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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瑛急刹住脚步,扭头就跑。但身后,是带着侍卫匆匆追来的程瑜。
不等谢庚鹤说话,程瑜率先跪下请罪。
“娘娘无视禁足私逃,臣监管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谢庚鹤从阴影中走出,平静地看着程瑜。
“无碍,程女官下去歇息吧。”
程瑜原地犹豫了许久,突然出声:“殿下,娘娘也只是一时糊涂,您切莫动气。”
“我要你求情?”
温长瑛一把扯下面纱,“谢庚鹤,你不肯休了我,又将我一个人弃在承恩殿,见你一面难如登天,还反过来怨我不成?”
谢庚鹤迟迟没说话。
程瑜不忍道:“娘娘,殿下他也有苦衷……”
“全天下就他最有苦衷了,苦到对枕边人的亲眷要打要杀,我连个知情权都没有!”
温长瑛毫不吝啬地谩骂,“他自己都不肯解释,你又装什么大尾巴狼?”
“程瑜,你敢说刚刚没看见我?”
程瑜惶恐低头,“臣确实并未认出娘娘的伪装,请殿下责罚!”
“那你就自裁谢罪啊!”温长瑛像是在拱火。
也确实让谢庚鹤怒上面容:“够了!”
“夜深了,程女官看不清也属正常。倒是你,阿瑛,又在胡闹什么?”
温长瑛冷笑:“我说过,你不让我体面的出宫,我自然也有不体面的方式。”
“若今日没被你们撞见,说不定明日宫里传的就是太子妃潜逃,与人私——”
她话音未落,就被谢庚鹤一把拽过去。
凤眸黑沉,指腹狠狠摩擦着温长瑛的口脂,像是在警告。
“你并非真的要走,何故自毁了名声?”
温长瑛心口猛地一缩。
如同她了解谢庚鹤那样,对方也了解她。
她练过武,擅用长鞭,若真的想走,便是打也能打出去的。
那些侍卫并不敢真的伤她。
如今这拙劣的伪装,无非是逼谢庚鹤出来罢了。
“你若不当懦夫,我何至于如此?”温长瑛垂眸。
谢庚鹤蹙眉:“孤只是想让你冷静冷静。”
“阿瑛,你步步紧逼,倘若孤不退,我们之间只剩下无止境的争端了。”
“何须你退?”温长瑛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只是想和离罢了。”
“你总要给百官交代而舍弃些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温长瑛一直盼着被舍弃。
盼着谢庚鹤能狠狠给她迎头一击,击碎她那贱到可怜的喜欢。
击碎她,卑微到骨子里的不安。
谢庚鹤逼近,长臂扣着温长瑛的腰身,眸中漆黑一片,却带着固执。
“孤绝不会。”
他好似在说给自己听,又重复了一遍。
“绝不可能。”
温长瑛抽了抽鼻子,“我要见诸葛石。”
谢庚鹤丝毫没有犹豫,“你现在要做的是养病,最好不要见任何能影响心绪的人。”
“少拿这些搪塞我!”
温长瑛狠狠抹了下眼角,“你不过是给自己个理由,好心安理得躲在暗处,静静看着我急到疯癫。”
她凄凄地笑。
谢庚鹤爱她是不假,但那也仅限于风平浪静时。
一旦两人牵扯到同一件事里,他便总是躲避。
躲到一个人把事情处理好。
躲到她急切过后的死寂。
他再以温和面孔出现,哄着宠着,将事情揭过。
可偏偏,所有人都不觉得是谢庚鹤的错。
反倒认为是她蛮横撒泼!
谢庚鹤沉着脸,“阿瑛,你现在已经不太能听进去话了。”
“孤不想同你吵,回宫去,听话。”
温长瑛后退两步,抽出腰间盘旋的长鞭。
“你既然不肯体面,我闯也要闯出去。”
眼看着谢庚鹤要上前,温长瑛迅速甩了下鞭。
‘噼啪’声响。
鞭尾落在谢庚鹤脸上。
长长的一道红痕,衬得他狼狈了些许。
“殿下!”程瑜红了眼,面上焦急。
温长瑛瞥了她一眼,压下不适。
“我今日一定要见他。”
“好。”谢庚鹤上前,“孤让你见他。”
“但阿瑛,你能给孤什么呢?”
他目光灼灼,讨要着交换。
“你见了他,能否在宫内安分一些,至少过了年节?”
温长瑛笑了。
从什么时候起,谢庚鹤开始跟她讲起交换呢?
明明以前,是有求必应的啊。
她敛眸,“好啊。”
正要收鞭,突然,谢庚鹤拽着鞭尾往前一拉。
温长瑛猝不及防被带入怀中。
不等她说什么,脑后一震,就被谢庚鹤打晕过去。
“殿下?您不是答应娘娘……”
触及谢庚鹤漆黑幽深的眸光,毕贵的声音越来越小。
殿下骗了娘娘。
他眼睁睁看着谢庚鹤打横抱起温长瑛,往承恩殿走去。
长廊的灯油被风吹灭了几处。
半昏半暗间,毕贵好似看到殿下在走一条不归路。
……
喜鹊扮成娘娘的样子,已经呆坐许久了。
猛地听见声响,抬头去看。
“娘——”
谢庚鹤瞥她一眼,径直将人放到床上。
“等她醒来告诉她,孤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倘若她真能安分到年后,孤就让她见诸葛石。”
“这次,孤说话算话。”
素来温润的太子,周身气压极低。
直到人走出去,喜鹊都没能回过来神。
冷风吹得她一哆嗦,才反应过来匆匆给温长瑛盖上厚被。
喜鹊起身时,看到了娘娘眼角的泪莹。
她抿了抿唇,轻轻拭去。
温长瑛醒来后,听见喜鹊转述的话,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安静看着殿外的一株腊梅。
“这场雪,下了好久啊。”
喜鹊给温长瑛添了件披风。
她知道这时候说任何话都没有用,只能等娘娘自己想开。
好在她的娘娘从不娇弱,坚韧地令人心疼。
翌日。
雪稍停。
喜鹊来伺候更衣,没在房间里看见温长瑛。
匆匆往外间跑,瞧见院中修剪腊梅枝的温长瑛时,才骤然松了口气。
“娘娘?您爬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办呀?”
树枝上还有落雪,温长瑛晃了几下,便掐芽去了。
“躺的太久,总要活动活动。”
“喜鹊,你可别小瞧我,这剪枝我肯定也有天赋的。”
喜鹊噤声。
整个东宫最喜剪枝的,其实是程女官。
去岁时,殿下夸了她两句,就被自家娘娘记在了心里。
娘娘不服气,一连半个月都在剪枝,不慎剪到了好几次手。
她已经许久没见娘娘执着此事了。
“呀!”
殿门口突然传来惊讶。
程瑜匆匆走至树下,“娘娘,您小心摔了。”
温长瑛随口道:“摔死我正好给你腾位置。省得你惦记入主承恩殿,天天两头跑。”
程瑜惶恐,躬着身等温长瑛下来。
“娘娘,臣是来跟您商讨年节事宜的。”
温长瑛瞥她:“太后交给你全权做主的事,何须跟我商讨?”
程瑜:“总要知会一下娘娘的,且有几处,臣想跟娘娘讨教。”
喜鹊递来帕子,给温长瑛擦了擦手。
温长瑛也不打算进殿,就那么站在院中,说道:
“假模假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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