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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我是真没那个神仙本事!”陈冬河看着她那被绝望碾碎的神情,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语气放得柔和了些:“千万甭听外头那些人胡沁。这天地间,哪有啥鬼啊神啊的?”
“孩子这样,明明白白是身上有病!是扎扎实实的病根儿!跟魂丢不丢的扯不上关系!”
他还想再劝她赶紧带孩子去大地方寻医问药,可刘婶子已经伸手把几乎软倒的侄女搀扶了起来。
目送这对孤苦的母子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走出自己院门,身影融进墨汁一样的夜色里。
陈冬河站在门槛内,望着那片沉沉的黑暗,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的憋闷都吐出来。
自己不过是豁出命宰了头老虎,又在林子里把两个胆大包天的毛小子给找了回来。
怎么到了这些人嘴里,就传得如此邪乎,像是能捅破天一样?
他缓缓摇头,心底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四个字的分量——
人言可畏!
连一向明事理的刘婶子,都巴巴地把人领到了自己家门口。
那些四处蔓延的谣言,其蛊惑人心、煽风点火的力量,实在太过可怕了!
陈冬河本想再去刘婶子家解释个清楚明白,但走到半道,脚步却迟疑地停住了。
他在刘婶子面前说得明白,可村子外头呢?
那些添油加醋、越说越玄乎的传言,早就像长了翅膀的乌鸦,扑棱棱飞遍了远近各个屯子。
堵住刘婶子这张嘴容易,可又怎么能堵住十里八乡千千万万张嘴?
他心头像是压了块浸透水的沉布,又闷又冷。
这事眼下就像沾上身的露水,只会越擦越多,越抹越湿,反而成了纠缠不清的标记。
他沉默地转身走回自家小院,“嘎吱”一声把院门从里面严严实实地插好。
径直进了里屋,小心翼翼地反锁门,这才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那支视为心头肉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保养擦拭这支枪,是眼下最能让他沉下心思、摒除杂念的事情。
动作熟稔地将零件一一拆解开,拿出专用的枪油和干净的棉布条,一点一点地擦拭掉护木上沾染的山林间的潮气和微尘,仔细呵护着那锃亮的枪管和闪着寒光的机匣。
树皮般粗糙的手指抚过冰冷的金属,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踏实。
在这个年代,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一支可靠的枪,就是攥在手里的铁道理,是把性命握在自己掌心的底气!
他琢磨着,再等上那么一两年,等部队上开始大规模列装那号称“八一杠”的新家伙,非得想点门路也弄一把来。
那家伙火力更猛,皮实耐造,能压着打连发,比眼下这打一发拉一下的半自动可强出太多了。
眼看快到晌午头,院子里才响起爹娘归来的沉重脚步声。
陈冬河立刻掀帘子迎出去,只见老两口脸上全无清晨出门时的轻快,都罩着一层沉甸甸的心事,眉宇间锁着愁云。
“爹,娘,串门回来了?咋回来这么晚?”
王秀梅抬眼瞅了瞅儿子,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
“去了趟你三婶儿家。听着了些……风言风语,戳心窝子的话,娘听着,这心里头……揪得厉害。”
她压低嗓门,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冬河啊,我看这事儿不小,你得趁早,往公社去跑一趟。外头传的那些话邪性太大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往你身上栽!”
“咱家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出身,可得小心护着这点名声!更怕有那红眼的小人拿这个当把柄,背后使坏戳脊梁骨……”
“得想办法让公社那头的领导出来说句话,好歹给咱正个名儿!”
陈大山在一旁紧皱着眉头,手里拿着空烟袋锅吧嗒吧嗒地往炕沿上磕,补充道:
“你三婶儿也是听到风声不对才急吼吼告诉俺们的。眼下看这架势,别说咱村,怕是沟沟岔岔都传遍了!”
“那些个嘴巴没把门的长舌妇,指不定越传越离谱!最后不定传成啥样呢!”
“咱不早点去公社把这事儿掰扯清楚,这根刺就扎在肉里了,到时候想拔,难了!保不齐哪天就化脓生疮,祸害死人!”
他布满皱纹的脸绷得紧紧的,烟锅敲得炕沿砰砰响。
陈冬河深谙爹娘的忧心忡忡。
他心头也憋着一股火,但看着爹娘为自己悬着心吊着胆的样子,反倒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爹,娘,你们把心安安稳稳放肚子里。那些想拿这事找茬的,他也得掂量掂量斤两!”
“眼下这十里八村,谁家真要是遭了牲口祸害,或是家里遭了难困在山里,不都得指着我去搭把手、豁出命?”
“我若真甩手不管撂了挑子,且看他们到时抓瞎抓得多厉害!”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自信的说道:
“我去公社说道说道就行,保管不让他们拿这事翻出浪花来!”
陈大山闻言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瞅着自家已然褪去青涩的儿子。
他自然相信儿子如今是有大本事的人。
想想家里炕头上还稳稳供着那位“大仙”就是明证……
可这事儿他是打死也不敢透出一丝口风。
不然岂不是反过来坐实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就在他喉结滚动着想再嘱咐点啥又强咽下去的当口,院门外猛地传来一阵粗声大气的吆喝,透着股熟悉的官腔和急切:
“大山兄弟!大山兄弟!在家不?!”
那粗门大嗓透着点熟悉,陈大山脸色“唰”地一下变了,声音都打了颤:
“坏了!是……是公社的刘主任!该……该不会就是冲着这事儿来的吧……”
他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啊!
怕啥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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