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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柯蓝的声音在丛林中显得异常尖锐，“这不可能。“齐飞站在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树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人影。杨昭从阴影中走出，穿着与柯蓝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藏青色中山装，左脸颊上那道疤痕在篝火映照下格外明显。但有些细节不对劲——他的眼神太过锐利，站姿太过僵硬，像是提线木偶被强行摆出了人类姿态。
“柯蓝。“杨昭点头致意，声音却比记忆中低沉沙哑，“白塔一别，你变了不少。“
柯蓝的手悄悄摸向背包中的铜镜，镜面冰凉刺骨：“你怎么会在这里？“
“追踪一个叛逃的守门人。“杨昭的目光扫过林赛，在她手腕的伤疤上停留了一瞬，“东南亚支部出了问题。“
林赛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右手按在装有青铜钥匙的口袋上。柯蓝注意到杨昭的视线立刻锁定了那个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齐飞清了清嗓子：“叙旧可以待会再说。我在金字塔西侧发现了一条通道，看起来最近有人使用过。“他转向杨昭，“你是一个人来的？“
“团队在五公里外扎营。“杨昭回答得太快，“我是先遣侦察。“
柯蓝的胎记突然再次刺痛，这次痛感直冲太阳穴。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但林赛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迅速挽住她的手臂。
“柯蓝需要休息。“林赛语气坚决，“我们明早再进金字塔。“
出乎意料的是，齐飞和杨昭同时开口反对。
“夜晚才是最佳时机。“齐飞说，瞳孔在火光下扩张到不正常的大小，“月光会照亮通道内的某些标记。“
“情报显示明天会有暴雨。“杨昭补充，声音中的金属质感更加明显，“水位上涨可能淹没下层通道。“
柯蓝与林赛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两人表现得太过急切，几乎不加掩饰。但拒绝现在前往可能会引发更危险的局面。
“那就现在去。“柯蓝故作镇定地说，“但只做初步勘察，天亮后再全面探索。“
齐飞脸上闪过一丝胜利的神色，转身带路。杨昭紧随其后，走路姿势僵硬得不自然，像是关节缺少润滑的机器。
林赛趁机贴近柯蓝耳边：“那个不是杨昭，至少不完全是。我曾祖母笔记里提到过这种存在——'皮囊'，观察者用能量控制的人类躯壳。“
“那真正的杨昭......“
“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更糟。“林赛握紧口袋里的钥匙，“但我们需要假装不知道，见机行事。“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红色金字塔赫然矗立在月光下。柯蓝倒吸一口冷气——这座建筑比她想象中更加诡异。整座金字塔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红色苔藓，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血色光泽。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苔藓似乎在缓慢蠕动，如同有生命般随着他们的接近而微微起伏。
“这不是普通苔藓。“林赛低声说，“是门能量催生的有机体，会分泌致幻物质。“
金字塔基座处，一个三角形的入口若隐若现，边缘刻满了与柯蓝胎记相似的符号。齐飞已经站在入口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强光手电。
“看这些雕刻。“他指向入口上方的浮雕，声音里带着不正常的兴奋，“记录了一种古老仪式。“
柯蓝走近查看，胃部顿时绞紧——浮雕清晰地展示着一系列血腥场景：一个手腕有胎记的人被绑在祭坛上，胸口剖开，心脏被取出放在一个三叉戟形状的容器中；身穿长袍的祭司将容器高举，从中迸发出的光芒笼罩了整个金字塔；最后一块浮雕显示金字塔顶端开启了一道通往星空的门户。
“自愿献祭。“杨昭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有标记者自愿献祭，门才会完全开启。“
柯蓝的胎记灼烧般疼痛，她不得不按住手腕以减轻痛苦。铜镜在背包中震动，姬瑶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低语：“记住，门可以双向开启。“
齐飞已经弯腰进入通道：“跟上，通道不长。“
林赛拉住柯蓝的手，在她掌心快速画了一个符号——与帐篷里那些红色粉末图案相同。柯蓝突然明白了它的含义：警告。
通道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墙壁上覆盖着同样的红色苔藓，在手电光照下泛着诡异的荧光。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臭味，每吸一口气都让柯蓝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前行约二十米后，通道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圆形厅堂。厅堂中央是一个石制祭坛，形状与浮雕中一模一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上摆放着几件显然是现代的装备——一台数码相机、一个水壶，还有一件沾满红色污渍的T恤。
