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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欲裂,像是被一柄钝斧生生劈开了颅骨,每一次心跳都撞击出令人作呕的轰鸣。林夕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泥沼中挣扎,无数纷乱的碎片撕扯着她的神经——实验室刺目的白光、仪器尖锐的爆鸣、同事惊恐的呼喊,以及一种身体被瞬间撕裂分解的极致痛苦。
冷……刺骨的冷意顺着身下的硬板传来,夹杂着一股浓郁的、难以言喻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这不是医院。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昏黑,过了好几秒,视线才艰难地对焦。头顶是朽坏的、布满蛛网的深色木梁,瓦片残缺,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照亮空中飞舞的尘埃。她躺在一块冰冷坚硬的板子上,身上盖着一床硬得硌人、散发着酸馊气的薄被。
这是哪儿?
她试图撑起身子,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虚弱感瞬间将她吞没,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她低头,看见一双瘦小、苍白、布满细小伤痕的手,绝非她那双因长期实验而带着薄茧却依旧健康有力的手。
这不是她的身体!
恐慌如冰水泼头,瞬间浇灭了最后的混沌。她强忍着不适,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破败的屋子,四壁空空,仅有的一个歪腿木柜倒在地上一片狼藉,唯一的窗户用破麻布堵着,冷风嗖嗖地往里灌。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整个环境贫瘠得让人心头发凉。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一个荒谬却唯一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她,林夕,农业生物工程领域最年轻的首席科学家,在一场意外的能量泄漏爆炸中,……穿越了?
就在这时,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她的脑海。
这个地方叫“莲境”,是一个女子为尊的修真世界。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夕,是附近青岚城内一个早已没落的修仙家族——林家的最后血脉。父母早亡,家道败落,仅剩的族人卷了最后一点家当跑得无影无踪,留下这个年仅十五岁、资质驽钝、性格怯懦的小女孩守着这间破败祖屋,艰难度日。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原主因饥寒交迫,又被上门催债的恶仆推搡殴打,额角撞在桌角,香消玉殒。
而自己,就在那时占据了这具身体。
“呵……”林夕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声音沙哑干涩得可怕。没想到她没死在最前沿的实验室,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鬼地方,接手了这样一个烂到不能再烂的摊子。
“女尊修真界?没落家族最后传人?”她喃喃自语,喉咙火辣辣地疼,“这开局还真是……经典得让人绝望。”
就在她试图理清思绪,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碎木屑飞溅,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嚣张的戾气瞬间灌满了整个小屋。
“小贱人!躲了几天尸,还真当自己死了不成?!”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炸响,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夕心头猛地一紧,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腰佩弯刀、身材壮硕的中年女子堵在门口,双手叉腰,满脸横肉,写满了倨傲和凶悍。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手持棍棒、一脸谄媚讨好的随从。
记忆立刻认出了来人——赵管事,邻镇张家的恶奴。张家与林家早年有些往来,林家败落后,借了些灵石粮米给原主,如今利滚利已成天文数字,成了催命符。这赵管事便是张家派来专门逼债的,往日里没少欺辱原主。
林夕的心沉了下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才刚醒来,就要面对这等绝境。
赵管事三角眼在屋内一扫,看到挣扎着坐起的林夕,嗤笑一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靴子踩在碎木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哟,没死透呢?命倒是挺硬!”她走到板铺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林夕,眼神如同在看一堆臭不可闻的垃圾,“既然没死,那就别装死狗!欠我们张家的钱,什么时候还?!”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林夕能感觉到这赵管事身上有微弱的能量波动,远胜常人,显然是入了修炼门槛的,尽管可能只是最低等的凝气期,对付她现在这具重伤虚弱、毫无修为的身体,也绰绰有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原主身体里残留的本能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如同过去面对任何一场艰难的实验攻关。
硬碰硬必死无疑。求饶?记忆告诉她,原主早已试过无数次,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羞辱和殴打。
“赵……赵管事。”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刻意放缓了语速,试图掩盖其中的虚弱,“并非我想赖账。只是您也看到了,家徒四壁,我如今……连床都下不了,实在是有心无力。能否再宽限几日?”
“宽限?”赵管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俯下身,一张油腻狰狞的脸几乎凑到林夕面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老娘宽限你多少次了?!每次都说宽限,钱呢?!拿不出来是吧?”
她猛地直起身,环视破败的屋子,脸上露出极度不耐烦的狠厉:“看来你这破窝里是真榨不出半颗油星了。也好!”
她大手一挥,对身后两个随从喝道:“把这小贱人给我拖出来!卖到山那边的黑矿窑去!虽然瘦得像柴,好歹是个女的,总能换几块下品灵石,抵点利息!”
两个随从狞笑着应了一声,提着棍棒就朝林夕走来。
林夕瞳孔骤缩!黑矿窑?那是有去无回,活生生被折磨至死的地方!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脏!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反抗?无力。讲理?无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那两个随从粗糙肮脏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胳膊的刹那——
“啊!”
