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登云天 > 第23章 受尽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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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嫣然回宫后,哭着把自己反锁在了内寝,不许任何人来劝她。

    她也是多虑了。

    满宫里压根就没人想去安慰她。

    大伙儿都恨不得她赶紧吊死在房梁上,还落个清净。

    入宫三日,

    她先是在御前出恭,紧接着又害得嘉嫔小产,

    生生把自己从一宫主位作成了个小小贵人,更连累着长春宫上下都要禁足。

    宫里头的奴才跟着主子一块被禁足,可不单单是不能踏出宫门这么简单。

    宫人们每个月都是要自己去内务府领月例的,

    一旦禁足没办法当差,月例自然也就没了。

    他们都指着这些银子或贴补家人,或积攒嫁妆,

    在下人眼中,银子比天大,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经此一闹,又有谁还会给柳嫣然半分好脸色看?

    不过这一次,面对宫人的冷眼,南瑾并没有替她说半句好话。

    她选择冷眼旁观。

    也是要让柳嫣然好好体会体会,

    这些被她瞧不上眼的奴才,有朝一日揭竿而起不把她这个上位者当人看时,是种怎样奇妙的体验。

    *

    嘉嫔是在当天夜里醒过来的。

    沈晏辞就守在她的床头。

    她哭得绝望,沈晏辞也不厌其烦劝慰着她。

    同时她又不敢哭得太久,

    她已经没了孩子,若一味哭闹个没完,再招了沈晏辞的厌烦,她的前路只怕也要断了。

    她是委屈,

    可在君威之下,这宫里头的女人又有哪个不是跟她一样,

    日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活着呢?

    当晚,沈晏辞并没有因为嘉嫔丧子之痛而留下来陪她。

    他回到朝阳宫时,李德全已经将事情的全盘摸了个大概,

    “回皇上,奴才依着您的吩咐查下去。昨日不单淑......不单柳贵人去了嘉嫔宫中,就连贞妃、宜妃、顺妃、荣嫔,还有其余几名答应常在,也都去过嘉嫔宫中探望。

    只因皇后在她们请安时敲打了她们,说嘉嫔有着身孕一个人在宫中怕闷着,让妃嫔们常去她宫中走动走动。”

    “皇后......”沈晏辞默了默,问:“她去了吗?”

    李德全摇头,“皇后娘娘在看内务府的总账,昨日不得空。”

    沈晏辞眸光一沉。

    殿内气氛肃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德全小声问:“皇上让奴才深究此事,是觉得这件事不是柳贵人所为?”

    “她是不聪明,但也不至于那样蠢。”沈晏辞眼中敛着怒意,

    “柳家父子在朕面前一一细数他们的功劳。看似是要求朕,实则是逼着朕将他女儿纳入后宫。”

    李德全闻言,一转眸子就明白了沈晏辞的意思。

    沈晏辞不喜欢被人威胁,

    所以即便镇国公府求了柳嫣然入宫,她也是注定无宠。

    而今日嘉嫔小产一事,就算沈晏辞知道柳嫣然无辜,他也不介意顺水推舟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如此一来,柳家知晓柳嫣然在宫中做出了谋害皇嗣的糊涂事,他们在前朝也得收敛些,夹起尾巴做人。

    “那这件事,皇上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沈晏辞思忖少顷,问:“今日最先发现嘉嫔这一胎保不住的,是谁?”

    “是赵太医。”

    “去把人给朕传来。”

    沈晏辞心里一直存着个疑影。

    这件事如果不是柳嫣然做的,那就是后宫里早就有人盯上了嘉嫔的肚子。

    赵太医是正巧要去给嘉嫔请平安脉,所以撞上了她小产,能及时处理。

    嘉嫔是中了元水的毒,但当时皇嗣到底有没有希望能保住,除了在场的赵太医外,无人能知晓。

    可赵太医却趁着所有人都没有赶来之前,一碗落胎药已经给嘉嫔灌下腹中,才叫这一胎彻底没了活路。

    听得沈晏辞旨意,李德全却反常地愣在原地。

    “奴才方才已经派人去传了,只不过......”

    他垂着脑袋,声音低弱道:

    “皇后原本罚了负责替嘉嫔安胎的一众太医半年的俸禄,可贞妃却说皇后惩罚太轻,不够给当差的一个警醒。

    贞妃建议皇后将他们各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皇后也允了。只是赵太医年事已高,受不住刑,人已经死了......”

    “哼。”沈晏辞冷嗤一声,“动手倒是利落。”

    死无对证,更显有人心中有鬼。

    后宫这一摊浑水搅起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过沈晏辞登基两年,根基不稳,处处都有掣肘。

    这些高位妃嫔身后的母家势力盘根错节,没有摊在明面上的十足把握,他也不好一杆子全都掀翻了去。

    故而只得暂且将此事按下不表,叫人继续在暗中调查着。

    *

    时日飞快,

    不知觉,柳嫣然已经被禁足了整整七日。

    整个长春宫像是被与世隔绝了似的,半点外头的风声都打探不到。

    过了晌午,柳嫣然坐在暖座上,望着庭院争妍的花卉发呆。

    她端起茶盏进了一口茶,可刚入口,便有酸涩和霉苦味在她舌尖炸开。

    “呸!”

    她连啐了好几口,发脾气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摔,冲门外喊道:

    “谁沏的茶?”

    进来回话的是一个矮瘦的小太监,

    “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个儿瞧瞧你这泡的是什么东西?这茶都霉了,是能给人喝的?本宫一向用的六安瓜片呢?”

    这些宫人都对柳嫣然积攒了满腹怨气,

    头两日伺候她还能勉强上心些,而今却已是装都懒得装了。

    “六安瓜片?您也不看看您都禁足多久了,那样金贵的东西哪里轮得着咱们长春宫?”

    小太监冲她翻了个白眼,“您口中这不是人喝的茶,还是咱们奴才们匀了自己的给您。您若是不爱喝,往后连这都没有。”

    他把紫砂壶往桌上一撂,“这白水管够,您且将就着喝吧。”

    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

    柳嫣然简直要被气得发了疯!

    “岂有此理!他一个没根的阉货,也敢在本宫面前龇牙咧嘴!”

    这些日子,满宫下人给尽了柳嫣然脸色瞧。

    偏她还惦记着她入宫都是给了他们赏银的,却养了这一窝狼心狗肺的东西。

    南瑾在一旁看够了乐子,假模假样地上前帮柳嫣然倒了一盏温水,红着眼说:

    “主儿不必理会他们。宫里头的奴才一贯拜高踩低,可奴婢却永远对主儿一心。这几日奴婢见主儿茶饭不思,夜里又时常梦魇,难以安枕。奴婢实在是心疼得很。”

    “轮得着你个贱婢来可怜我?”柳嫣然横她一眼,“你对我一心又能如何?你这低贱的忠心是能换来皇上相信我的清白,还是能解了我的禁足?”

    “奴婢......”

    “滚出去!”

    南瑾紧紧抿着唇,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却在出了寝殿的一瞬,眼角泪花绽出一抹阴鸷的碎光。

    她迎着晴好的日头,掌心向上随意抹去泪渍。

    沈晏辞什么时候会解了柳嫣然的禁足,南瑾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鬼地方是困不住她多久了。

    南瑾抚摸着额头上的磕伤。

    沈晏辞赏赐的药果然极好。

    伤口已经彻底结痂,开始隐隐发痒。

    伤处愈合的过程都是相同的,

    她既痒了,

    那沈晏辞锁骨上的咬痕,也当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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