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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刷刷地望过去,然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那盆原本还算青翠的兰花,在被那香汤溅到之后,叶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黄,枯萎,卷曲。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一盆生机勃勃的兰花,就变成了一堆枯草。
死气沉沉,仿似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整个浣衣局,瞬间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能把一盆花瞬间毒死的“香料”,要是用在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崔儿的脸,瞬间没有了一丝血色。她想到自己刚才离那盆水那么近,吓得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张嬷嬷的后背,更是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水渍,又看了看面如土色、浑身发抖的叶惊鸿。
这一刻,她哪里还不明白。
这个叶氏,不是毛手毛脚,她是在救她们,在救整个浣衣局所有人的命!
她用一种最直接,最震撼,也最聪明的方式,将这致命的阴谋,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张嬷嬷猛地回过神来,厉声喝道:“来人!把崔儿这个办事不力的东西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还有,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谁要是敢传出去半个字,立刻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
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叶惊鸿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道:“好孩子,你受惊了。这东西,我来处理。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试探和审视,只剩下后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佩。
叶惊鸿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张嬷嬷,已经成了她在这吃人的后宫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暂时倚靠的盟友,当然这是暂时的,毕竟在深宫中就没有绝对的朋友,有的只有互相的利用。
可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浣衣局的门口。
是刘福。
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
他穿过噤若寒蝉的人群径直走到叶惊鸿面前,一双眼睛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安好。
然后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叶惊鸿的心上。
“叶姑娘,收拾一下跟咱家走一趟吧。”
叶惊鸿的心猛地一跳:“刘总管,这是……”
刘福看着她,那复杂的眼神里,有怜悯有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达了皇帝最新,也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旨意。
“皇上的浴池备好了。陛下有旨,从今往后由你司浴。”
司浴。
这两个字就像两道无形的雷电,劈在浣衣局所有人的头顶。
洗衣是脏活累活,可终究只是跟死物打交道。
司浴那是要近身伺候皇帝的。
那意味着要亲眼看到天子最私密、最不设防的一面。
这在后宫是无上的恩宠,是嫔妃们争得头破血流都求不来的机会。
可这份恩宠,现在却砸在了一个刚从掖庭出来的,脸上有疤的丑陋宫女身上。
周遭的空气,瞬间从冰冷变成了滚烫的岩浆,每一道落在叶惊鸿身上的视线,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嫉妒,怨恨,惊疑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叶惊鸿的身体僵在原地血液仿似都停止了流动。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死了。
赵珩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叶姑娘,还愣着做什么?皇上还等着呢。”刘福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入这片死寂。
叶惊鸿猛地回神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宫女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那不是羡慕而是野兽盯住猎物前的喘息。
“是。”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干涩沙哑。
她跟着刘福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就像无数根淬了毒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后背上。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叶惊鸿,她成了活靶子一个被赵珩亲手竖立起来吸引了所有火力的活靶子。
从浣衣局到皇帝寝殿旁的汤泉宫,路不长,叶惊鸿却觉得好像走了一辈子。
刘福走在前面步履沉稳,他宽大的袍袖在晚风中轻轻摆动,像一只沉默的渡鸦引着她走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叶惊鸿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被宫灯拉长的影子,那影子扭曲着变形着好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她恨赵珩。
恨他毁了她的一切,现在还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羞辱她。
这哪里是恩宠这是捧杀。
他将她高高捧起,就是为了让她摔下来时,摔得更惨摔得粉身碎骨。
汤泉宫内,热气氤氲,暖意融融。
巨大的白玉池子里,水面平静得像一块温润的镜子,倒映着宫殿顶上那颗硕大的夜明珠。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那是赵珩惯用的熏香,霸道,清冷,就像他那个人一样。
叶惊鸿一踏进去,就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头猛兽的巢穴,每一寸空气都带着属于他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赵珩已经等在了池边。
他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玄色寝袍,墨色的长发未经束缚,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少了那身明黄龙袍的加持,他身上的帝王威压弱了几分,却多了几分慵懒而危险的侵略性,好比一头收敛了利爪,正在假寐的猎豹。
他看见她进来,凤目微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看了过来。
“过来。”他的声音很低,在这空旷的宫殿里,带着一丝回响。
叶惊鸿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走过去,在他面前三步远处停下,跪倒在地。
“奴婢叩见皇上。”
“朕让你过来,不是让你来跪的。”赵珩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朕的寝衣,以后都由你洗。朕的沐浴,以后也由你伺候。怎么不情愿?”
叶惊鸿的头垂得更低了。
“奴婢不敢。”
“不敢?”赵珩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冰冷的嘲讽,“朕看你胆子大得很。在掖庭就敢冲撞圣驾,在浣衣局又敢糟蹋妃嫔的赏赐。叶氏,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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