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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小院的横梁被姜宁拆了下来,结合其他的木材,垒成了一个高高的木塔。在塔顶,是阿翁的尸身。
虽说在这个年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弃,有讲究些的贵族,甚至会连剪下来的指甲和头发都保存起来等着死后一块下葬。
而火葬,被焚烧成骨灰,是绝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处理方式。
但总是有例外的,就比如军队中,战友袍泽的尸体,很大一部分都是就地烧成骨灰之后带走。
而且,既然是阿翁的要求和意愿,姜宁自然不会违背。
火焰燃烧了起来,伴随着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那苍老的尸体被焚烧成了苍白的骨灰。
姜宁尽数收拢了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遗留,全部被他放在了一个木盒之中。
“长安吗?”
姜宁捧着木盒,身后是已经被拆毁的小院。
阿翁一辈子都没有去过长安,但长安的建成,这座当今南赡部洲最大的人族城池的矗立,有着阿翁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所以,阿翁想被埋在长安。
但姜宁清楚,阿翁的这个愿望并不纯粹。
更多是为了他。
人离乡贱,这个道理阿翁怎么可能不懂,姜家的祖坟也在这两界山之地。
阿翁之所以让姜宁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给姜宁一个目标,一个理由,一个让姜宁前往长安的理由。
在阿翁质朴的观点里,大唐长安,就是这个世间顶繁华,顶美好的地方,也是最能出头的地方。
自己的孙儿如此优秀,自然要在最繁华,最有机会的舞台上闪耀。
“那么,就去长安吧,总不能让阿翁失望。”
姜宁喃喃自语着,用一块黑布将那木盒子绑在背后,缓步的朝着五指山的方向走去。
严格来说,姜宁所生活的村落,是在两界山之外。
对于普通凡人来说,两界山是天然的疆域分割点,而两界山之外的地方,不应该是大唐的土地。
但霸道的大唐并不会这么认为。
只不过是县令的一纸“唐人同源并土书”,就让接壤着唐国的,名义上拥有两界山以西的土地的国王,就无视了两界山脚下的领土。
姜宁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被拆毁的小院子,而后转身,走向了五指山。
从家里到五指山的风景,他早已看了无数遍,是以只是匆匆扫过,没有留意丝毫。
可谁知,姜宁正行至五指山下,正准备从山边走过,却听闻一阵呼唤。
“小郎君,慢来慢来!”
姜宁凝眉停步,那声音不远不近,他回头观瞧,却见自己十几丈外,五指山脚下一块崩塌之后形成的山坡之上,正有一位白衣老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对着他招呼。
那老者生一副鹤发童颜,双目灿若星辰一般,眼角眉梢尽是亲和慈善之意,让人见了便心生好感。
姜宁想了想,也不上前,只是隔着十多丈行礼,道:“敢问长者,叫住我去路是有何事?”
“小郎君不若上前来说?”
那老者依旧笑眯眯的招手。
姜宁动也不动,因为这老者的出现,他没有丝毫的感知,那金丹不朽之灵韵赋予他的灵觉,就好似失效了一样。
这当然不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白衣老者,其实力远超姜宁,甚至难以望其项背。
“哎呀呀,真是个倔强郎君。”
那老者笑着感叹,拐杖一点地面,那山坡恍惚间,已经是来到了姜宁的面前。
仅仅是动了一下,就有移山填海的神通法力随之而现……
姜宁眯了眯眼睛,他是修成了大品天仙诀,但也只是修成而已,没有猴哥那般的积累,法力神通还得一点点的修。
而眼前老者,仅仅是方才那一手举重若轻的移山之法,信手而为,就足以让姜宁惊艳。
“长者,是从天上来,还是从海上来?”
姜宁见对方已经凑了过来,也缓步走上了山坡,对着那老者再次行礼。
“哈哈哈哈哈!”
老者哈哈大笑,道:“海外仙岛的故旧朋友,老夫有不少,但却并非是从海上来。”
“那便是从天上来?”
姜宁眨眨眼,问道:“不知长者尊号神名,还请不吝告知。”
老者并未回答,只是观瞧着眼前的姜宁,虽是在上下打量,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良久,才感叹道:“不愧是同出一源,想来猴王当初稚嫩之时,风采与郎君应当别无二致。”
闻言,姜宁眯了眯眼睛,对眼前老者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或者说,是对方特意提点。
天上来,自然是神仙之流,能看破自己的气机和猴哥同出一源,证明是见识过猴哥手段。
但是,天上的神仙,要么称呼猴哥为猴子,泼皮,瘟神,煞星。要么,就是称呼为大圣。
而眼前老者,却称之为猴王……
老者感叹一番,见姜宁不言语,也不在意,只是问道:“郎君意欲何去?”
“家中阿翁遗愿,想要葬在长安,故而我往长安去。”
姜宁如实回答,他有一种直觉,如果和眼前的老者动手,那么自己一定会败,而且,一定败的干脆利落。
因为他甚至感知不到眼前老者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既然反抗不了,而对方明显带着善意,姜宁自然也不会做无知者无畏的蠢事。
“往长安去啊……”
老者重复了一遍,貌似随口道:“如今的长安,可不安生,连带着这一路,也都不安生。”
姜宁眸光闪烁了一下,没有搭话。
“过双叉岭,至河东卫,过了巩州城,就是长安雄关,过了关,便是关中长安了。”
老者笑眯眯的说着,自怀中摸出来一枚黑漆漆的牌子。
“郎君这一路,想来会遇到许多有趣之事,老朽年纪大了,长途跋涉已是奢望,若是郎君遇到趣事,可否记载于这牌子上,好让老朽也听一听郎君见闻。”
说着,掂量着手里的牌子,笑道:“只要写在上面,老朽自然得知。”
姜宁不去接,只是抬眼看,却见那牌子一面光滑无物,另一面,漆黑牌面的正中,嵌着一点指甲盖大小的灿白宝石。
“请问长者,这是委托,还是要求?”
姜宁轻声问道。
“自然是委托,接与不接,全凭郎君。”
老者说着,却苦笑道:“小郎君,可否将掌心猴毛松开?那不讲理的若是来了,老朽怕是得被好一阵纠缠。”
姜宁一点也没有被发现小动作的羞耻,光明正大的把那猴毛重新归置好,这才抬手,接过那牌子。
同时,对着眼前老者拱手行礼。
“既然是天庭西方金德太白天皓星君所托,在下自然不会放过这结善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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