“探险队的遗物。“杨昭拾起相机，动作僵硬地按下播放键。显示屏上最后一张照片显示一群惊恐的面孔，背景是这间厅堂，但照片中的墙壁上爬满了比现在多十倍的红色苔藓，几乎淹没了整个空间。
“他们去哪了？“柯蓝问道，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
齐飞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祭坛，手指抚过表面复杂的凹槽：“这些沟槽是导血槽，将献祭者的血液引向金字塔核心。“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讲解某种普通考古发现，“你们看，沟槽中有近期使用过的痕迹。“
林赛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她站在墙边，手电光照着一幅之前被苔藓覆盖的壁画。柯蓝走近查看，发现这幅壁画与其他不同，描绘的是一群身穿现代服装的人跪拜在一个发光的门前，门前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身体由银光构成。
“观察者，“柯蓝喃喃道。壁画最下方用古高棉语刻着一行字，她本能地读了出来：“'他们以我们的形象到来，却非我们的同类。'“
话音刚落，整个厅堂突然震动起来，红色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杨昭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扑向柯蓝。千钧一发之际，林赛拽开柯蓝，从口袋掏出那把青铜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钥匙在划过杨昭面前时突然发出刺眼的金光，照出了他皮肤下流动的银色物质。杨昭——或者说那个披着杨昭皮囊的东西——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跑！“林赛拽着柯蓝冲向厅堂另一侧的通道，“我知道另一条路！“
齐飞站在原地没动，脸上表情介于愤怒和困惑之间。当柯蓝回头看他时，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银色，嘴唇翕动说着什么，但声音被突如其来的苔藓爆裂声淹没。
新通道比来时那条更加狭窄曲折，两人不得不弯腰前进。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苔藓蠕动的窸窣声，越来越近。
“他......它不是齐飞对吗？“柯蓝气喘吁吁地问。
“从来就不是。“林赛回答，声音因奔跑而断断续续，“观察者可以完美复制一个人的外表和记忆，但总有破绽——情感反应不自然，对某些频率的光敏感......“
通道突然向下倾斜，两人不得不半滑半跑地前进。柯蓝的胎记疼痛加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钻出来。背包里的铜镜烫得惊人，隔着布料灼烧着她的背部。
“前面有光！“林赛喊道。
通道尽头是一扇雕刻精美的石门，中央有一个三叉戟形状的锁孔。林赛毫不犹豫地将青铜钥匙插入锁孔，用力一转。石门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开启。
两人跌入门内，林赛立刻转身推动门旁的一个石制杠杆。石门开始关闭，就在即将合拢的一瞬间，柯蓝看到通道尽头出现了齐飞的身影——他的右臂不正常地伸长，手指变成了金属利爪，脸上带着既痛苦又愤怒的表情。
石门轰然关闭，将那个可怖的景象隔绝在外。柯蓝瘫坐在地，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处一个圆形的密室，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铜镜，每一面都映出她们惊慌的面容。
“安全了，暂时。“林赛靠在门上喘息，“这里是守门人的庇护所，观察者无法进入。“
柯蓝颤抖着取出背包中的铜镜，镜面滚烫得几乎拿不住。镜中姬瑶的形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嘴唇翕动，说出的高棉古语直接转化为柯蓝能理解的意思：
“时间不多了，蜂巢意识已经形成。你必须选择——自我献祭完全激活钥匙，或者找到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柯蓝喃喃问道。
林赛突然跪倒在地，撕开自己右臂的袖子。柯蓝震惊地看到，她手臂内侧密密麻麻刻满了与胎记相似的符号，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
“我家族世代都是守门人。“林赛的声音带着庄严的痛苦，“我们用自己的血维持着这些庇护所的运转。但力量越来越弱，观察者学会了绕过防护。“
她指向密室中央一个之前被阴影掩盖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青铜匣子，表面刻满了与柯蓝胎记完全吻合的纹路。
“那是什么？“柯蓝问道，胎记的疼痛突然变得有节奏，仿佛在与匣子共鸣。
“第二把钥匙的容器。“林赛说，“只有标记者能打开它。“
