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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凌离开东宫,并未回家,而是转弯去了太医院。穆珂蹲在一排竹筛前,手指翻动着晒得半干的药材。
见曲凌来,只看了一眼又埋下头,“我这里没有毒药。”
“你改邪归正了?”曲凌调侃。
穆珂直起腰。
“正和邪要看身处什么位置。”
“我在太医院我便是正,我若是归隐民间,说不定就是邪。”
“穆大人通透。”曲凌赞道。
她踱进药房。
“太子要去云南,你配些药给她带上吧,都说云南多奇毒。”
穆珂停下手中的动作,“什么时候动身?”
“约莫就这几日。”
“我知道了。”穆珂的语气一贯寡淡。
交待了此事,曲凌才说,“我和你说的另外一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陛下答应你了?”
“只是让你每十日在凤藻阁坐诊一日,姨母不会不答应的。”
凤藻阁的一楼,开医馆,专给女子看病。
只因女子看病实在艰难。
闺阁妇人若染疾,往往只能隔着屏风,悬丝诊脉,全凭经验揣测。
若是隐疾,更是羞于启齿。
宁可生生熬着,也不敢轻易求医。
偶有女医行走民间,却遭人轻贱。
富贵人家尚可请医入府。
贫寒女子却只能听天由命。
先从京城开始。
设医馆,不仅是给女子看病,更是打探消息。
深宅大院里的消息,有时更出人意料。
“陛下向来疼你。”
穆珂说,“当年在江州,若不是陛下,你和我当真就永远做邻居了。”
曲凌回不来京城,她也不能见天日。
“你我有这样的渊源,是上天的安排。”曲凌笑眯眯的看着她。
两世,穆珂都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没有穆珂,上一世她杀不掉侯府的人,这一世她解不掉芙蓉宵的毒。
如今穆珂坐上太医院院正的座位,算是她的一点报答。
“那你答不答应啊?”曲凌追问。
穆珂只是笑,并未接话。
“我给你找了那样厉害一个小徒弟,你也得感谢我。”曲凌嘟囔。
提到阿杏,穆珂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精通针灸之术,天赋异禀。
皇帝赏了宅子给穆珂,她便从公主府搬出来了。
阿杏日日在她身边习医至深夜。
“我答应你。”穆珂脸上露出少见的揶揄。
其实从曲凌第一次说,她就答应了。
她只是想逗逗这个从前的邻居。
近来,她住在自己那宽敞的宅子里,总是想起从前在江州的日子。
那时的曲凌和眼下的人,似乎天壤之别。
其实,穆珂知道,她从没变过。
“我每十日去问诊,一直到阿杏能独立撑门户。”
她当然愿意为天下女子出诊。
曲凌唇角微扬。
凤藻阁那里将安置一批女医师,专为女子们看那些难以启齿的病症。
但要让人们信任,必须由穆珂这样的太医院院正坐镇引领。
正当两人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太医捧着一叠脉案站在门口,官袍穿得一丝不苟。
他从前在公主府,皇帝登基后,便随着穆珂一起到了太医院。
“大人,这是陛下近一月的脉案。”
穆珂点点头,“放着吧。”
江太医将脉案放在桌上,转向曲凌,喉结滚动了几下,“抱歉。”
曲凌挑眉,“为何说抱歉?”
“我父亲......”
“你父亲死了,”曲凌说,“他不过是个倒霉人,没有他,也有别人。”
江太医的脸色沉郁。
他的父亲当年听宋皇后的话毒害赵元容,最后却害死了别人。
当然,父亲也没有善终。
“陛下留我在身边,我终究是没有帮上任何的忙。”他很惭愧。
“陛下是个很心善的人,”曲凌说,“她留你在身边,是不想让你被宋家赶尽杀绝。”
“至于谁是凶手,本宫和陛下只要结果,中间的过程,无需知晓。”
“宋家倒了,所有人都死了,这就够了,至于谁杀了人,怎么杀的,谁是主犯,谁是从犯,不重要。”
江太医心中震惧。
穆珂适时打破沉默,“太子不日要启程去云南,我会配些解毒丸,保命丹,你随殿下一起去,这便是你报答陛下最好的机会。”
“我一定会用自己的性命护住太子殿下。”江太医郑重的说道。
“你去吧,我和公主说说话。”穆珂挥手。
江太医退出去前忍不住偷看了一眼穆珂。
等脚步声远去,曲凌才道,“红鸾星动啊。”
穆珂面无表情地整理药材,“没有我的允许,他不敢动。”
曲凌大笑。
出了宫,她去见了杨宜。
马车停在杨宜府邸前时,天色已近黄昏。
“公主驾到——”
通报声还未落地,曲凌已经跨过门槛。
管事匆忙迎上来,“公主突然驾临,有失远迎......”
