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科幻灵异 > 阴阳剥皮人 > 第三十七章-黑气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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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的笔尖在“它不是在重现过去……”的尾线上顿了足有三分钟。

    窗外汽车鸣笛的尾音消散后,记忆里那声童声却像被按下了重复键,“秋天的雨,有一盒五彩缤纷的颜料……”——是启音学校三年级语文课本里的课文,他上周在档案室翻到过,纸页边缘还留着孩子用蜡笔涂的彩虹。

    他突然扯掉钢笔帽,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它在补全未完成的表达。”

    凌晨两点十七分,小吴的视频通话弹窗跳出来时,沈墨正用解剖刀的刀尖挑开密封袋。

    灰层在冷白光下泛着极淡的青,当刀尖触到粉末的瞬间,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那是他解剖高度腐败尸体前才会有的生理预警。

    “沈哥,你猜我在数据中心的备用系统里挖到了什么?”小吴的脸挤在屏幕右下角,背景是闪烁的代码墙,“一个叫Echo_Loop的程序,像条吃书的蠹虫,把旧课本扫描件和黑板上的符号搅在一起,还往全市电子屏推加密包。”他敲了敲键盘,屏幕切出一串绿色数据流,“我解了半宿,触发条件是……人类注视时长超过18秒。”

    沈墨的手指在桌面叩出规律的点——18秒,他记得失语症病例报告里提过,那些孩子在课堂上举手要求发言时,平均等待教师回应的时间。

    “它把阅读变成了凝视惩罚。”小吴的喉结动了动,镜片后的眼睛泛着血丝,“你盯着屏幕越久,就越像他们当年那样,被世界沉默对待。”

    笔记本的纸页被钢笔尖戳出个小洞。

    沈墨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拉开抽屉,取出那叠从学校废墟里拓下的黑板符号拓片,拓片边缘还沾着焦痕。

    “小吴,把动态图谱发我。”他的声音低得像浸在冰水里,“我需要复原林老师的手语流程。”

    接下来的三天,解剖室成了临时训练房。

    苏晚萤抱着一本《中国手语大词典》靠在器械柜上,指尖随着沈墨的动作微微颤动。

    “腕关节再放松些,”她走过去,轻轻托住他僵硬的右手,“林老师习惯在表达‘痛苦’时,用拇指指腹蹭虎口——那是她当年安抚哭闹孩子的动作。”

    沈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混着解剖室特有的福尔马林味。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喉结动了动:“这样?”

    “更轻。”苏晚萤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背,带着体温的触感让他的肌肉微微发颤,“像蝴蝶落在伤口上。”

    镜子里的影子突然模糊了。

    沈墨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眼前闪过橙红色的重影——不是解剖灯,是火焰。

    他听见玻璃爆裂的脆响,听见孩子尖锐的哭嚎,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捂住耳朵!别呼吸!”

    “沈墨!”苏晚萤的手重重按在他肩膀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颞叶监测仪的红灯在疯狂闪烁。

    “你在模仿她,也在变成她。”她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紧绷,“昨天监测仪显示你神经活动模式和失语者重叠率37%,今天已经52%了。”

    沈墨扯下监测电极,汗水顺着后颈流进衣领。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词典,书页间滑出一张老照片——林老师抱着几个孩子站在黑板前,所有人都在笑,她的手语姿势和动态图谱里那个“安静”手势一模一样。

    “她不是要惩罚我们。”他把照片递给苏晚萤,指腹蹭过照片里孩子的眼睛,“她只是想被听见。”

    行动当晚的雨下得很密。

    三人穿着防水服穿过数据中心的后巷时,沈墨能听见雨水打在伞面上的鼓点,像极了当年火灾现场的警报声。

    小吴抱着笔记本走在最前面,鞋底在积水里发出“吱呀”的声响:“冷却系统我黑了,门禁密码三分钟后失效。”

    机房的门开的瞬间,冷冽的空调风裹着服务器的嗡鸣涌出来。

    沈墨的呼吸顿了顿——这里的气味和解剖室太像了,都是金属、电流和某种说不出的冷涩。

    他把投影仪架在主服务器前,苏晚萤帮他调整角度时,指尖在他手背上快速划了个“小心”的手语。

    “开始。”小吴的声音从操作台前传来,带着电子音的回响。

    动态图谱在服务器银色外壳上投出淡蓝色的光。

    沈墨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第一个动作是“教育”——双手交叠在胸前,像捧着一本书。

    他能感觉到指尖的神经在跳动,不是痛,是某种更陌生的痒,像有蚂蚁顺着血管往大脑里爬。

    “我们不是残缺,只是不同。”当他的手比划出这个句子时,所有服务器的指示灯突然同步闪烁起来,绿色的光流在金属外壳上流淌,像一片发光的森林。

    冷却水管道发出低沉的震动,频率和他的心跳完全重合。

    苏晚萤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监控屏幕里,全市失语症病房的画面在切换——那些曾经只能发出含混音节的患者,此刻正齐刷刷抬起手。

    有人比出“妈妈”,有人比出“疼”,还有个小女孩,用食指在掌心画了道彩虹。

    “他们在复述。”她的声音在发颤,“他们在……说话。”

    最后一个动作是“谢谢”——双手交叠放在心口,轻轻上移。

    当沈墨的手掌即将触到锁骨时,整栋建筑的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里,服务器的嗡鸣声变成了某种更温柔的震颤,像有人在低声哼唱。

    然后,所有电子屏依次亮起。

    图书馆的电子书屏、商场的广告屏、出租车的计价器屏幕,甚至沈墨口袋里的手机,都浮现出一行淡金色的手语动画:“谢谢你们,听见了。”

    旧课本在书架上自动合拢的声音像此起彼伏的叹息。

    沈墨摘下手套,摸到脸上有温热的湿意——他在哭?

    可解剖刀都割不破的泪腺,怎么会为这个?

    离开机房时,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服务器的镜面外壳。

    倒影里,他的嘴唇没有动,可眼底的温度却让他陌生——那是种沉淀了二十年的悲悯,像深秋的湖水,凉透了却还泛着波光。

    回家已是凌晨。

    沈墨脱下雨衣挂在玄关,瞥见茶几上的笔记本敞开着。

    他记得睡前明明合上了——空白页中央,用蓝黑钢笔写着一行小字:“你说真话时,声音最像她。”

    字迹很像他自己的,却又有些不同。

    笔画间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像春风吹过田埂。

    他摸出手机查看监控——凌晨两点十七分,浴室的镜子泛着冷光。

    画面里的男人穿着白衬衫,背对着镜头站在镜前。

    他的手抬起来,在空气中比划出几个动作。

    因为角度问题,沈墨看不清具体手势,但能认出那是林老师演讲里的句子:“请让沉默者被看见。”

    窗外突然掠过一片灰烬。

    沈墨走到窗前,看见那片灰在玻璃上短暂停留,拼出一个微笑的轮廓,然后被夜风吹散了。

    他关窗时,听见枕头下的颞叶监测仪发出轻响。

    拿出来看,屏幕上的神经活动曲线还在微微跳动,形状像极了某个人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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