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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瑜掏出帕子奉于额前。

    “娘娘,擦擦吧?”

    温长瑛起身,缓缓走到程瑜身边,将手上的葡萄汁水,压在了她肩上。

    程瑜今日穿的是一身浅色宫装。

    这葡萄汁水尽管不多,却异常显眼。

    “原来人人都会未卜先知,能看出你将来一定嫁入皇家啊。”

    “程女官,”温长瑛黑眸平静,“你可要好好守住身上这层皇家气质啊。”

    话落,温长瑛径直走向案首。

    那是她原本该坐的位子。

    要坐下前,她还特意询问:“程女官喜欢这位置吗?可要我让给你。”

    “臣不敢!”

    程瑜把头埋得很低。

    任谁也看不出她的心思来。

    恰逢其余妃嫔进殿,一见这阵仗就乐了。

    “太子妃还是如此专横,我说程女官是哪里碍眼了,怎么次次被太子妃针对?”

    “本宫瞧着,更像是太子妃小肚鸡肠,看太子身边的女人都不顺眼。”

    说话的,是一向跟温长瑛不对付的梅嫔和兰妃。

    她们私下也斗得厉害。

    唯独在收拾温长瑛这件事上,统一了战线。

    温长瑛望着她们,轻嘲:“那你们可真是眼瞎了。”

    “我还大度地想让与她呢,只可惜她不敢接。”

    “放肆!”

    太后和谢庚鹤徐徐走了进来。

    “你是把太子当成个物件,说让就能让了吗?”

    温长瑛扫了眼四周。

    讽刺的、看热闹的、嘲笑的、漠不关己的。

    她千夫所指,而爱人站在另一端,面目阴沉。

    也好。

    “哦,那我说错了。谢庚鹤他不是个东西。太后满意了吗?”

    百敬殿内,落针可闻。

    饶是那些不经常入宫的贵妇人们,也看出了端倪。

    太子与太子妃似乎并不像传言那般和谐呀……

    就连兰妃几个,也隐隐雀跃。

    这温长瑛,莫不是真要被弃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等谢庚鹤一个态度。

    “阿瑛,认错。”

    温长瑛鼻头发酸,“我不。”

    他是刚过来不假,可难道看不出自己在被所有人刁难吗?

    谢庚鹤看得出。

    只是年节宫宴,他不容皇室颜面有失。

    众目睽睽之下,谢庚鹤大步上前,攥紧了温长瑛的手。

    随后看向众人:“太子妃吃醉了酒,平时与孤玩笑开惯了。扫了诸位的兴致,这今日第一杯酒,孤便替她敬了。”

    任谁看,都是温长瑛在作闹。

    温长瑛能感受得出那些人恶意揣测的目光。

    但她什么都不想做。

    只是去挣脱谢庚鹤的手。

    被他抓着,好似有张大网牢牢把她困着。

    拘束,压抑。

    甚至胃里泛酸,还想再吐些什么。

    谢庚鹤攥得更紧了。

    甚至偏头压低声线:“阿瑛,别让孤难做。想想诸葛石。”

    温长瑛不动了。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等谢庚鹤把表面功夫做完,才冷着脸一同坐了下去。

    谢庚鹤同那些官员们说着庆贺的话,手上也没忘给温长瑛剥龙眼。

    他放一个,温长瑛就扔一个。

    等谢庚鹤回神,衣服下摆已经都被龙眼汁弄脏了。

    他无奈叹气。

    “孤不弄了,你记得垫肚子。”

    自然得不到回应。

    温长瑛数着时间熬,盘算着看过第三场舞,就可以撤了。

    只是第二场舞间隙,甜食上桌。

    满桌放的都是太后喜爱的那道杏仁松花露。

    温长瑛垂眸。

    她说过要吃自己喜欢的,谢庚鹤却还是随了太后的喜好。

    甚至,都不顾及她吃了杏仁会起疹子。

    程瑜从太后身边悄悄走了过来。

    “娘娘,太后认为这种佳节,也该与旁人共享她最喜爱的这道杏仁松花露。”

    温长瑛抬眼,见一旁的桌上都吃了。

    唯独她的这道没动。

    温长瑛哑声:“拿走。”

    程瑜满脸为难,看向谢庚鹤。

    没多久,身旁的人动了。

    谢庚鹤修长手指端着那碗杏仁松花露,舀了一勺,递至温长瑛嘴边。

    “阿瑛喜欢孤喂她,程女官去服侍太后吧。”

    程瑜低头应是。

    脚下却没动。

    显然是要看着温长瑛吃下再走的。

    谢庚鹤扫了眼太后那边,倾身过去咬耳。

    “诸葛石。”

    温长瑛动了。

    她挥走了谢庚鹤手中的勺子,汤食弄脏了太子衣裙。

    随后,端起那碗杏仁松花露,一饮而尽。

    “满意了?”

    温长瑛轻轻问谢庚鹤。

    谢庚鹤不做声,只是拿帕子擦着衣服。

    随后起身,“孤去换身衣服,诸位尽兴。”

    温长瑛再看向案前。

    程瑜已经退回去太后身边了。

    正小声说着什么话,把太后哄得笑颜如花。

    温长瑛搓了搓手背。

    身上已经开始发痒泛红了。

    隔得远,还会以为她是吃醉酒的红晕。

    她瞧见喜鹊端着酒进来,压下浑身的不适。

    “安排好了?”

    喜鹊点头。

    从刚刚入殿前,她就被娘娘支走了。

    如今办妥了事情才过来。

    温长瑛看着第三支舞登场,便挠着手背走了。

    有几个妃嫔留意到了,自然也不会在意。

    倒是宋青烟看了许久,也趁机出去解手了。

    温长瑛跟着喜鹊,一路步至御花园中凉亭。

    亭中,一人着红衣粉面,手中折扇不离。

    瞧见温长瑛,他还噙笑,递了个手炉过来。

    “小瑛瑛,你终于记起来找我了。”

    温长瑛把热烫的手炉按在背上,压下红痒。

    “长话短说,你那日出宫,可见到诸葛石了?”

    段汀白摇头。

    “太子早就把人控制起来,我旁敲侧击没进去,人就被带到天牢了。”

    带去牢里,必定是要受刑吃苦的。

    温长瑛发觉喉间有些涩。

    诸葛石同她父亲是莫逆之交,多次交付后背,出生入死。

    算算年纪,也已四十了。

    没想到当年逃过一劫,没死在战场上。

    如今却受阿野连累,要被刑讯。

    她一定要想办法救人!

    “那先生可有查到什么?”

    段汀白摇着折扇,“延城守将重伤,又因为阿野的事,太子派去了一位新守将,姓宋。”

    温长瑛想起了宋青烟。

    “宋家女儿被接来了宫中,我通过她,或许能侧面探听到延城的情况。”

    还真是……巧了。

    温长瑛神情放松,“算是一点突破口了。”

    段汀白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算是不谋而合了。

    “诸葛副将被抓走后,我找机会潜入问了他夫人,她怀疑将军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小瑛瑛……”

    温长瑛点头:“我已经说服谢庚鹤带我见他了。只是段先生,上次你留的延城守将冯吉的调查,我没看出名堂来。会不会有没查到的?”

    阿野既然特意拜托,必然是发现了此人的问题。

    “我还在查。”

    温长瑛正要再细问,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何人无视宫规,在此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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