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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一片寂静。饶是肃王也没有想到,这里头还牵扯到了阮大夫人。
好一会儿,肃王半眯着眼,问琉筝:“阮将军以为如何?是放了她,还是杀了她?”
琉筝深深一叩首:“多谢王爷一片好意,只是这叼奴乃是祖母的人,理应由主母处置。”
琉筝也很想直接杀了这叼奴。
但她留着钱嬷嬷还有用。
就这么杀了她,只能解恨,却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然而肃王不知琉筝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她太过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有时会害死人。
在边疆的时候,他就旁敲侧击提醒过她,不可太过良善。
可她从未听进去过。
仍旧在战场上一次次冒着性命危险救人。
今日也是。
“那便听你的吧。”肃王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多谢王爷!”
钱嬷嬷被带了下去。
琉筝让都尉暂时替她看管着钱嬷嬷。
正要跟肃王告退,肃王手掌一翻,突然将一把长剑朝她丢过来。
琉筝下意识伸手接住,只一眼便认出,肃王扔过来的,正是她的“穿云”。
这把穿云,是她拿下第一次战役之后,从敌方将领身上缴获的。
因很有纪念意义,又削铁如泥,琉筝自那便一直带在身边,还取了名字“穿云”。
将军府上下,皆认得这把剑。
故而在她离开将军府之前,她便将穿云给了玉柳,让她扮做自己。
只听肃王说:“你的人让我带给你的。”
琉筝欣喜:“多谢王爷!”
她跟穿云,几乎没有分开过,除了这次。
肃王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碧玺扳指。
一把剑,也值得她这样谢恩?
她的膝盖太软了。
他不想看到她老是谢恩。
肃王轻轻一蹙眉,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必道谢。本王也不是那种吝啬之人,那仆妇和这把剑,算不得是本王的礼物,改日,本王自会再寻一个你喜欢的礼物。”
琉筝想说:大可不必!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肃王麾下呢。
但面上却只能露出感激之色。
正要叩首谢恩,又听肃王说:“不用着急谢本王,本王说不定还要罚你。”
“……?”
“泥石流一事,除了你们阮家,你可还曾跟谁说过?”
琉筝一头雾水。
他问这个干什么?
这种事,还需要瞒着人吗?
面上依旧满脸从顺:“回王爷的话,琉筝在去找祖母的路上,看到山上还有一户人家,便也提醒了他们速速撤离。不知……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肃王不答反问:“你可知那户人家是谁?”
“末将不知。”
“魏国公夫人。”
琉筝倏然瞪大眼睛。
“竟是魏国公夫人?”
前世她在床榻上听说祖母葬身于泥石流,伤心不已,又自身难保,哪儿还有心思打听当时还有谁葬身在了泥石流里?
如今听说魏国公夫人就是半山腰那户人家,当即替魏燃风紧张起来。
肃王瞧着她的反应,问:“你认识她?”
“末将在边关时,曾结识一位好友,名叫魏燃风……”
琉筝虽然没见过魏国公夫人,但知道她是魏燃风的生母。
果然,就听肃王说:“国公夫人是燃风生母,更是太后表妹,本王也得叫她一声姨母。”
琉筝忙问:“国公夫人他们下山了吗?现下还好吗?”
她关心,不是因为什么太后表妹,而是因为她是好友的生母。
却见肃王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
“本来是好的很,如今却不大好了。”
琉筝不解:“王爷这是何意?”
“国公夫人去年年末时怀上了孩子,因酷暑来山庄避暑。因你一句有泥石流,山庄山下皆惧,所有人匆忙下山。却在下山的路上,抬轿夫不慎滑倒,国公夫人因此动了胎气。”
琉筝倏然白了脸:“怎么会这样……?”
“你说怎么会这样?”肃王深深看她一眼。
琉筝这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山上的时候,肃王会说若是没发生泥石流,他要治她的罪了。
却原来如此。
“王爷,这山上的确会发生泥石流。”
“可我们下山已有半个时辰,山上毫无动静。”
“那是时候还未到。”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已到?”
“末将也不知道……”
她并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只知道祖母前世就是死于今日。
“阮琉筝,你不老实。”
“……末将真的没有撒谎。”
“你又不是钦天监,不会观天象,更不会未卜先知,却如此信誓旦旦说会有泥石流,你要本王如何信你?”