柯蓝不由自主地走向石台，每靠近一步，胎记就跳动得更加剧烈。当她站在石台前时，铜镜突然从她手中飞出，悬浮在青铜匣子上方。镜中姬瑶的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旋转的银色物质，形状不断变化。
“触碰它。“林赛鼓励道，“钥匙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柯蓝深吸一口气，将颤抖的双手放在青铜匣子上。刹那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窜遍全身，匣子表面的纹路逐一亮起，最终汇聚成一个与柯蓝胎记完全一致的三维投影。
匣盖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的物品——一把由某种生物骨骼制成的匕首，刀刃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像是浸透了无数岁月的血液。
“血之钥匙。“林赛敬畏地低语，“传说中用第一位标记者肋骨制成的神器。“
柯蓝刚要伸手触碰匕首，密室突然剧烈震动。一面墙壁上的铜镜爆裂开来，碎片如雨般洒落。在飞散的碎片中，柯蓝看到无数个齐飞的面孔一闪而过——有些是人类模样，有些则完全是由银光构成的非人形态。
“他们在尝试突破！“林赛扑向另一面墙壁，按下隐藏的机关。密室中央的地板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快走！这条路通向金字塔最下层的净室，那里有可以暂时阻挡他们的装置！“
柯蓝小心地取出骨制匕首，出乎意料的是，握住它的瞬间，手腕上的胎记疼痛反而减轻了。匕首出奇地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散发着一种古老的力量感。
“带上这个。“林赛塞给她一个皮制刀鞘，“别让它的刃碰到你的皮肤，否则会唤醒沉睡的记忆。“
“什么记忆？“
林赛没有回答，而是推着她走向阶梯：“下去后直走到尽头，你会看到一个铜盆。把你的血滴进去，就能激活防护屏障。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太危险了！“
林赛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这是我的使命，柯蓝。守护标记者，直到最后一刻。“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挂坠盒塞给柯蓝，“如果我回不来，把这个交给暹粒的巴戎寺住持。他知道该怎么做。“
又一面铜镜爆裂，这次更近。林赛不由分说地将柯蓝推向阶梯入口，然后转身面对震颤的墙壁，手中握着那把青铜钥匙，开始吟诵古老的高棉咒语。
柯蓝最后看了她一眼，咬牙冲下黑暗的阶梯。身后传来林赛的吟诵声和墙壁崩塌的轰鸣，随后一切归于寂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阶梯上回荡。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螺旋向下。骨制匕首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了脚下湿滑的石阶。不知下了多久，柯蓝终于踩到了平地。
前方是一条低矮的甬道，她不得不弯腰前进。空气越来越潮湿，墙壁上渗出带着铁锈味的红色液体，沾在手上黏腻如血。
甬道尽头是一个圆形小室，中央确实有一个铜盆，但比想象中要大得多，直径约有两米，里面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铜盆周围的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已经黯淡，有些则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柯蓝走近铜盆，惊讶地发现盆中的液体并非血液，而是一种类似水银的金属物质，表面不断变化出各种人脸形状——有些痛苦，有些愤怒，有些则完全不像人类。
骨制匕首突然变得滚烫，柯蓝差点脱手。与此同时，铜盆中的液体开始剧烈翻腾，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个由银色物质构成的人形轮廓，面部特征逐渐清晰——是姬瑶。
“终于见面了，转世之我。“银色姬瑶开口，声音直接在柯蓝脑海中响起，“时间紧迫，你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转世？什么选择？“柯蓝后退一步，匕首在手中颤动。
“观察者已经渗透守门人组织。“姬瑶的形象在液体表面波动，“他们需要标记者自愿献祭才能完全打开门。但你有另一个选择——用血之钥匙刺入心脏，但不是为了献祭，而是唤醒沉睡在你血液中的记忆和力量。“
柯蓝震惊地看着匕首：“这等于自杀！“
“不，这是重生。“姬瑶的形象突然扭曲，变成了柯蓝自己的脸，“你体内流淌着我的血，柯蓝。你不仅是标记者，还是守门人最后的希望。“
头顶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碎石和尘土从天花板簌簌落下。姬瑶的形象开始不稳定：“快做决定！他们突破了！“
柯蓝低头看着手中的骨制匕首，刀刃上倒映着她惊恐的眼睛。铜盆中的液体开始沸腾，无数银色的手从液面伸出，向她抓来。
选择自我献祭激活钥匙？还是冒险尝试唤醒体内沉睡的力量？又或者......
第三条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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