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hu.la
驶离青苔巷时,雨丝已经织成了密网,斜斜地打在电瓶车的挡风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上官悦拧着油门的手心里沁出了汗,不是因为累,而是心底那点莫名的不安像生了根的草,顺着雨丝往上爬——刚才在听雨轩里,老人最后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那目光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东西,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沉郁,还有那只鼻烟壶,壶身上的山水总让她觉得恍惚,仿佛再看久一点,自己就要被吸进那片雾蒙蒙的画里去。“别瞎想了,件都送完了,赶紧回站点交差。”她对着头盔里的自己小声说,试图用现实的目标压下那些诡异的念头。车把上的后视镜被雨水打湿,映出巷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枝在风里晃着,像只伸出的手。她赶紧别开眼,把注意力放回前方的路——柏油路面已经积了一层水,车轮碾过的时候,会带出两道浅浅的水痕,很快又被新的雨水填满。
路边的便利店还亮着暖黄色的灯,玻璃门上贴着“关东煮买二送一”的海报,几个躲雨的人挤在门口,手里攥着热气腾腾的纸杯。上官悦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两个包子。但她没停下——站长说过,今天的件必须在七点前回库,要是超时,不仅要扣绩效,还得写说明。她摸了摸雨衣内侧的口袋,那里还揣着老奶奶给的苹果,苹果皮有点凉,隔着布料能摸到圆圆的形状,她想着等下回站点了,洗干净咬一口,应该能缓解点饿。
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一股冷意往领口钻,她下意识地把雨衣的帽子拉得更紧。电瓶车的链条又开始“吱呀”响,这声音从上周就有了,她本来想周末去修,结果乐乐打电话说想吃草莓,她就把修车的钱省下来,买了一盒草莓寄回了家。“再撑两天,等发了工资就去修。”她对着车座小声念叨,像是在跟老伙计商量。
导航提示还有三个路口就到站点,她松了口气,放慢了点速度——前面的十字路口是事故高发区,平时就车多,现在下雨,视线更差。她看到路口的信号灯在雨幕里闪着模糊的光,绿灯还剩二十秒,她计算着距离,准备等下绿灯亮了就匀速通过,不抢时间。
就在这时,一辆重型卡车从旁边的岔路开出来,车轮卷起的水花像小瀑布一样,“哗啦”一声泼在她的雨衣上,冰凉的水瞬间渗进衣服里,贴在背上,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赶紧捏了捏刹车,想避开卡车溅起的水,却发现刹车比平时软了点——刚才为了躲水,她捏得有点急,刹车线好像有点松。
“糟了,不会真要坏吧?”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松开刹车,慢慢往前滑。卡车的尾气带着一股柴油味,混在雨里,呛得她咳嗽了两声。等卡车开远,她才重新拧动油门,心里更紧张了——刹车不好用,雨天路滑,要是遇到突发情况,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路边的人行道,想看看有没有行人突然冲出来。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从右侧的公交站牌后面冲了出来!那是个穿着浅粉色雨衣的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厚毯子裹着的东西,看形状像是个婴儿,女孩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脚步踉跄,像是在拼命跑,根本没看路上的车。
“小心!”上官悦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本能地,她左手猛地往左侧掰车把,右手死死踩住后刹车!电瓶车的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吱——”声,像是金属在尖叫,轮胎瞬间失去了抓地力,车身开始往右侧滑,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雨衣的帽子被风吹掉,雨水直接砸在脸上,疼得她睁不开眼。
“完了!”这两个字在脑子里炸开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惯性抛了起来,像片被风吹走的叶子。她下意识地蜷起身子,用双臂护住头部——这是她送快递三年来,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之前被电动车撞过一次,就是靠这个动作减少了伤害。
