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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大房、二房和三房的媳妇,都在争管家权,最后管家权落到大夫人手里。大夫人怕原来掌管内院要务的人有二房三房的人,便想尽办法全都换成了她自己人。
后来大概是怕江叔又被叫回来,索性叫人打断他的腿,以示惩戒。
琉筝愤怒,又动容。
愤怒的是,大夫人做事之狠辣。
动容的是,即便被如此威胁,江叔为了她,还是回来了。
琉筝袖子下的双手攥成拳。
“江叔,你放心,你们为琉筝回来,琉筝誓死也会护着你们。”
江叔要跪下谢恩,被琉筝拦住。
“您的腿,就别跪了,日后见了我,都不必行礼。”
“多谢小姐!”
琉筝转眸,吩咐潘鸿:“带江叔去账房,今后我这边的账,都归江叔管。”
“是!”
两人走了。
琉筝眼底暗流涌动,有极强的恨意。
她喝了口苦茶,方才将恨意暂时压下。
不多时,大夫人过来了。
她一如既往地神情冷淡,眼底隐藏恨意,不如前世,至少还将私心掩藏,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
想来,接二连三的事,让她打击不小,她已经懒得伪装。
“你妹妹因你被狗咬伤,你一次也没去看望?”
琉筝露出疑惑神情:“母亲是累了吗?忘记刘嬷嬷已经认罪?怎还说妹妹是因我被狗咬伤?”
大夫人一口血要吐出来。
她狠狠咬着腮帮子,将恨意咀嚼,压下。
索性不提狗的事情。
“芸儿原本答应了状元娘子,明日去徽淑长公主府赴宴,如今她不能下榻,赴宴之事便由你去。”
又说:“长公主府里,有一祛疤神药,名为百草膏,你去求一份来,给你妹妹用。”
琉筝心下了然。
怪不得在小佛堂闹这一出。
原来大夫人原本的计划,是让她被狗咬伤,再以让她自己去求药为由,逼她去长公主府。
只是受伤的人换成了阮芸筝,但长公主府,还是要她去。
可见,那就是一个鸿门宴。
但是巧了,琉筝正好也要去一趟长公主府。
徽淑长公主那儿,除了百草膏,还有一神药,可治江叔的腿疾。
只是这件事,除了徽淑长公主府的人,只有做过鬼的琉筝知道。
“既是为了妹妹,也为了母亲心安,琉筝去就是。”她乖顺答应。
大夫人很错愕。
她以为琉筝不愿去。
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无处可用,她分明达成了目的,却又莫名不爽。
思来想去,她道:“我同你一块去。”
既是为了出气,她非得亲眼看着那些贵人如何讥讽、责骂琉筝,才能解气。
“好的,母亲。”琉筝应道。
大夫人仍是黑着脸走了。
不多时,叫人送来一套衣裳。
“大夫人说了,怕您刚回京,没有什么好衣裳去赴宴,便送了这套罗裙来。”
是一件碧荷罗裙,外面是一件翡翠绉纱褙子,用的是阮芸筝江南老家的大锦,颜色绿的很大气,针脚和布料也漂亮华丽,衬得琉筝肤色如雪。
“替我谢过母亲。”
下人走后,奶娘和玉柳得知琉筝要答应大夫人去长公主府,百般担心。
玉柳说:“不如您称病,不去了。”
奶娘道:“正是这么说。”
琉筝摇摇头,没同二人说起江叔治腿的神药,只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两人皆是愁容满面。
琉筝给她们鼓劲。
“要对我有信心,不能事情还没开始,咱们就先垂头丧气。咱们不怕难关,只怕难关还没来,自己先吓死了。”
奶娘率先开口:“小姐说的是!正如您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玉柳道:“小佛堂的恶犬您都不怕,怕什么人?”
