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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迷雾的身世,与鹿闻声截然不同。他不是生来就是一无所有的孤儿。
他曾是显赫剑修世家的天之骄子,天生身具剑骨,灵根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本命剑胚,更身负纯粹的金灵根,对天下万剑有着天然的、近乎法则层面的亲和与统御潜力。
未来成长起来,万剑朝宗,剑道称尊,谓之“剑主”亦不为过,是青云大陆千年难遇的绝世剑修之姿。
奈何,天降横祸。
曾经煊赫的剑修江家,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只余下江迷雾一个五岁的稚童。
以他的资质,以及背负血海深仇的背景,本该是“隐忍复仇”、最终登顶剑道巅峰的男频大男主剧本。
可他却倒霉催地落到了原身手里。
原身的父亲与江家家主是故交,江家被灭门后,原身父亲念及稚子可怜,便把江迷雾带回了玄天宗。
原身父亲陨落后,江迷雾自然而然由原身接手。
原身不好好对他,稍有不顺心,便骂他是“丧门星”,克死全家,还克得她诸事不顺,不被楚凌风接纳……
在原身的毒打、辱骂、掠夺中,在无尽的痛苦和仇恨浇灌下,江迷雾最终长成了癫狂的“弑道剑魔”。
他手持鹿闻声以十万生魂炼制的魔剑,血洗仇敌后仍未餍足,竟一剑斩断天下灵脉,让修仙文明倒退回末法时代,原身的四肢便是被他亲手砍下,丢进了炼魂的魔炉。
可眼前这个五岁的小豆丁,只是一个被灭门惨案和师尊虐待双重创伤彻底击垮的、极度敏感、没有安全感的小可怜。
刚刚经历了凝霜剑被抢夺、师兄被毒打、自己也被吓坏的二次创伤。
对师尊的恐惧深入骨髓,像只受惊过度、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兽。
她要做的是安抚他的情绪,给予他肯定以及最稀缺的安全感。
既是天生剑骨,那剑对他就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从剑作为撬动他心房为切入点,应当可行。
云见月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凝霜剑上。
鹿闻声和江迷雾的目光也下意识地追随着她的视线,牢牢锁在剑身上,两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不舍。
师尊说的再好听,终究还是要把它拿走,送去青云剑宗,讨好那个楚凌风。
这个认知让鹿闻声的心沉了下去,也让江迷雾把脸埋得更深。
然而,下一秒!
云见月弯腰捡起了凝霜剑,在鹿闻声和江迷雾惊愕的目光中,她缓缓地、坚定地将这把剑,递到了江迷雾面前。
“这把剑,是你二师兄费尽心血为你量身炼制的,虽然只是低阶法器,但这份真心,这份情谊,不可辜负。”
不……可辜负?
鹿闻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滚烫冲上眼眶。
师尊……她竟然如此肯定他?
肯定他付出的心血和情谊?
那为何……为何她以前要一次次抢走他的东西,送去青云剑宗?
巨大的矛盾和困惑让他心乱如麻,几乎无法思考。
江迷雾更是完全懵了。
他那双哭得红肿、盛满恐惧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和疑惑。
他看看近在咫尺的凝霜剑,又看看师尊那张温柔的脸,小小的脑子完全无法处理这颠覆性的信息。
云见月没有催促,只是稳稳地托着剑,目光温和地鼓励他。
终于,在极度的震惊和渴望驱使下,江迷雾颤抖着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剑是他的了?
师尊真的给他了?
“阿雾,为师知道你非常喜欢这把剑。既然喜欢,那便好好收着吧。”
“属于你们的东西,以后就是你们的。”
掠夺成性的师尊,竟然说……属于他们?
还让他们好好收着?
云见月看着他们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的样子,微微挑眉,切入点正确!
看来,忽悠……不,是解释,必须跟上!
她下床,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高度尽量与江迷雾平齐,自责道:
“阿雾,你身负血海深仇,江家满门的血债,压在你小小的肩膀上,为师为了让你能尽快成长起来,拥有足以复仇的力量,所以才对你尤为严苛。”
“但为师竟忘了你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是为师太操之过急,用错了方法,阿雾,为师向你道歉。”
道歉?
师尊跟他道歉?
江迷雾傻傻地看着云见月。
“为师保证。”云见月伸出手指,做出立誓的姿态,“以后,再也不打你,再也不骂你了,你是为师的弟子,哪怕未来你不能亲手手刃仇人,自有为师替你做主。”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无奈的包容,“凝霜剑虽然配不上你的绝世之姿,为师也不阻止你要它用它了。你喜欢,就留着它。”
“但是,为师对你有一个要求。”
云见月盯着他的眼睛,“等你再长大一些,实力足够强大时,一定要去契约一把真正强大的高阶神兵,只有真正的神兵在手,你未来为家族报仇雪恨时,才能如虎添翼!才能不负你天生剑骨的绝世之姿!才能告慰江家满门在天之灵!”
“阿雾,你能答应为师吗?”
