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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她?这简单啊,栗知拦在了江朔野的面前,见他也不低头看自己,干脆跟只小兔子一样,原地跳了起来。
她天真地问:“江朔野,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江朔野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眼前的女孩儿忽然扮起了猪鼻子,她“呼噜呼噜”两声,继续问道:“那这样呢?”
“这样认识了吗?”
周围经过的同学都在偷偷笑着。
江朔野眼眸阴沉森然,脸上绷紧的下颌线条棱角分明,他薄唇微启,满是不耐烦:“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有什么理由?”
“你不知道你这样缠着很烦吗?”
被人取笑了也浑然不知。
栗知愣了一下,呆呆看着江朔野逐渐从她身边走过。
午后的阳光变得稀薄。
少年黑发修剪得干净利落,一阵风吹来,薄薄的白色校服贴在他的后背上,透出了那道凌厉流畅的肩胛骨线条。
单薄、倔强。
江朔野始终挺直着自己的背脊,仿佛有一根冰冷的钢芯贯穿了脊柱似的,让他永远无法松懈,也永远无法融入周遭温柔的空气中。
从上到下,都弥漫开来一种无声的戒备与疏离感。
别的班的人踢过来足球,他倒是知道爽快地给上一脚,直接踢过去,精准地命中球网。
栗知心里有种辛辛苦苦把地锄完,抬头一看锄的却是邻居家土地的苦涩感。
这就算了,她老实巴交地种粮食,结果老汉在给旁边的死对头婆娘捶背敲腿,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啊?
怎么就欺负她一个人呢!
江朔野敛着眼眸,没有回头一下。
他不是没有再找过栗知,听她一次两次地回答说不认识他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到最后,她甚至有点抗拒他的靠近。
隔壁班的其他同学也都帮着栗知。
有一回,栗知不在,一个男手带头往经过教室外面的他身上砸纸团,那男生说:“哎呀,不小心手滑了。”
“但你要是再来骚扰我们班的女学生,有你好果子吃!”
江朔野没有说话,靠在走廊没有窗户的瓷砖墙上。
在等栗知回教室的时候。
他亲耳听到:“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栗知啊?”
“有可能......但我们知知才不会喜欢他,她现在还在暗恋着楼上高三的学长呢,人家不仅长得帅、学习好,就连家世都很厉害......”
每次想到这些,江朔野都觉得可笑至极。
他从没想到,栗知是这些人里最恶劣的。
——玩弄他。
江朔野走着走着,身后的衣角忽然被拽住了。
他皱着眉转过头,比起视线看见,更先一步闻到了栗知身上淡淡的香味。
她正死死拽紧着他的衣服。
“你不理我,那我们的生物调查报告怎么办?”栗知仰起脸,眸子里一闪一闪的。
江朔野嘴唇抿得更紧了一些。
她竟然还敢跟他提上个月的事情!
那些调查记录表全部都在她那里,虽然老师问起时,江朔野可以凭借记忆力,七七八八都说上来,最后的结论也正确。
但是调查作业需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真正做了的过程。
生物老师深表遗憾:“你说的都很好,可是如果拿不出调查材料,就有可能是从网上搜来的……如果老师给你打分的话,这对其他辛辛苦苦完成调查的同学不公平。”
江朔野也理解,没有反驳。
接受了0分的结果。
到最后,生物老师还问了一句:“对了,那个说要和你一组的女同学呢?”
他怎么知道。
江朔野一直没有说话,栗知就一直倔强地抓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上课的预备铃声已经响过一遍了。
待会儿的体育课肯定要点名算人数。
栗知只好再次开口问道:“在岛上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江朔野,是你亲口说的,你不讨厌我。”
枯黄的树叶从枝头瑟瑟飘落,天空像是一块铅灰色幕布,吞噬所有的生命。
江朔野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你现在记得岛上了?”
“什么意思?”
栗知没有听懂,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脸色也严肃了起来,直接要结果:“说吧,你要怎样才可以认识我?”
