真正的山!

    那是……京观!

    由无数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庞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白骨京观!

    那些骸骨形态各异,有人形,有兽形,还有许多根本无法辨认的奇异骨骼,它们以各种扭曲的姿态纠缠、挤压在一起,空洞的眼窝齐齐望着上方,无声地诉说着死亡的恐惧与绝望。森白的骨骼之间,隐约可见残留的破碎甲胄、锈蚀的兵刃,以及干涸发黑的血迹。

    仅仅是这座白骨京观散发出的冲天死气和怨念,就几乎要凝成实质,压得霍斩蛟这样的沙场宿将都喘不过气,阿灼更是直接晕厥过去,被顾雪蓑一把扶住。苏清晏也暂时从记忆的混乱中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慑,俏脸煞白。

    而更让人心搏骤停的是——

    在那座由无数骸骨堆砌的京观最顶端,最高处那根如同王座般弯曲的巨型兽骨之上,一个身影,正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身着素白麻衣,纤尘不染,与下方累累白骨的污浊形成诡异对比。他面容苍白精致,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赫然就是方才记忆残片中,那个被献祭的幼年谢无咎的放大版!

    只是,这个“少年”谢无咎,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他静静地坐着,微微歪着头,仿佛在打量一群误入他领域的渺小虫子。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身下那冰冷的兽骨,动作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他抬起那双空洞的眼睛,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落在了悬浮于半空、金黑异瞳紧锁的沈砚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一个冰冷、稚嫩,却蕴含着毁灭一切力量的声音,如同细小的冰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你们……”

    “弄脏了我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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