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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翎眸光有瞬间的恍惚。这样的眼神他以前见过。
这样的辱骂他以前也听过。
甚至,那些人骂的更难听,因为每一句,都带着诅咒。
裴肆亦不让他想,他也不想去想。
可那些声音就如同恶鬼刻在他心上的刀口一般,血淋淋的止不住的溃烂。
稍稍一碰,便能让人思绪都疼到麻木的回到那个时期。
金碧辉煌的宫墙下掩埋着废弃腐败的冷宫。
他就生活在这里,像盛开花朵下枯败的残叶掩盖着的蜷缩的虫子。
狗群中抢食,奴仆间嘲笑,棍棒下讨活。
那些人骂他是不该存活于世的人,诅咒他不得好死,要放干他的血,挖出他的心,拿他的灵魂献祭……
江翎一开始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罪孽深重?
后来他明白了。
因为他出生那天,反帝国组织“苍耀”正式成立,并发动了第一次“弑神之战”。
帝国丢失了三分之一的领土。
他的父皇无法承受自己无能,于是将怒气,对准了那天出生的他。
他被送上万众瞩目的高台,以恶魔之名。
对帝国的人们来说。
他活着……便是罪过。
那巨大的漆黑可怖的十字架似乎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眼前。
而刘芸一字一句都像是铁钉,要透过他的手脚,将他再一次钉上十字架。
可是。
“凭什么呢?”
冰眸里是愤怒痛苦至极后的沉寂,江翎问她,又像是在问其他人。
“就凭我出生在厄运里,所以就该理所应当的承受所有人的痛苦吗?”
那他的痛苦呢?
谁又能帮他承受?
刘芸眼角化出深褐色的鹿绒来,那是情绪激动至极后本体显现的征兆。
听到江翎的话后她动作一顿,随即笑起来,“哈哈哈,你问凭什么?”
“就凭你流着肮脏的血!”
她死死盯着江翎的脸,“你这张脸,只有那双眼睛像她,其他的,都是那个男人的样子!”
“恶心,恶心!!!!!!!”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白小姐不会落到那个地步!江家也不会被人针对暗害!”
“你这个肮脏的东西!你该死!!”
听到这话的裴肆亦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怒意滔天的红眸暗的深沉,看向人时,像是能把人骨头都碾碎。
“呵!”
江翎忽的轻笑一声。
他突然觉得。
原主跟他实在是像极了。
不论模样,还是经历,都一样的让人窒息!
江翎的笑其实很小声。
可裴肆亦耳力极好……
所以他听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
那声笑里满是荒唐与可笑,还有一丝极细微的,被太多痛苦磨灭的一点点的委屈。
手中握着的手冷的直刺人心,裴肆亦握的很紧,可这一次,他手里的温度好像怎么也渡不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
裴肆亦好像暖不了江翎。
胸口起伏不定。
裴肆亦有一瞬间想放弃他在江翎面前维持的绅士形象,直接把这人打死丢进化粪池!
可他现在不能离开江翎。
他怕自己一松手。
就抓不住了。
“我们回家……”
裴肆亦拉着他要走,可这次江翎却没动。
他看着刘芸,“那个男人是谁?”
按照刘芸说的,白家遭遇的一切,以及后来那股神秘势力,应该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
但刘芸说的话不一定真实,江翎并不完全相信。
比如江家为了护他而一落千丈这件事,江翎便不信。
一个想求生的仇人,说出的博可怜的话都不可信。
江翎没那么心软。
何况刘芸从始至终没有谈起过那个男人,能从他刚刚讲述的事件里看出她并不清楚那个男人是谁,可她却把所有的错,归结在了男人身上。
作为同样被归结错误在身的江翎,实在无法听信刘芸的话。
果然,刘芸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个男人从没出现过,我只知道,他不是国内的人……”
这跟裴肆亦爸爸查到的一样。
问不出多余的消息了。
刘芸能说的,都被他挖了出来。
“裴肆亦。”
被男人握着的手动了动,江翎声音平静轻捻,“走吧,我们回家。”
裴肆亦求之不得,带着人快步塞进车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离开江家,心中的那股紧绷感便开始缓缓流失,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浑身的那股子寒意。
江翎有些累,他没说过几句话,可心神却消耗了不少。
身体松懈,江翎朝后靠去。
只是腰身刚软,还未来得及靠近椅背,便被一双大手搂了过去。
裴肆亦一手把腰,一手抓腿,直接将人面对面的放坐在了自己腿上。
?!
这是什么姿势?!
江翎蓦的抬眸,差点撞上裴肆亦近在咫尺的下巴。
江翎:“!!!”
太近了。
对江翎来说。
这个姿势实在不雅,也着实亲密的难以接受!
心里刚涌起的那点疲乏瞬间便被羞恼所代替。
“裴肆亦!”
他推着男人往后仰,又被扣住双手拉了回去。
二人一瞬间距离拉近,江翎甚至能感受到二人的呼吸在纠缠。
那双冰眸凝固着瞪大,江翎错愕惊慌间挣扎着。
可手腕上扣着的力气很大,不紧,但挣脱不开。
裴肆亦始终不为所动,任他挣扎。
他不说话,也没其他动作,只盯着江翎,那双红眸深沉的像是要望进人心里去。
心跳忽的乱了节奏。
江翎喊他,“裴肆亦,你要做什么!”
那声音又轻又冷,带着些许的抗拒。
裴肆亦眸光越发沉了些。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心脏没来由的慌。
或许是江翎两次被骂,两次失神的模样,让他感到了害怕。
怕的他总觉得这人随时会消失。
胸口憋闷至极间堵涩出一抹疼来。
裴肆亦从未这样难受过。
难受的他想把江翎揉进胸膛,想吻他在他唇上留下自己的味道,想啃咬他在他身上每一处都做下标记。
他想把这个人彻彻底底揉进骨血里,最好纠缠不清,最好离不开他!
可他怕江翎生气,怕江翎不理他,怕江翎不要他……
裴肆亦,裴肆意……
从肆意妄为里取名,在第一世家里出生。
他裴肆亦,肆意妄为一辈子,唯独对江翎,小心翼翼。
锋利的眉眼微蹙着难过,那双暗红的眸子里是令江翎愕然的急促害怕和犹豫难安。
江翎挣扎的动作忽的顿住。
灼热的呼吸打在脸上急促狂乱,江翎看着裴肆亦缓缓低头。
江翎大脑空白,一时间什么动作都忘了。
直到裴肆亦的唇停在他的眼角,轻轻的吻了一下。
那吻实在湿热,滚烫,灼人心神。
江翎心跳像是能砸破耳膜。
他看到裴肆亦继续低头,靠在了他的左肩。
他很清楚,这男人又去窥视他的心跳了。
他想阻止,可男人那一吻像是吻去了他所有气力,以至于他连一句拒绝的话。
都说不出来。
“江教练……”
裴肆亦在江翎清晰的心跳声里唸目垂眸,他声音低喃着微涩。
江翎听到他说,“我好像有点难受。”
那一刻。
江翎觉得,或许自己该安慰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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