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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栖凤山别墅以一种近乎凝固的速度流逝。苏晚晚逐渐习惯了这里的寂静和规律,也习惯了厉司爵神出鬼没的存在方式。他依旧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大多直接进入书房或者主卧,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那种被无形之手精心“照顾”的感觉却始终存在。她随口提了一句露台看夜景有点冷,第二天露台上就多了一套舒适的户外沙发和一条柔软的羊绒盖毯。她看书时喜欢喝点花茶,不久后,她的房间里就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保温茶壶和各式各样的茶包。甚至她偶尔对着窗外某处发呆久了,下次再去时,那里就会被摆放上一盆她喜欢的绿植。
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如果不是苏晚晚心思细腻,几乎难以察觉这背后的刻意。林嫂永远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从不透露半分缘由。
这种沉默的、无处不在的“窥探”与“满足”,让苏晚晚的心绪愈发复杂。她一面告诫自己不要被这些糖衣炮弹迷惑,这不过是金主对待昂贵宠物的方式,一面却又无法控制地,对那个冷漠的男人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和……探究欲。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一边用冰冷的契约捆绑她,一边又做这些细微到近乎温柔的事情?
转机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
狂风呼啸,暴雨猛烈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巨大的闪电撕裂夜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劈开。
苏晚晚从小就怕打雷。小时候父母总会在这时陪着她,后来母亲去世,父亲也会尽量在雷雨夜赶回家。此刻,她独自一人在这座空旷的大房子里,每一次雷声炸响,她都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用被子紧紧蒙住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窒息。她想念爸爸,想念那个虽然简陋却充满温暖的家。无助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浸湿了枕巾。
就在这时,又一道极其刺眼的闪电划过,几乎同时,“轰隆——!”一声巨雷,仿佛就在窗外炸开,震得玻璃窗都在嗡嗡作响。
“啊!”苏晚晚吓得惊叫出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黑暗中,她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突然,卧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走廊的光线倾泻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
是厉司爵!
苏晚晚瞬间僵住,连害怕都忘了,只剩下震惊和不知所措。他怎么会来?
男人似乎刚从书房出来,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丝质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略显随意。他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刻进来,深邃的目光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床上那个缩成一团、微微发抖的小小身影。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也照亮了苏晚晚苍白惊恐、挂着泪痕的小脸。
两人在明灭的光影中对视了一眼。
苏晚晚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前的被子,紧张地看着他,以为他要……履行契约的某些条款。毕竟,这样的深夜,他闯入她的房间……
然而,厉司爵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口。
几秒后,他低沉的声音穿透雨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或者说,是一种他并不习惯的、试图安抚的语气?
“……只是打雷而已。”
说完,他并没有离开,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就那样倚在门框上,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得很长,莫名地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
苏晚晚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是应该……?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变得极其诡异。雷声依旧间歇性地炸响,每响一次,苏晚晚还是会吓得缩一下肩膀。但不同的是,那个男人就一直站在那里,沉默地陪着。
他没有说话,没有靠近,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只是那么存在着。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又像一个因意外而停滞的过客。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奇异地削弱了雷声带来的恐惧感。苏晚晚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狂跳的心脏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她偷偷地看着门口那个身影。黑暗中,他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草的味道淡淡地飘散过来,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气息。
他是在……陪她吗?这个念头荒谬地闯入苏晚晚的脑海。
不,怎么可能。他大概是刚好路过,或者被雷声吵到,过来看一眼他“昂贵”的所有物是否完好无损。她立刻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他还不走?
时间在雨声和沉默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渐远去,雨势也变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户。
厉司爵掐灭了烟蒂,终于动了。
他什么也没说,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苏晚晚一个人,和窗外渐渐平息的雨声。
可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极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刚才那短暂而诡异的陪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不再害怕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混乱和迷茫的情绪。
他刚才的举动,完全超出了她对“金主”的认知。没有趁人之危,没有冷漠无视,只是一种……生涩的、沉默的陪伴。
这比任何昂贵的礼物或者刻意的关怀,都更具有冲击力。
苏晚晚重新躺下,拉好被子,却毫无睡意。她望着天花板,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低沉的那句“只是打雷而已”。
心墙上那层厚厚的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敲开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裂痕。
而门外,厉司爵并没有立刻回书房。他站在苏晚晚的房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揉了揉眉心,脸上闪过一丝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烦躁和……冲动。
他刚才在书房处理文件,听到雷声和那声压抑的惊叫,几乎是身体先于大脑思考,就走了过来。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吓得掉眼泪的样子,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竟然压过了他一贯的冷静自持。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上次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是什么时候。
真是……鬼迷心窍了。
他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眸色深沉复杂,最终转身,迈着略显凌乱的步子,离开了。
这一夜,雨声渐歇。
但某些东西,却在寂静的夜里,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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