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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实在安置不下,只能将粗使婆子和厨娘等暂时安排到外院仆役的住处去。

    饶是如此,这小院也显得拥挤不堪。

    幸好白芷和芍药确实能干得超乎想象,几乎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

    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人手,愣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迅速将她惯用的云锦帐幔、缂丝屏风、以及一应精致摆设布置妥当。

    就连床榻上铺的盖的,也全数换成了她从国公府带来的、用惯了的软缎丝绵。

    真是……难为白芷她们了。

    当苏洛宁舒舒服服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捧着那只当年祁煜‘赏’她的雨过天青釉茶盏喝茶时,看着窗外逼仄陌生的院落,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不由得想起了茶盏的主人……

    说起来,从她进了东宫开始,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全是按着最高的郡主规制来的,甚至犹有过之。

    当时还有礼官嘀咕不合规矩,却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祁煜一句“孤养的姑娘难道配不上这规制?”给噎了回去。

    礼官:不敢怒也不敢言。

    现在想想,当年的祁煜还真是她的大金主!

    虽没有郡主之名,但实实在在过了这么多年郡主的奢靡日子。

    出宫后这份例也没断过,宫里还时不时有赏赐下来。

    苏洛宁琢磨着,这么些年,她好像……确实攒下了不少私房钱。

    是个小富婆了吧?

    这么一想,再看看这“贫民窟”一样的苏府,以及二叔二婶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眼神……

    苏洛宁更郁闷了!

    感觉就像揣着巨款却不得不睡在破庙里,还得防着身边的和尚偷钱!

    救命!谁来把她捞出去啊!

    她只想躺平当咸鱼!

    陛下!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啊呸,您还记得御书房里被您吓哭的小咸鱼吗?!

    ……

    这一夜,苏洛宁睡得极不安稳。

    身下的床褥虽然是惯用的,但环境太过陌生。

    她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被倦意征服,沉沉睡去。

    恍惚间,觉得床边似乎有人。

    似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静坐在榻边,玄色衣袍几乎隐入夜色。

    是聿修哥哥……?

    她想睁眼,眼皮却沉得抬不起。

    那轮廓像他,气息却陌生得让人心悸。

    他目光太过专注,带着一丝不曾见过的侵略性,让她无端想要退缩。

    ……是梦吧。

    他怎会这样看她……

    定是白天想多了……

    她含糊嘟囔着,下意识蜷缩起来,把自己裹进被子深处,试图隔开那令人心慌的注视。

    随后意识沉坠,又将这片刻心悸归于一场虚梦。

    她并不知道,那并非梦境。

    祁煜确实就坐在她的床头。

    背影看去,像是拥着小妻子入睡的温柔丈夫。

    夜阑人静时,他如同蛰伏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潜入这对他而言堪称陋室的苏家小院。

    白芷早已被外面的尉迟劲无声制住,只能焦灼地陪着那位煞神在外面……看星星。

    屋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祁煜借着窗外透进的柔和月光,凝视着榻上睡得毫无防备的少女。

    卸下了白日里那些或聪颖或狡黠的伪装,她睡得乖巧恬静,长发铺了满枕,看起来柔软脆弱,毫无防备,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完全占有。

    在这种完全无人察觉的时刻,祁煜才敢放纵自己泄出一丝那常年被理智与威仪压抑的、近乎疯魔的占有欲。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她微微张开的、泛着水光的唇瓣上。

    指尖微微动了动,一股想要触碰、甚至想要弄醒她、让她眼里只能看到自己的暴戾冲动在心底翻涌。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做。

    只是这般静静地坐着,任由那些不可告人的邪念在无人得见的暗夜里无声地发散、滋长,又被他强大的自制力一点点压回心底最深处。

    他倚靠着床沿,单手撑着额角,凤眸微闭,享受着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得到的片刻的安宁。

    直到窗外传来极轻微的三声叩窗棂的声响——那是尉迟劲给出的信号,天将破晓。

    祁煜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榻上依旧酣睡的女孩,眼神复杂难辨。

    随即,他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

    高大的身影融入将明未明的晨曦微光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院外,白芷看着陛下离开的背影,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悄悄和旁边面无表情的尉迟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白芷:陛下这夜探香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吓死奴婢了!幸好小主子睡得沉……

    屋内,苏洛宁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做着不是太美的梦。

    ……

    苏洛宁是被窗外隐约的争执声吵醒的。

    脑袋还昏沉得厉害,梦里祁煜那张时而温润含笑、时而染血疯批的脸交替闪现,搅得她心神不宁。

    甚至觉得空气中都似有似无有他身上的气息。

    怎么会梦到他那种样子……太吓人了……

    真是魔怔了……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外面的声音清晰起来。

    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语气傲慢:“……二小姐既然回了府,这晨昏定省的规矩自然要立起来。老夫人已起了,还请二小姐速速梳洗了过去请安,莫要让长辈久等。”

    白芷的声音则冷硬如铁,丝毫不让:“李嬷嬷此言差矣。我家小姐在宫里时,太皇太后和陛下体恤,从未苛求过每日定点请安。在国公府,长公主殿下更是由着小姐心意,怎地回了自己家,反倒要受这起早贪黑的规矩?小姐昨日才归家,车马劳顿,今日多歇息片刻也是应当。”

    李嬷嬷显然没被这么顶撞过,声音拔高:“白芷姑娘,这是府里的规矩!岂能与宫里、国公府相比?难道二小姐回了家,反而比在外家更娇贵了不成?”

    芍药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敢怒不敢言。

    苏洛宁听得头疼。

    哪里来的“容嬷嬷”?

    真是睡个懒觉都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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