“砰!”后背先着地,紧接着是肩膀和胯骨,冰冷的水泥地像块硬邦邦的冰,狠狠撞在她身上,一阵剧痛顺着骨头往四肢蔓延,让她眼前发黑,差点喘不过气。雨水往她的鼻子和嘴里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胸口就像被揪住一样疼。
电瓶车在她身边滑出去老远,“哐当”一声撞在路缘石上,车筐里的包裹散落一地,有的掉进了水洼里,有的滚到了马路中间。车灯还亮着,却歪了个角度,灯罩“咔嚓”一声裂了道缝,昏黄的光透过裂缝洒在地上,像道破碎的伤口。
“对、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那个穿粉色雨衣的女孩冲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她蹲在上官悦身边,想扶她又不敢碰,怀里的毯子动了动,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儿哭啼。
上官悦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说话,她摆了摆手,声音沙哑:“我、我没事……你别急,先把孩子抱好。”她能看到女孩的脸上满是泪水和雨水,眼睛通红,怀里的毯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婴儿的手腕,皮肤白得像纸。
“我孩子发烧了,烧到四十度,我着急送他去医院,没看到你的车……”女孩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掉在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涟漪,“你要是受伤了,我、我赔你钱,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多少……”
上官悦心里的火气本来有点上来了,但看到女孩怀里的孩子,还有她慌乱的样子,火气瞬间就灭了——她想起乐乐小时候发烧,父亲也是这样抱着乐乐,冒雨往医院跑,那种急得快哭的样子,她到现在都记得。“没事,”她咬着牙,用胳膊撑着地面,想坐起来,“你赶紧带孩子去医院吧,我这边……我自己处理就行。”
“真的吗?”女孩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不用我送你去医院吗?你的车好像坏了……”
“不用,我打电话让同事来帮忙就行,”上官悦勉强挤出个笑,“快走吧,孩子要紧。”
女孩又说了好几声“谢谢”,才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绕过散落的包裹,往远处的医院跑。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上官悦才松了口气,然后才感觉到全身的疼——肩膀的衣服被磨破了,露出的皮肤渗着血,胯骨那里一按就疼,估计是淤青了。
但她没心思管自己的伤,目光瞬间扫向散落的包裹——那些都是今天还没回库的件,有生鲜,有文件,还有几个易碎的陶瓷杯。她赶紧爬过去,把掉进水里的包裹捡起来,用雨衣擦了擦上面的水——生鲜件的保温袋没破,应该还能用;文件袋是防水的,里面的纸没湿;陶瓷杯的盒子有点变形,她摇了摇,没听到碎声,心里稍微松了点。
就在她把最后一个陶瓷杯的盒子放进车筐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那个木盒!听雨轩的客户签收后,空的木盒和填充物是要带回站点做记录的,站长特意交代过,贵重件的包装要留档,以防后续有纠纷。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目光疯狂地在周围的地面上扫——刚才电瓶车摔出去的时候,木盒应该是从后座的快递箱里滑出来了。她趴在地上,手在水洼里摸索,雨水冰凉,没过了她的手背,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慌——要是木盒丢了,就算件送完了,站长也会骂她的。
“在哪?在哪?”她小声念叨着,手指突然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赶紧捞起来——是那个深色的紫檀木盒!盒子的边角磕破了点漆,盒盖已经摔开了,里面的深红色丝绒衬垫吸饱了水,沉甸甸的,像块湿抹布。
她松了口气,刚想把盒盖盖回去,目光却落在了旁边的水洼里——几缕微弱的光在浑浊的雨水中闪着,她心里一紧,伸手捞起那些东西——是几片不规则的碎片,颜色是淡青色的,表面还残留着一点山水图案的痕迹,边缘锋利,划得她的指尖有点疼。
这不是木盒的碎片,也不是快递箱的……这是……
上官悦的呼吸瞬间停了,她手里的木盒“啪”地掉在地上,她颤抖着拿起最大的一片碎片——碎片上能清楚地看到半棵柳树的枝条,还有一点淡蓝色的水面,这分明是那只鼻烟壶上的图案!
鼻烟壶……碎了?
她像被雷劈了一样,坐在水洼里,手里攥着那片碎片,指尖冰凉。雨水还在往她脸上浇,她却感觉不到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碎?客户明明已经签收了,她把空盒放在后座的时候,还特意检查过,盒盖是盖好的,怎么会摔出来碎了?
