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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里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狗蛋那惊世骇俗的“武器”和不要命的冲撞,诡异地凝滞了。四个老怪物看着狗蛋死死抓住王语涵手腕、梗着脖子朝他们咆哮的模样,脸上贪婪与凶戾交织的表情都僵了一下。那两坨黄褐色的东西散发出的“芬芳”,配合着狗蛋糊满鼻血的小脸和凶狠的眼神,形成了一种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或许是忌惮狗蛋背后那位真正恐怖的存在,又或许纯粹是被这混不吝的小子恶心到了,亦或是觉得当着面撕破脸皮硬抢不太划算……老婆子三角眼里的狂喜收敛了几分,扣住王语涵的手略松。
老瘸子嘿嘿干笑两声,退了半步。艳妇嫌弃地挥了挥袖子,试图驱散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独臂老头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眼神却从王语涵身上移开了些许。
“哼!”狗蛋见他们似乎被自己“镇”住了,心中得意,鼻子里哼出的气都带着血沫星子。他觉得自己威风极了,像个救美的英雄。
然而,被他“救下”的美人儿,此刻却是惊魂未定,外加恶心欲呕。王语涵只觉得手腕被一只又黏又臭的小手死死攥着,那触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猛地一挣,用尽全力甩开了狗蛋的手,像受惊的小鹿般踉跄后退,扑到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父亲王默笙身边,死死抓住父亲的衣角,将整个身子藏在他身后,只露出一双充满惊惧和厌恶的眼睛,警惕地盯着狗蛋。
“切!”狗蛋看着空荡荡的手,又看看躲得远远的王语涵,撇了撇嘴,脸上那点得意瞬间变成了不爽,“不知好歹!要不是小爷我,你就等着被这群老东西抓去煮了吃吧!骨头都给你嚼碎喽!”他故意说得很大声,既是说给王语涵听,也是说给旁边那几个老怪物听。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对父女,也懒得看老瘸子他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吸了吸还在隐隐作痛的鼻子,骂骂咧咧地冲出了石洞。把手往鼻尖一凑“呕……呕……指定不是我拉的……”得赶紧去洗手!太臭了!鼻血混着那味儿,他自己都受不了。
冰凉的海水冲刷着双手,狗蛋使劲搓着,直到皮肤发红,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才淡了些。他甩甩手,看着远处礁石缝隙里顽强生长的几丛低矮灌木,上面点缀着几颗红彤彤、拇指大小的果实——红心果。这是岛上为数不多能入口的甜东西。
“嗯,小爷摘几个去,掺点紫叶萝汁液,给那个敢打自己的家伙吃了,他一死,那小妞儿不就是我的了?嘿嘿嘿,就这么办!”狗蛋心里想着王语涵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虽然刚才被嫌弃了,但那股莫名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他手脚并用地爬上礁石,小心翼翼地避开尖利的贝壳,摘下了最大最红的几颗果子,小心地揣进怀里,又摸到岛西边,小心的把紫叶萝挤出那红色的汁液,涂抹到红心果上。
做完这些,夕阳已经西沉,该去找大爷爷练功的时间到了。狗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最深处的石牢,又在大爷爷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扎扎实实地练了一个时辰枯燥到极点的马步劈拳。每一次挥拳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练完功,狗蛋感觉自己像被抽掉了骨头,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那个简陋的小角落,连红心果都忘了掏出来,倒头就睡了过去,鼾声很快响起。
而在他熟睡之际,石洞另一头,气氛却与往日不同。老婆子、老瘸子、艳妇、独臂老头,这四个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动辄争吵的老怪物,此刻却罕见地围坐在一起,没有吵闹。
昏黄的火光跳跃在他们脸上,映照出各怀鬼胎的表情。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偶尔用极低的声音交流几句,气氛压抑而诡异,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瞟向角落里相依偎着、充满不安的王默笙父女。
第二天清晨,狗蛋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就看到老婆子拄着那根油亮的黑木拐杖,一步一顿地走到了王语涵面前。
“女娃娃,跟我来。”老婆子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但刻意放低放缓了些,试图显得不那么吓人。她枯槁的手指指向旁边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老婆子教你‘九阴玄煞功’。练成了,飞天遁地,举手投足移山填海,易如反掌。再没人能欺负你和你爹。”
王语涵小脸苍白,身体下意识地往父亲身后缩。王默笙紧紧护住女儿,眼神警惕如临大敌。
“怕什么?老婆子还能吃了你不成?”老婆子三角眼一瞪,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过来!”
王语涵身体一颤,看了看父亲苍白而无奈的脸,又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最终,她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一步一顿地,跟着老婆子走到了角落。
狗蛋立刻来了精神,揉着酸痛的胳膊凑过去看热闹。只见老婆子盘膝坐下,让王语涵也学着坐下。然后,她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王语涵后背的几处穴位快速点按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一些极其晦涩、发音古怪的音节。
“意守玄关,气走阴脉…寒泉涌,煞气凝…化九阴,破玄关…”老婆子一边念,一边用手指在空中虚划着复杂的轨迹,偶尔还配合着一些怪异的手印。
狗蛋瞪大了眼睛,看得津津有味,也跟着模仿老婆子的手势,嘴里胡乱念着:“意守…玄关…气走…阴脉?寒泉…破玄关?”他比划了几下,只觉得那些手势别扭无比,身体根本扭不过来,体内更是空空荡荡,什么感觉都没有,反而扯得肌肉更疼了。他挠挠头,一脸茫然。
没过多久,老瘸子也一瘸一拐地过来了。他直接对王语涵喊道:“小女娃,看好了!瘸爷爷教你真本事——‘霸绝天刀’!此刀法一出,神鬼辟易,一刀断山河!”