报仇……神兵……告慰亲族……
这些沉甸甸的字眼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他看看剑,又看看师尊殷切的目光,最终,极其艰难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小声道:“阿雾,答应师尊。”
“好孩子!”云见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为师知道,空口无凭。”她说着,手掌一翻,掌心凭空出现一物。
那是一个剑穗。
穗体由一种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暗金色奇异丝线编织而成,隐隐流动着内敛的光华,仿佛有星辰在其中沉浮。
末端垂落的流苏长而柔顺,每一根丝线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气,仿佛多看几眼都会被刺伤。
一股令人心悸的刀兵杀伐之气隐隐透出,虽只一丝,却让近在咫尺的鹿闻声和江迷雾瞬间汗毛倒竖,仿佛面对着一柄开天辟地的绝世神兵。
这正是上古仙器折损后遗落的剑穗,沾染了仙器无上威能的一缕刀兵之气。
虽然只是剑穗,但也是世间难寻的珍宝,是原身父亲偶然获得留给她的。
云见月记得,这剑穗后来落到了江迷雾手中,被他挂在了魔剑上。
由此足以说明,未来的他是极喜欢这个剑穗的。
这玩意儿留着也是落灰,这小祖宗未来可是砍她手脚的主,现在投资是刚需!
“此物乃是上古仙器折损后遗落下来的,是为师的珍藏,与你剑骨有缘,今日便赠予你,望你不负此物。”云见月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
在云见月递出剑穗时,江迷雾本能地想后退。
可剑骨与剑穗的共鸣,令他对剑穗有着无法抗拒的亲近感。
真的给我?
这么珍贵的东西是不是碰了就会被打得更狠?
江迷雾脏污的小手在身侧攥紧了又松开。
终于,在极度的渴望下,试探着伸出小手。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丝线时,他飞快地抬眼偷瞄云见月的表情。
云见月脸上维持着温和的笑意,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没有任何不耐或即将变脸的征兆。
江迷雾把剑穗抓进手心,连同凝霜剑一起,紧紧地抱在怀里。
直到确认云见月真的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才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肩膀微微垮塌,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师尊。”
“真乖!”云见月唇角弯起,自然地揉了揉他有些枯黄打结的头发。
这亲昵的动作让江迷雾身体又是一僵,但头顶传来的温热和轻柔的触感,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丝寒意,只是把小脸埋得更低了。
一旁的鹿闻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原来,师尊的手不仅能握着鞭子打人,也可以轻柔的抚摸发顶。
他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他又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破旧的衣摆。
云见月的心刚放下一点,目光触及鹿闻声后背狰狞翻卷的鞭痕,和江迷雾手臂上渗血的伤口,又猛地揪紧——伤!必须立刻处理!
她记得修真界有种叫“回春丹”的基础丹药,对皮肉伤有奇效。
没有丝毫犹豫,云见月立刻探向腰间储物袋。
空空如也!
她不死心地又用灵力仔细扫了一遍——真的连个渣都没剩下,兜比脸还干净!
云见月:“......”
她想起来了。
原身为了讨好楚凌风,早已将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送去了青云剑宗。
正是因为她现在一无所有,才将主意打到了弟子身上,连鹿闻声为江迷雾炼制的法器都要抢。
唯一留下的剑穗,若非是亡父遗物,意义非凡,恐怕也早成了讨好楚凌风的物件。
没有丹药,一穷二白,连给孩子治伤的药都没有。
无力感瞬间涌上,但职业的责任感压倒了一切。
没有丹药,她还能消毒清创。
云见月目光如电扫过寝殿,瞬间锁定小几上那个打开的白玉酒壶。
原身对楚凌风求而不得,所以经常备着酒,借酒消愁。
她抄起酒壶,几步蹲到伤势最重的鹿闻声面前。
“闻声,没有丹药了,只能用这个先清理伤口,防止恶化。”她尽量放柔声音,“会很疼,忍着点。”
鹿闻声身体绷得像块石头,眼底掠过怀疑,却不敢反抗。他死死抿唇,闭上眼睛,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云见月利落地撕下内裙相对干净的一角,蘸饱冰凉的烈酒,对准那最深的伤口边缘,稳而快地按了下去。
鹿闻声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那钻心蚀骨的剧痛远超鞭笞,他额头上青筋暴突,冷汗瞬间浸透破旧衣领,却死死咬牙,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副隐忍模样,让云见月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一瞬。
但她手上动作却不停,快速而仔细地处理伤口并包扎起来。
轮到江迷雾时,酒精刚沾上手臂的伤口,他就“哇”地一声痛嚎出来,眼泪决堤,小脸煞白。
“嘶……疼!师尊……疼……”哭得直抽气。
“阿雾乖,忍一下,马上就好。”云见月的声音放得极柔,手上动作却更快更轻,快速按压止血、清理、包扎。
江迷雾的哭声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就在云见月全神贯注处理伤口时,殿门厚重的缝隙外,一双淬着寒冰与剧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殿内的一切。
她小小的身体紧贴着门板,那凄厉的哭嚎、浓重的血腥混着酒气,令她脸色惨白。
又在折磨他们!以前是撒盐,现在是用烈酒浇伤口!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指节惨白。
一股强烈的恨意在她眼中疯狂翻涌!
杀了她!恨不得冲进去杀了她!只要她死了,他们师兄妹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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