“我……”琉筝咬住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之,请王爷信我一回!再等一等。”
她眼神明亮又纯粹,像是长夜里的月光。
清冷,又有说不出的动人。
肃王的喉头上下动了下。
他受不了她这样看他。
更受不了,她这样看其他男子。
心里很不舒服。
脸上的表情也就更加不爽了。
他沉下脸,正要说话,何都尉在外头报告:“王爷,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求见。”
肃王看了眼琉筝,道:“让她进来。”
下一瞬,房门推开,国公府管事嬷嬷迈步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身形魁梧的小厮。
琉筝站立一旁,嬷嬷并没注意她,只当是肃王的人,没顾上多看。
“奴婢拜见王爷!”
“嬷嬷请起,姨母现下如何了?”
“多谢王爷挂心,夫人现在已经服了药,睡下了。国公爷也在赶来的路上。幸亏您随行带了李太医,肚子里的孩子才无大碍。奴婢替夫人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
“只是……奴婢听说,那阮府的人也到了客栈?”
肃王的余光瞥了眼琉筝,薄唇微抿,道:“不错。”
嬷嬷立刻说:“那阮府之人差点害得夫人滑胎,还请王爷点头,让奴婢这就去押了那人,即刻绞杀!”
琉筝脊背一僵,几步上前。
“这位嬷嬷,是否对我有何误会?”
嬷嬷抬眼看向琉筝,面露不解:“这位是?”
肃王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嬷嬷愣了下,下意识说:“可门房的人说,是个少年……”
“她当时做男子打扮。”
琉筝的脊背,更僵硬了。
肃王好啰嗦。
潘鸿明明说他不爱说话……她瞧着倒是很健谈!
那嬷嬷一听当时是琉筝报的信,当即黑下脸。
“来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两个小厮立刻上前朝琉筝走来。
此番动静,引得隔壁的舒嬷嬷的注意,她快步走出来,诧然看到琉筝要被拿住,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无法帮忙,忙折身回去回禀了老夫人。
二房母女仍在老夫人房里。
听见这话,当即变了脸色。
“竟不小心害得国公夫人动了胎气?母亲,她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
阮白筝更是吓得直哆嗦。
“祖母,母亲,我不想死……”
“都闭嘴!”老夫人沉着脸,说:“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亲自去看看。”
当即便让舒嬷嬷扶着自己,往肃王房里去。
……
肃王屋内,琉筝一个闪身避开了两人的手。
握紧拳头想动手,却想起了魏燃风。
魏燃风是她的好战友,是在战场上,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她不想对自己人刀剑相向。
眼看着那两个人又要扑过来,琉筝怕自己不小心伤了他们,情急之下,她只好一把躲到了肃王身后。
她带着泥印子的脚,踩脏了肃王的虎皮垫子。
肃王的额角,狠狠跳了两下。
他有很严重的洁癖。
“阮氏琉筝,下去!”
琉筝不下去。
她仍旧躲在肃王身后,道:“王爷,你不是要还礼吗?烦请您替我解释,便算是最好的礼物了。”
“……战场上也教如何巧舌如簧?”
“这是末将自学成才。”
肃王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嗤,终于开口:“先滚下去,你踩脏本王的虎皮了。”
“您肯帮忙了?”
“滚下去。”
“……”琉筝见他真要动怒,忙利索地滚远了一些。
那两个小厮见状,立刻又要冲上来拿人。
“住手。”肃王面无表情开口。
那两个小厮就停住了,转头看向嬷嬷。
嬷嬷上前一步,福了下身,行了个礼才开口:“王爷,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奴婢也是奉国公夫人的命令捉拿此人……”
当然,此话并不全是真的。
国公夫人此刻保胎都忙不急,哪里想得起来要捉拿琉筝?
她也不过是,想在国公夫人缓过神来之前,好好立上一功。
只听肃王淡淡开口:“嬷嬷可知,此人是谁?”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若非此人,我家夫人根本不会动胎气。”
肃王心里很是不爽,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既如此,那嬷嬷就当是给本王一个面子,听听她如何狡辩。”
嬷嬷哪里敢不给肃王面子,她想立功,却万不敢得罪肃王。
“是……”
琉筝终于得以有机会解释。
“这位嬷嬷,国公夫人的事,我已经听说。但轿夫脚滑,并非琉筝之错。另,琉筝也是出于好意,才来贵庄提醒。”
“提醒?姑娘说会有泥石流,都多久了,敢问姑娘,泥石流呢?你女扮男装,在庄子里散布假消息,究竟所图为何?就不怕国公爷震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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