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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故意挣扎着撑起身,故意锦被滑落,又故意露出胸前几点男人啃得淤红。就给你看,气死你!
她得意的软声道:“有劳玉箫姐姐……烦姐姐递块热巾来,我擦擦手。”
玉箫见她这般浪态,只恨得牙根酸痒!
小姐的贴身丫鬟就是通房丫头。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可自己随着大娘来府里五六年!
天天盼着被纳妾!
今年盼明年!一年又一年!
谁料这新来的小贱人,倒占先爬上龙床!
玉箫心中却不甚惧她,早前听得主子吩咐大娘,不日要娶丽春院头牌做填房。
既连那人尽可夫的粉头都要娶,却偏不提娶这如花似玉的小娇娘——可见主子未必把她放在心上。
何况自己是跟着大娘来的心腹,有这层倚仗。
她日后便是被娶入门,又能拿我如何?
她嘴角一撇,阴阳怪气道:“哟!妹妹好大排场!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抓起块冷巾摔过去:“擦吧!横竖是‘伺候人’的命,装甚千金小姐!”
潘金莲被冷巾砸在胸口,脸一白,强笑道:
“姐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哪敢摆谱?只是昨夜伺候主子……”
“闭嘴!”玉箫猛地打断,眼圈发红:“骚蹄子显摆什么!爬一回床就不知姓什么了?”
她指着餐盒冷笑:“主子赏你口饭吃,是可怜你!还真当要抬举你做二娘了?呸!新鲜劲儿过了,看谁还记得你这‘破席子’!”
潘金莲气得浑身乱颤!
抓起身旁玉搔头就要砸,却见玉箫叉腰挺胸:“砸呀!有本事往我脸上砸!看官人是信你这‘新宠’,还是信我这‘旧人’!”
这话戳中潘金莲软肋——她无名无分,哪敢真闹?
论身份,那日大娘安置的时候便说了,这玉箫是府中大丫鬟。
只得咬牙放下玉搔头。
玉箫见她怂了,越发得意:“哼!烂泥扶不上墙的贱货!”摔帘而去,门外又飘来一句:“破席子铺一夜就扔了,还当自己镶金边呢!”
潘金莲狠声扑在床上,却也不流泪。
只是一个劲的冷笑。
打小都被欺过来,自然知道账不怕晚算的道理。
欺我吧!都来欺我吧!
欺的越狠越好!
陈年旧账堆起来,堆得和山一样高高,清算起来才痛快!
她挣扎着爬起来用饭,却忽地愣住——
这饭不对!!
她不急着动筷,只冷眼扫过菜肴——
她当过厨下烧火丫头,也做过浆洗房粗使;
更在后厨摆过多少席面!
什么珍馐没经手?什么偷嘴的伎俩没见过?
这几个菜盘分明被动过!
这糟鲥鱼:中段肥肉看似完好,可侧面那月牙形的嫩肉,分明被剜走一块!
再瞧堆叠的水晶鹅掌——枸杞该嵌在掌蹼凹处,如今却东一粒西一粒,显然是被夹去了几个,弄乱了枸杞!
炸得酥脆的鹅油卷,竟是四个并排放!
上三下四。
上面三个去哪了?
大户摆盘向来讲究,摆单不摆双!
绝无可能如此随意。
更别说那荷花酥,原该摆成塔形,底层放四个,顶端放一个,总数为五,寓意“五福临门”
偏也少了两个,只剩三个。
她心头“突突”直跳!
府里规矩森严,偷吃主子饭菜可是大罪?
莫非……是玉箫这贱人?
绝无可能!
她是大娘心腹,何至于贪这口吃食?
却又不信她不懂这摆盘的道理。
既是她端来,定跟她有关!
潘金莲喉头滚出一声冷笑。
管你是鬼是贼,既让我揪住尾巴……
走着瞧!
西门庆搁下乌木镶银筷,拿雪白汗巾子揩了揩。
站起身来对吴月娘道:“我去粥棚瞅瞅。”
月娘忙递过热手巾:“外头风大,官人披件大氅。”
西门庆“唔”了一声,套上青缎斗篷。
可此时小厮玳安掀帘来报:“爹,大娘,前日在门口乞钱的倒霉和尚,如今又在大门首磕头哩。”
西门庆把眉头一皱:“这老秃驴前番才得了二百两修庙银,莫不是又给他花没了?”
月娘捻着佛珠道:“不如唤进来问个分明,佛面子上须不好看。”
待那道坚和尚躬身进来,却见他不似前番褴褛,竟穿着簇新青缎袈裟,先朝西门庆夫妇唱个大喏,扑通便跪倒在地:“两位活菩萨慈悲!求再造浮屠!”
月娘诧异道:“前日才与你二百两修缮安福寺,这般快就花完了?”
道坚脸上红白交错,讪笑道:“菩萨明鉴,小庙琉璃瓦尚未铺齐...此番实是隔壁观音庵的师父们托老和尚来化缘。”
西门大官人打笑道:“你这老和尚倒会做牵头的!莫不是那尼姑庵的姑子与你有什么首尾,竟替她们当起说客来?还是说你老而弥坚,春风几十渡?你这出家人拎得清男女大防?”
道坚嗫嚅道:“西门活佛明鉴,何为男何为女?掌权的是男人,巴结的便是女人。使钱的是男人,帮闲的就是女人。泄欲的是男人,伺候的便是女人。如今,西门大官人是男人,老和尚我便是女人。”
月娘听罢闭眼:“阿弥陀佛!”
西门大官人笑道:“好好好,就凭你这男女一说,这银子我便出了。”
道坚大喜,又趴下‘咚咚咚’的磕了几个痛快响头。
西门庆大官人也未想到,今日之举,给自己日后多了个‘月上柳梢头’之地。
他让月娘安排,自去马厩牵了匹菊花青骢马。
快马嘚嘚来到城门口。
粥棚人声鼎沸。
三口牛腰粗的铁锅咕嘟冒泡,流民捧着破碗排成长蛇。
来保正吆喝小厮:“插稳筷子!倒了的粥不算数!”
忽见西门庆骑马而来,忙不迭滚下条凳,扑到马前打千儿:“爹来了!这腌臜地界,仔细脏了您的靴子!”
他靴子糊满泥土,后襟汗湿一大片,显是忙活半日。
西门庆勒住马,刚要说话,忽听远边码头方向杀声震天!远远望去,枪尖寒光乱闪,喝骂声混着顺风飘来!
“哪来的兵马?”西门庆大官人眯眼远眺。
来保也踮脚张望:“回爹的话,节度使王老爷的近卫刚过去阵仗吓人哩!”
“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呵!这热闹倒要瞧瞧!”大官人马鞭一抽,菊花青撒开四蹄,直奔码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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