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科幻灵异 > 阴阳剥皮人 > 第五十三章-画皮不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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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物馆的电子锁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发出轻响。

    沈默的橡胶鞋底碾过地面时,临时库房的霉味混着松节油的辛辣钻进鼻腔。

    他背着黑色工具包,手电筒光束精准扫过贴满封条的货架——第B-12号,红色标记下是用防水布裹着的画框。

    这是他第三次申请查看《剧院后台群像》。

    前两次被陈策展以“修复期扰动颜料层“为由驳回,于是他调了闭馆时段的监控,记住保安换岗的间隙,又借了苏晚萤的工卡复制权限。

    此刻他蹲下身解开绑带,防水布掀开的瞬间,画布特有的粗粝质感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白。

    便携式紫外线灯的开关按下时,他的指节微微发紧。

    365nm波长的蓝光漫过画布,底层颜料果然浮起幽绿荧光——那个总被认为是阴影的区域,舞者的面部轮廓正在缓慢旋转。

    沈默掏出量角器,比对昨晚在实验室拍的照片:左眉骨与右颧骨的连线,比二十四小时前偏了1.2度。

    “七夜......8.4度。“他低声念出数字,喉结滚动。

    苏晚萤上周三说梦到“后颈被视线灼烫“时,正是这个角度。

    手机屏幕亮起,他调出博物馆监控回放,手指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每次苏晚萤站在画前讲解,画面右侧的温度传感器数值就会跳变。

    0.7℃的骤降,与她指尖微颤的频率完全重叠。

    “不是巧合。“他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速记,笔尖戳穿了半页纸。

    紫外线灯的蓝光里,画中舞者的眼窝突然凝起一团更亮的荧光,像有活物在颜料层下蠕动。

    他猛地抬头,库房顶灯在头顶晃了晃,投下的阴影里,画布上的人影仿佛侧过了半张脸。

    “叮——“

    手机震动惊得他差点碰倒紫外线灯。

    是苏晚萤发来的照片:雪白的手臂内侧,暗红细线如干涸的油彩,勾勒着旋转跃起的舞步。

    “刚醒。“她的消息紧随其后,“擦不掉,像长在皮肤里。“

    沈默的呼吸陡然加重。

    他抓起工具包冲出库房,跑过走廊时撞翻了清洁车,金属桶在地上滚出刺耳的声响。

    解剖室的门被他用钥匙捅得哐当作响,显微镜载玻片上还粘着实验鼠的脑组织切片——那是昨天从接触过画作的参观者身上取的样本。

    松节油微晶在物镜下闪着细碎的光,与苏晚萤皮肤残留物的扫描结果叠在一起时,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两种物质的挥发曲线完全重合,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动的振子。“复制......“他喃喃重复这个词,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不是影响,是转移。

    她的身体正在变成新的介质。

    林导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找到老顾了。

    他在郊区养老院,说有话必须当面讲。“

    老顾的手比程老抖得更厉害。

    林导扶着他在解剖室的椅子上坐下时,老人的指节扣进木椅缝里,指腹还沾着陈年松节油的黄斑。“五十年前的事了。“他盯着墙上的解剖图,喉结动了动,“我们画后台群像,数好了十六个角色,可每次调颜料都多出一份。“

    沈默停下记录的笔:“多出的?“

    “无面的那个位置。“老顾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草图,边角卷着焦痕,“画完第二天就模糊,像被人用湿布抹过。

    我偷偷记在草图背面......“他翻转纸张,褪色的铅笔字挤在角落:“她不想被认出,只想被看见。“

    沈默的瞳孔骤缩。

    草图里,舞者右手握着枚银质舞鞋吊坠——苏晚萤上周描述梦境时,说自己起舞时脚踝上“有个凉丝丝的东西在晃“。

    他掏出手机翻出苏晚萤的照片,姑娘在展柜前弯腰的侧影里,脚踝处确实有道极淡的银白反光,之前被他归为灯光折射。

    “陈主任要把画移到主展厅。“林导突然插话,“今天下午开的会,他说'艺术的价值正在于承载伤痛'。“

    沈默的钢笔“啪“地折成两截。

    当晚十一点,他又出现在临时库房。

    画框背面的微型振动传感器在他指尖发烫,红色指示灯每三秒闪一次。

    陈策展的坚持像根刺扎在他肋骨间——这个固执的老策展人总把博物馆当教堂,却不知道他们供奉的可能是头正在苏醒的活物。

    凌晨三点十七分,传感器的警报声刺破寂静。

    沈默从解剖室的行军床上弹起,监控画面里,振动频率曲线正以13.7Hz的节奏起伏。

    他调出苏晚萤的脑电波记录,θ波的波形完美重合——那是深度睡眠时才会出现的脑波,此刻却从画布纤维里传出来。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波形图的形状。

    他用红笔在纸上描摹,线条盘旋上升,在第13段突然断裂——正是苏晚萤反复说“记不清最后一步“的位置。

    “它在补全。“他对着空气说出这句话,声音发涩。

    解剖室的无影灯在凌晨四点亮起。

    实验鼠的脑组织被切成薄片,沈默的镊子尖悬在载玻片上方,显微镜下的景象让他差点打翻培养皿:神经突触间,极细的色素沉积正排列成微型舞者剪影。

    每个剪影的姿态都不同,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画中无面舞者的位置。

    手机在操作台上震动,是林导发来的视频。

    博物馆外墙玻璃映出的人影里,所有“观众“的脸都转向了临时库房的方向。

    中央的舞者剪影抬起手,指尖虚虚点向苏晚萤宿舍的窗户,在玻璃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

    “它不是在等观众......“沈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猛地合上样本盒,玻璃与金属碰撞出脆响,“它在繁殖。“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解剖刀在口袋里硌着大腿。

    苏晚萤宿舍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户能看见她坐在床沿,正对着左臂上的油彩痕迹发呆。

    晨雾漫上来时,他听见手机短信提示音——是市立医院周医生发来的:“晚萤的脑电监测显示异常高频震荡,建议考虑短期电休克干预......“

    沈默的脚步顿在楼梯口。

    风掀起他的白大褂下摆,露出内层别着的工作证,金属牌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远处传来博物馆开门的声音,某个参观者的惊叹混着松节油的气味飘过来:“快看那幅画!

    舞者的脸好像转过来了......“

    他摸出手机,盯着周医生的消息看了三秒,又迅速划到苏晚萤的对话框。

    输入框里跳出“今晚别靠近库房“,又被他删掉,改成:“等我,我带早餐来。“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解剖室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他猛地转头,看见实验室窗户上,一道暗红痕迹正顺着玻璃往下淌,形状像极了苏晚萤手臂上的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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