身后的操场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江朔野眼眸深邃,覆着一层冰霜似的,他回答道:“你跑五十圈。”
栗知愣了一下,手里原本抓着的衣角也空了。
她攥了下拳头。
跑着经过江朔野身边时,回过了头,“你说话要算话。”
“我跑五十圈,你要想起我。”
栗知其实很讨厌跑步,总要靠想着些什么,才能熬过喉咙口溢出的那种血腥味。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都是民宿老板娘说的话。
——那晚答应让你们入住的理由是,那位男同学说他不住,等你睡着以后,他就出来。
老板娘也不是不近人情,告诉他,可以下楼来休息,毕竟晚上下大暴雨,走廊上又冷又湿。
“可是他却在你的房间外守了整整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向我借用了一下浴室,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全部换掉。”
操场一圈四百米,栗知很快跑完了,看到江朔野站在边上,她还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个“49”的手势。
第二圈,虽然已经喘得难受,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栗知也能忍受。
只不过当她再次经过终点时,周围早没了江朔野的身影。
她慢慢慢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放学后,有两三个高一年级的学生一起来到了高二六班,看到江朔野后,他们七嘴八舌道:“那个女生晕倒啦......”
“你叫她跑五十圈,她可能中暑了......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夏天,她可能是累到猝死了!”
“反正人快没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江朔野眉头紧锁,很艰难地从这堆叽叽喳喳的话语里捕捉到了有用信息。
那就是——栗知晕倒了?
他问了位置,得知栗知现在在医务室里。
江朔野直接冲到了教室外面。
医务室里没有老师在,江朔野看着一张病床前围起来的帘子,喘着粗气,咽下了一口生疼的口水。
他走上前,伸出的手却颤抖不止。
如果栗知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突然,帘子内传来一声痛苦的声音。
“哗——”
江朔野直接拉开了帘子,与半躺在床上的女孩面面相觑着。
栗知正在吃着冰淇淋,估计刚才是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所以说话连平翘舌都不分了:“嗨。”
“里要次一口吗?”
江朔野气到想笑。
他早该想到的......
刚才那三个高一的,手里也拿着一模一样的冰棍在吃,一看就知道是谁收买的,用词夸张虚假。
眼看气氛即将尴尬起来,栗知扔掉了手里的木棒,笑眯眯地坐直了起来,她打趣道:“江朔野同学,看来你还是很担心我的嘛。”
少年绷紧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栗知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急得都跪在了床边,她眼神真挚,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江朔野目光垂下,落在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一点一点扒开栗知的手,语气照旧冷漠:“你跑完五十圈了么?”
说好的约定。
那就说话算话。
“我已经跑完了两圈啦。”栗知也不生气,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计算着:“剩下四十八圈也就是一万九千两百米,我打算一天跑六十厘米。”
“大概三万多天就能跑完了!”
江朔野眼眸眯起,似乎被这番话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万多天。
他反问:“你想我监督你一辈子啊?”
“对呀!”栗知爽快地点头,回答道:“这样你就不能不理我了。”
“反正我们本来也没有说好什么时候要跑完这五十圈。”
江朔野抬起了眼皮,目光淡淡扫过,他压低着声音说:“栗知,我不想和你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无论你有什么目的,都离我远一点。”
这样,或许他也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江朔野认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得很清楚,蓦地,他又想起了什么,眼神淡漠:“还有,那剩下的四十八圈你也不用再跑了。”
“我没有想理你的打算。”
他看起来就跟玩真的一样。
不对,这好像就是真的......
栗知跳下病床,连鞋子都没有穿,直接赤脚追到了医务室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冷风吹的,她眼眶发着红,紧紧盯着被她拦住的江朔野。
四目相视着,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怒火。
可是他到底凭什么生气?
是他不理她的啊。
栗知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她说:“江朔野,你很过分。”
“没你过分。”
少年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就离开了。
天黑得很快,教学楼阴影斜长地投射在地面上。
只有几个教室没有关上灯,零星的白点在这片漆黑中一闪一闪。
栗知收拾好书包离开时,校园内几乎已经空无一人。
她垂头丧气走着,影子在路灯下孤单可怜。
忽然间,有另外一道黑影重叠了上来,紧紧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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