林夕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短促的惊呼!
她的左手手腕内侧,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如同被烙铁印上去般的灼痛!痛得钻心,几乎让她瞬间晕厥过去!
她下意识地猛地缩回手,紧紧攥住疼痛的来源。
是那个胎记!原主左手手腕内侧,有一个指甲盖大小、颜色很淡的莲花状粉色胎记。此刻,它正散发着惊人的高温,并且那粉色的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红欲滴,仿佛真的有一朵莲花正在她的皮肉之下灼灼燃烧!
与此同时,她因为刚才的惊惧和挣扎,额角原本已经凝结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流淌下来,几滴恰好溅落在那个灼热的莲花印记之上。
“嗡——!”
一声极轻微的嗡鸣,仿佛自灵魂深处响起。
那灼热的莲花印记猛地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红光,将那几滴鲜血瞬间吸收殆尽。
下一瞬,林夕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并非昏厥,而是她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拉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
林夕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明,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忘记了门外虎视眈眈的恶奴。
这里……是一片灰蒙蒙的奇异空间,方圆不过十米左右,四周是无边无际、缓缓流转的灰色雾气。
空间的中心,是一小片黝黑湿润的土地,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令人舒畅的生机勃勃的气息。而土地的正中央,竟奇迹般地嵌着一口小巧的、白玉石砌成的泉眼。
泉眼不过脸盆大小,里面蓄着浅浅的一汪清水,清澈见底,氤氲着乳白色的、如梦似幻的淡淡雾气。一股难以形容的、清新到极致的异香弥漫在空气中,她只是轻轻吸了一口,便感觉浑身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连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泉眼旁边,还孤零零地长着一株通体碧绿、只有两片叶子、看起来蔫头耷脑的普通小草。
这是……哪里?
林夕的意识茫然地“看”着这一切。难道……是那莲花胎记?
绝境之下,求生本能被激发到极致。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脏狂跳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这,难道是穿越者福利,传说中的……金手指?
她的意识尝试着去触碰那口泉眼。
就在“接触”的刹那,一段简单却清晰的信息流自然而然地涌入她的脑海——
【生灵泉】:蕴藏微弱生机,可缓慢恢复伤势,滋养万物。
信息简单粗暴,却让林夕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恢复伤势!滋养万物!
她的目光猛地“看向”那株蔫蔫的小草,一个大胆到极点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外界,破屋内。
“妈的,还跟老娘装死?!”
赵管事见林夕突然缩手低头不动了,彻底失去了耐心,骂骂咧咧地亲自上前,伸出粗壮的手,一把抓向林夕的头发!
“抓住你了!小贱……”
她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因为一直低着头的林夕,突然抬起了头。
依旧是那张苍白瘦弱的脸,额角还在淌血,但那双眼睛……不再是以往的怯懦、恐惧和麻木,而是深不见底,冰冷得如同淬火的寒星,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久经世故、凶悍如赵管事,竟也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动作下意识地顿了一顿。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林夕那只一直紧攥着的左手猛地扬起!速度快得惊人!
一把混着泥土的、湿漉漉的、草根一样的东西,劈头盖脸地、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在了赵管事那张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巴和鼻孔上!
“呸!呸呸!什么鬼东西?!”赵管事被砸得一愣,随即暴怒,连忙后退吐着嘴里的泥污,面目扭曲得如同恶鬼,“你找死……呃?!”
她的狠话再次卡在了喉咙里。
一股极其强烈的、难以形容的恐怖恶臭,在她口腔和鼻腔里猛地炸开!那味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像是沤了十年的粪坑混合了腐烂的尸体,又像是无数臭鱼烂虾在夏日高温下发酵了整整一个月!浓烈、霸道、具有毁灭性!
“呕——!”
赵管事瞬间胃里翻江倒海,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别说骂人,连呼吸都成了酷刑!
她身后的两个随从也闻到了那逸散开的、哪怕一丝也足以让人魂飞魄散的恐怖气味,顿时脸色发青,也跟着一阵反胃,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妖术?!
林夕趁此机会,猛地从板铺上滚落在地,不顾浑身散架般的疼痛,手脚并用地迅速向后缩去,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额角鲜血淌过苍白的脸颊,显得有几分狼狈,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死死地盯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她的左手手心,还紧紧攥着一小把从那个神秘空间里、生灵泉边连根带泥薅下来的臭臭草——这是原主记忆里一种毫无灵气、唯一特点就是能臭死人的最低等杂草。
但经过那口“生灵泉”的泉水浸润和黑泥的滋养,这草的臭味,似乎发生了某种恐怖的质变!
成了她绝境中,唯一的、出乎意料的武器!
“你……你……”赵管事呕得撕心裂肺,指着林夕,眼神惊怒交加,仿佛见了鬼。
破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紧绷。
窗外,夜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鬼魅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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