琉筝想说,她当时其实是害怕的。
那是印在灵魂里的恐惧。
可她知道,怕,毫无用处。
所以她鼓起勇气,降服了那条恶犬。
只是,人比恶犬,更可怕。
但她不会去逃避。
且她在心中,早有乘算。
过了晌午,琉筝叫来潘鸿,低声吩咐:“替我去宫里一趟……”
……
时间一转,便到了次日。
琉筝穿着大夫人送的衣裳,宝琴替她梳妆。
搬来将军府后,将军府人手不够用,潘鸿买来的一批新人。
生死契都在琉筝手里,不怕他们背叛。
而宝琴,是里头最老实的一个,虽无什么大智慧,却有一双巧手,擅长上妆、做头。
琉筝将她收来房里自己用。
宝琴很快替她做好发髻,插上钗环。
琉筝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不像大夫人,也不像阮老爷,像年轻时的祖母。
祖母年轻时,艳冠京城,就是后来老了,也很有仪态。
据说,当时若不是祖父考得了榜眼,祖母家里还不肯让她出嫁。
只是后来祖父厌倦朝堂争斗,辞官做了先生。
到琉筝父亲这一代,阮家早已经落魄,唯靠祖父留下来的独峰书院强撑着。
若不是大夫人的嫁妆丰厚,二房、三房也都从商去了,阮府早已经维持不了生计。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夫人才得了执掌中馈之权。
祖母心里是更喜欢三房的媳妇赵氏的。
宝琴先前是在脂粉铺子做事的,妆点过不少漂亮贵人。
可像琉筝这般美貌的,她却没见过,不由得感慨:“大小姐好美,像、像画本子里说的仙女。”
琉筝笑道:“是你的手巧。”
奶娘道:“大小姐太谦虚,我瞧着就是仙女下凡似的。”
琉筝心道:她是恶鬼投胎来的。
正说着,听竹院的齐嬷嬷来了。
齐嬷嬷被赶去乡下庄子后,大夫人勉强将这位齐嬷嬷扶起来。
她不如刘嬷嬷机灵,做事一板一眼,却很忠心大夫人,也是大夫人当年陪嫁之一。
大夫人对琉筝什么态度,她便对琉筝什么态度。
“大小姐,时辰不早了,马车都已备好,别再耽搁了,快些准备好出门吧。”
距离时辰还早,这人就已经来催了。
她不是来催琉筝的,是给琉筝脸色看的。
奶娘要训斥过去,被琉筝拦下。
“还请嬷嬷同母亲说一声,我今早吃坏了东西,要晚些时候再出门,免得去了长公主府,遭人笑话。”
齐嬷嬷撇撇嘴,走了。
大夫人那边得知琉筝肚子疼,骂她“懒驴卸磨屎尿多”。
又怕琉筝半路闹肚子折返,耽搁“正事”。
横竖距离开宴的时辰也还早得很,没再让齐嬷嬷来催。
……
汀兰苑,奶娘看出,琉筝一直往门口看,似乎是在等什么,疑惑询问。
琉筝在她耳边低语,奶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正要细问,潘鸿过来了。
同他一道来的,还有一位年长的嬷嬷。
她穿着宫里的衣裳,气度非凡。
“见过阮大小姐,奴婢是太后娘娘宫里的。昨儿娘娘收到您送的礼,十分高兴,特邀请小姐到慈宁宫里吃茶。”
外臣是不能进后宫的,但琉筝是个女子,这嬷嬷也很聪明地喊她小姐,而非将军。
这便是女子间叙话闲聊,无关朝政了。
琉筝忙扶起嬷嬷。
“嬷嬷快请起,既是太后有请,琉筝这就出门。”
她递给奶娘一个眼神,跟着嬷嬷走了。
嬷嬷虽是个宫女,却是太后跟前的,琉筝对她很是敬重,还送了一颗金锭子,嬷嬷便也多说了几句。
“奴婢姓常,您叫我常嬷嬷就行。太后娘娘最是仁善和蔼,将军不必紧张。这一趟去,娘娘只是道谢,别无他意,您不必紧张。”
琉筝笑笑:“是,多谢嬷嬷。”
今日去公主府,必定麻烦诸多,她需要找一个人,作为靠山。
太后便是这个人。
故而昨日,她叫潘鸿进宫送了一颗舍利给太后。
一颗舍利,不值得叫太后娘娘专程叫常嬷嬷请她入宫。
但在边关时,她救过很多人,潘展潘鸿两兄弟自不必提,她救的人里,还有国公府的魏世子,魏燃风。
太后娘娘,是魏燃风的姨母。
故而,太后娘娘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两人出门去了。
大夫人在门房的眼线瞧见这一幕,忙去通风报信。
大夫人猛地站起来。
“宫里的人请她去?那长公主那边……”
话未说完,琉筝的奶娘江嬷嬷来了。
“大夫人,太后娘娘请大小姐到宫里吃茶,大小姐说用不了多少时辰,请大夫人算着时辰自己先出门。届时大小姐会从宫里出发,不会耽误赴宴。”
“知道了。”大夫人脸色不大好。
直到门房的眼线说,琉筝穿了她送的衣裳出门去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另一边。
乌衣巷跟皇宫只是一条街的距离,琉筝很快入了宫。
一路从宣武门进,路过养心殿,再走一程路,便到了慈宁宫。
琉筝一路话不多,也不左顾右盼,只袖子里的手,微微晃动。
但瞧着,只是她行走间的小习惯。
常嬷嬷并没注意她的动作。
这时便到了慈宁宫。
“将军稍等,奴婢进去通报。”
“是。”
常嬷嬷进了内殿,跟太后通禀。
太后并不急着召见琉筝,先问了常嬷嬷。
“这昭勇女将军,秉性如何?”
常嬷嬷没有半点隐瞒,将琉筝一路上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告知了太后。
“瞧着,不似皇后说的那般……粗鄙不知礼数。”
又将手里的小金锭子拿出来,以示她并不是因为收了这金子,才为琉筝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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