她疯了一样在周围的水洼里摸索,又找到了几片更小的碎片,最大的一片也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剩下的都是碎屑。她把所有碎片都捧在手里,碎片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掌心,渗出血珠,混着雨水,染红了碎片上的山水图案,看起来格外刺眼。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在雨水里,分不清哪个是雨,哪个是泪。她想起客户备注里的“易碎珍品”,想起老人签收时严肃的表情,想起主管说的“贵重件不能出一点差错”,现在不仅出了差错,还把东西摔碎了,这可不是赔点钱就能解决的。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一辆巡逻警车开过来,警察下车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她才缓过神,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车坏了”。警察帮她把电瓶车扶起来,检查了一下,说“车把歪了,链条也掉了,得推去修”。她道谢后,警察才开车离开。
她扶着歪掉的电瓶车,把散落的包裹都放进车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鼻烟壶碎片放进木盒里,盖好盒盖,揣进雨衣内侧的口袋——她不敢把碎片弄丢,万一需要赔偿,这些碎片说不定还能证明不是她故意弄坏的。
推着电瓶车往站点走的时候,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胯骨那里一走路就牵扯着疼,她却顾不上,脑子里全是“赔偿”两个字——那只鼻烟壶看起来就很贵,要是真要赔,她得赔多少钱?她这个月的工资刚发,还没寄回家,本来想给父亲买进口的哮喘药,给乐乐买些营养品,现在好了,说不定连自己的房租都不够了。
走到站点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站点的卷闸门还没关,里面亮着灯。站长正站在门口打电话,看到她推着破电瓶车,浑身湿透,脸上还有伤,赶紧挂了电话跑过来:“小悦?你怎么了?车怎么坏了?”
上官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木盒,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碎片,声音沙哑:“站长……听雨轩的那个件,空盒摔了,里面的鼻烟壶……碎了。”
站长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接过木盒,拿出一片碎片看了看,又闻了闻,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这是珐琅彩的碎片吧?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
上官悦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颤抖:“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遇到了意外,有人突然冲出来,我刹车的时候摔了……”
“意外也不行啊!”站长急得直跺脚,他把木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来回踱步,“这个客户是听雨轩的老主顾,去年送过一个青花瓷瓶,光是保价就报了五万,这个鼻烟壶我听沈老板说过,是清朝康熙年间的珐琅彩,比那个青花瓷瓶还贵!”
“清朝……康熙年间?”上官悦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虽然不懂古董,但也知道清朝的珐琅彩很值钱,那得赔多少钱啊?
“你等着,我现在给听雨轩打电话。”站长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手都有点抖。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是那个老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白天多了几分严厉。
“喂,听雨轩。”
“沈老板,您好,我是快递站的老张,”站长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讨好,“就是今天您签收的那个鼻烟壶,我们的快递员送完件后遇到了意外,那个空盒摔了,里面的鼻烟壶……好像碎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老人愤怒的声音:“碎了?怎么会碎?我签收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你们快递员是怎么搞的?!”
“是意外,沈老板,真的是意外,有行人突然冲出来,快递员为了躲人才摔的……”站长赶紧解释。
“意外也不能成为你们弄坏东西的理由!”老人的声音更生气了,“那个鼻烟壶是我好不容易从一个朋友手里借来做鉴定的,市场估价至少十二万!你们必须赔偿!”
“十、十二万?”站长的声音都变了,他看了一眼上官悦,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上官悦站在旁边,听到“十二万”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她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十二万,她一个月工资六千多,不吃不喝也得两年才能攒够,这还不算她家里的开销。
“沈老板,能不能商量一下,少赔点?我们快递员也不容易,一个月工资没多少……”站长还想争取一下。
“没得商量!”老人的声音很坚决,“要么赔偿十二万,要么我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到时候你们不仅要赔偿,还要承担法律责任!”说完,老人就挂了电话。
站长放下电话,叹了口气,看着上官悦,语气里带着同情:“小悦,不是我不帮你,沈老板态度很坚决,而且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责任,客户已经签收了,东西在你手里坏了,就得我们赔。”
“站长,我……我没那么多钱……”上官悦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又掉了下来,“我这个月的工资刚发,只有六千多,还得给我爸买药,给我弟寄生活费……”
“我知道你不容易,”站长揉了揉太阳穴,“站点能帮你的,就是承担修车的费用,还有这个月的绩效不扣你的,但是赔偿的钱,公司规定必须由个人承担,我也没办法。”
上官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心里又绝望又无助。她想给父亲打电话,又怕父亲担心;想找亲戚借钱,却想起之前为了乐乐的手术,已经借遍了亲戚,现在还没还完,根本不好意思再开口。
“站长,能不能分期赔?”她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我每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一部分,直到还清为止。”
站长想了想,给沈老板打了个电话,商量分期的事。电话那头的老人沉默了很久,才同意“每个月还五千,两年还清,要是逾期,就按银行利息算”。