说着,也不管王语涵有没有准备好,老瘸子身形猛地一矮,那条完好的腿如老树盘根般扎在地上,仅剩的一条手臂并指如刀,猛地向前一劈!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惨烈的凶煞之气,仿佛真有一柄无形的巨刃劈开了空气,发出“嗤”的一声锐响!他紧接着又是横扫、上撩、斜斩,招式大开大阖,狠辣绝伦,每一“刀”都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意志。
“看清楚没?刀意!要的就是这股子霸绝天下的气势!”老瘸子收势,微微喘息,得意地看向王语涵,又瞥了一眼旁边跟着瞎比划、把自己差点绊倒的狗蛋。
狗蛋学着他的样子,龇牙咧嘴地“哈”了一声,手臂用力一挥,结果重心不稳,“哎哟”一声摔了个屁股墩。他爬起来,揉着屁股,看着老瘸子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更迷糊了。气势?什么气势?他只觉得老瘸子刚才那几下挺吓人,可具体怎么做到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接着是艳妇。她扭着腰肢,对着王语涵抛了个媚眼:“小妹妹~别学那些打打杀杀的粗活。来,姐姐教你‘姹女迷魂大法’,练好了呀,一个眼神就能让那些臭男人为你神魂颠倒,心甘情愿把心都掏给你~保管你和你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不受欺负。”她说着,身姿款摆,做出几个极其妖娆诱惑的姿态,眼波流转间,似乎真有某种无形的魅惑力散发出来。
狗蛋看得眼睛发直,只觉得艳妇扭得挺好看,也学着扭了两下屁股,结果差点闪了腰,惹得艳妇咯咯直笑:“小狗蛋,你学不来这个~”狗蛋小脸一红,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最后是独臂老头。他闷声不响地走过来,仅剩的手突然如鹰爪般,猛抓向旁边一块凸起的坚硬黑石上!
“砰!”
一声闷响,碎石飞溅!那块坚硬无比的黑石,竟被他硬生生抓碎!
“撕天爪!”独臂老头低吼一声,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练到极致,掌控裂之法则,任对手千般妙法,万种神通,我皆一爪撕裂!”他又连续几爪,爪风呼啸,霸道绝伦。
狗蛋看得热血沸腾,也跑到另一块黑石前,学着样子,憋足了劲一爪抓去。
“嗷——!”一声惨叫,狗蛋抱着红肿的手原地直蹦,眼泪都快出来了。那黑石纹丝不动,连个白印都没有。
王语涵被迫接受着这四位“师父”风格迥异、一个比一个恐怖的“教导”,小脸煞白,身体一直微微颤抖着。她根本听不懂那些口诀,更感受不到所谓的“气”或“意”,只觉得每一个人的靠近都带来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她只能机械地模仿着那些动作,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
狗蛋则像个小尾巴一样,全程跟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也认认真真地学每一个动作。他不懂什么心法口诀,只是单纯地模仿外形。
结果自然是东施效颦,要么动作扭曲变形,把自己摔得七荤八素,要么憋得脸红脖子粗也打不碎一块石头,看得老瘸子等人嗤笑不已,连王默笙眼中都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荒谬的同情。
就这样,狗蛋稀里糊涂地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拖着更加疲惫的身体,再次走向监狱最深处的石牢。
“今天,马步摆拳。”大爷爷冰冷的声音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毫无波澜。
狗蛋依言摆好姿势,呼哈呼哈地练着。练着练着,白天那些乱七八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神功”画面又在脑子里打转。他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一边保持着劈拳的姿势,一边喘着粗气开口问道:
“大爷爷?为啥…为啥老瘸子他们教给那小妞的那些个功夫…飞天遁地啊,霸绝天刀啊,姹女迷魂啊啥的…我跟着学,咋就学不会呢?扭也扭不过去,打也打不出劲…他们以前也吵吵着要收我为徒的,咋不见他们这样教我?”
石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狗蛋粗重的喘息声。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好半晌,就在狗蛋以为大爷爷又像往常一样陷入沉默时,那个比黑石更沉、比寒冰更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地穿透了死寂,清晰地砸在狗蛋的耳朵里:
“他们只是拿你逗乐子。”
“没有口诀心法,没有灵力运行诀窍,只给你看些花哨无用的招式皮毛。”
“你,自然学不会。”
狗蛋劈拳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三个字:
逗乐子…逗乐子…逗乐子……
原来那些“收徒”的吵闹,那些看似厉害的演示,那些哄笑……都只是在拿他当个解闷的乐子看?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羞耻、愤怒和委屈的情绪,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狗蛋小小的身体。他紧紧抿着嘴,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声不吭地继续挥拳,只是那拳头,似乎比刚才沉重了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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