宅子的人见她来,个个惊慌失措。
杨宜疯了的消息已经递到云南了。
可云南没有任何的动静。
管事派了三拨人去,也石沉大海。
他知道宅子周围有暗探守住,故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祈求王爷能到京城把她们都接走。
曲凌的到来,让管事心头发冷。
这阎王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我知道你们王爷在京城有暗桩,”曲凌开门见山,“把人叫来吧,省得见血。”
管事低头,“小的不明白公主的话。”
曲凌连眼神都懒得给,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指。
素商抓住他右手手腕一拧,管事惨叫一声,还未倒地,又被素商一脚踩在背上。
四周的下人吓得尖叫出声,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直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曲凌俯视着地上的管事,“你不明白的话,本宫先成全你的忠心。”
“你递出去的消息,永远到不了云南,你们这群人,在京城无异于在囚笼之中。
素商拔出长剑,眼看就要杀了管事。
“公主息怒。”
一个丫鬟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跪下,“管事确实不知道,但是奴婢知道。”
“茉儿,王爷可待咱们不薄!”管事吐出一口血。
素商一脚踩在他脸上,不许他出声。
茉儿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你惯会奉承姑娘,与虎谋皮,好处当然得了不少。”
可她们这些小丫鬟,又能得到什么?
被主子欺压,还要被这样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辱没。
“好姑娘,你为什么要背叛你家主子?”曲凌的目光落到茉儿身上。
茉儿撸起袖子。
她的手臂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疤痕。
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泛着红肿。
“姑娘发怒,就爱用金簪扎人,她身边的丫鬟,总是换,也不知何时就轮到奴婢了。”
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王府的后院,还埋着许多东西呢。”
观棋立刻带人往后院去。
不到半刻钟,她回来了。
“都是动物的尸身,惨不忍睹......”
茉儿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颤抖,“这也就是在京城,若是在云南,杀的就是活生生的人了。”
曲凌亲手扶她起来,“你怎么知道那些暗桩在哪里?”
“姑娘吩咐奴婢去调查您的妹妹,”茉儿抹了把泪,“奴婢自然知道如何联系他们。”
只可惜,指令才发下去,姑娘就疯了。
可那些人,还是会回来复命的。
“你背叛王爷,你不得......”
管事的话说了一半,被一剑穿喉,死不瞑目。
茉儿吓得神魂俱裂。
“暗桩被拔干净后,本宫许你自由身。”曲凌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抚。
又转向观棋,“茉儿交给你,让凤藻阁出动。”
观棋领命而去。
曲凌没有急着走,而是朝着内院走去。
杨宜疯了,可浑身上下都很干净。
看来,那个死掉的管事,很忠心。
听见门响,她抬头,尖笑,“楚河,你背叛了我,我就杀了你的孩子,我杀了你的孩子......”
曲凌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快意。
“给她一把刀。”
很快,短刀拿过来。
曲凌拿着刀走进去,抓起杨宜的手,将刀塞在她的手中。
“怎么杀人应该是刻在你骨子里的记忆,这一次,拿你自个开刀吧。”
刀捏在手上,杨宜恢复了瞬间的清明,“你怎么......不亲自杀我?”
“你配么?”
杨宜猛地朝曲凌扑过来。
素商出手,剑光掠过,杨宜的双眼鲜血如注。
“啊——”
刀落在地上,杨宜捂住眼睛,失声尖叫。
曲凌再次把刀递到她手上,“你舍不得死,本宫会每天来割你身上一块肉。”
门再次被锁上。
三日后,观棋来报。
“暗桩拔干净了,共十余人,都已处理妥当。”
她还说,“杨宜死了。”
“怎么死的?”
“割了手腕,侍卫发现时,血已经流干了。”
曲凌缓缓说,“她看多了别人是怎么慢慢死的,自己尝尝这滋味,很好。”
“元容姐姐要去云南了,正好,让杨宜,落叶归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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