上官悦听到这个结果,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沉重——每个月还五千,她的工资只有六千多,剩下的一千多要交房租、吃饭,还要给家里寄钱,根本不够用。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答应。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银行,把这个月的六千多工资全部转了过去——先还一部分,剩下的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还五千。看着屏幕上的余额从“6852.3”变成“0”,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转完了,站长。”她把转账记录给站长看,声音干涩。
站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你也别太难过,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来上班吧。”
“谢谢站长。”她站起身,推着破损的电瓶车,走出了站点。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路灯亮着,昏黄的光透过雨丝,洒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模糊的光晕。路边的树叶上挂着水珠,风一吹,水珠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她推着电瓶车,慢慢往出租屋走。出租屋在老小区里,离站点有三站路,没有电梯,她住在六楼。平时她觉得爬楼梯不算什么,今天却觉得每一步都格外累,肩膀的伤口牵扯着疼,胯骨那里也疼,心里更是沉重得像压了块石头。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楼下的王阿姨,王阿姨手里提着菜篮子,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小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推着车,车坏了?”王阿姨关切地问。
“嗯,遇到点意外,车坏了。”上官悦勉强笑了笑。
“你脸上怎么还有伤?是不是摔了?”王阿姨走近了,看到她脸上的擦伤,“快回家用碘伏擦擦,别感染了。”
“谢谢王阿姨,我知道了。”她道谢后,推着车走进了小区。
爬到六楼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她没交电费,电被停了。她摸索着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亮了狭小的房间:一张旧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一张折叠桌,桌子上放着父亲的药盒和乐乐的照片,还有一个没洗的碗,里面还剩一点昨天的米饭。
她把电瓶车停在门口,关上门,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手机手电筒的光灭了,屋里又陷入了黑暗,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一点光,照亮了桌子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乐乐笑得没心没肺,手里拿着一个草莓。
她想起今天中午,乐乐给她打电话,说“姐,我最近成绩进步了,老师还表扬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当时她还笑着说“等姐忙完这阵就回去看你”,现在却连给乐乐买草莓的钱都没有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木盒,打开盒盖,借着窗外的光,看着里面的碎片。碎片上的山水图案还能看清一点,淡青色的瓷面,浅棕色的柳树,淡蓝色的水面,明明是很雅致的图案,现在却让她觉得刺眼。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鼻烟壶?为什么她从接手这个件开始,就心里不安?为什么那个老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这场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
她想起当时刹车的时候,刹车好像比平时更软,像是有人动过手脚;想起那个冲出来的女孩,虽然抱着孩子,但她冲出来的时机太巧了,正好是在她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想起在听雨轩里,老人擦鼻烟壶的时候,手指在壶身上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做什么标记。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在她脑子里,让她喘不过气。她把木盒放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生活会这么难,为什么好不容易攒点钱,却又出了这样的事。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站起来,摸索着找到桌子旁边的椅子,坐下。她想喝点水,却发现水壶是空的,她只能咽了口唾沫,缓解一下干渴。她把木盒里的碎片倒在桌子上,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放在手心——碎片很凉,边缘很锋利,划破了她的手心,渗出血珠,但她感觉不到疼。
她看着这些碎片,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甘——她不能就这么认了,她要弄清楚,这个鼻烟壶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场意外到底是不是巧合。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搞鬼,她一定要找出来。
她把碎片重新放进木盒里,盖好盒盖,放在枕头旁边。然后摸索着找到柜子里的创可贴,撕开,贴在手心的伤口上。屋里很冷,她却没有力气去拿被子,只能蜷缩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路灯,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上官悦看着窗外,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她都要撑下去,为了父亲,为了乐乐,也为了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她不知道,那只破碎的鼻烟壶里,藏着一个跨越时空的秘密,而她掌心的血珠,滴在碎片上的那一刻,秘密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即将把她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下集《残壶的执念》内容提示: 上官悦心情极度沮丧地拿着破碎的鼻烟壶碎片回到家中。面对几乎清零的存款和巨大的经济压力,她心疼那笔巨额赔偿金,看着那些碎片,萌生出一个冲动:或许可以自己尝试着将它们修复起来,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摆件留念,也算是对那笔巨大损失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弥补。她查阅了手机上一些粗糙的、非专业的修复教程(如用特定胶水粘合陶瓷碎片),找出了家里仅有的简易工具(普通强力胶、小镊子等),决定动手尝试。这个决定,既是出于一种不甘心的执念,也是一种排遣巨大压力和沮丧的方式,但她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徒劳且冲动的举动,正在将她引向一条完全无法预料的道路。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