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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林暮沐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她双手捧着一杯加了椰果和红豆的奶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对面那个一脸“我在处理麻烦公事”表情的云亦舟。“所以，军师大人，第一步到底是什么？”她吸溜了一口奶茶，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云亦舟面前摆着一杯什么都没加的美式咖啡，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个看起来极其复杂的思维导图APP界面，节点密密麻麻，逻辑清晰得令人发指。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成功让林暮沐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A计划：爱好吸引。”他开口，用的是某种做学术报告的腔调，“陆予哲，计算机系，逻辑动物，偏好安静、有序、有深度的环境。图书馆三楼东区第二排靠窗是他常去的地方，周二、四晚七点到九点，他会在那里的。”
林暮沐猛点头，努力做出“我懂了，我很深度”的表情。
云亦舟抬起眼皮，那双总是过于冷静的眼睛扫过她兴奋得泛红的脸，“明晚七点，出现在那里。拿一本看起来高深莫测的书，比如《时间简史》或者《人类简史》——当然你看不看无所谓。保持绝对安静。目标是让他注意到你的存在，而非你的音量。记住他喜欢安静温婉的类型。”
“保证完成任务！”林暮沐压低声音，做出一个“封口”的手势，眼神坚毅得像要入党的积极分子。
第二天晚上六点五十，林暮沐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图书馆三楼东区。她怀里果然抱着一本砖头厚的《时间简史》，还特意把封面朝外。她穿着一条新买的、看起来十分“文静”的米白色连衣裙，走路时努力让脚步轻得像只猫。
七点整，陆予哲准时出现，落座，打开笔记本，动作行云流水，安静得像一幅画。
林暮沐深吸一口气，在他斜对面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轻轻坐下。她学着周围人的样子，轻轻拿出书，轻轻翻开，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她维持着这个“安静背景板”的姿势足足十五分钟，感觉脖子都快僵了。
斜对面的陆予哲心无旁骛，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轻快而规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多了个试图用意念发电的“背景板”。
林暮沐有点急了。这样下去不行啊！军师只说了要安静，没说不让互动啊！背景板也得有高光时刻吧？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拿出手机，点开云亦舟的微信，决定用一种极其微弱、但又确保能隐约传到斜对面的气声，请教一个“有深度”的问题，以此展现自己好学的一面。
她捂住手机收音口，侧过头，嘴唇几乎没动，用一种自以为神秘又柔弱的气流声道：“云亦舟，那个……这本书写得有点抽象……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语音发送成功。
她心脏砰砰跳，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瞟陆予哲。
他似乎真的顿了一下敲键盘的动作，微微侧头，像是在分辨这细微的声音来源。
成功了！林暮沐内心狂喜。
然而，喜悦持续了不到三秒。她就看到陆予哲动笔写了小纸条给她递过来。
「同学，这里是图书馆，最好打字问问题，不然会吵到其他同学的。」
林暮沐的脸瞬间红透，脑袋嗡地一声，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她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连连点头，用口型拼命说“对不起对不起”。
等她终于从社死现场缓过劲，再偷看斜对面时，陆予哲已经重新投入学习，仿佛刚才只是被蚊子打扰了一下。
第一次行动，出师未捷身先死。
“计划A失败。”第二天，林暮沐瘫在奶茶店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宣布，“你的分析没包括图书馆音量。”
云亦舟面无表情地喝着他的黑咖啡：“B计划：话题共鸣。陆予哲最近在研究的东西发你了，你去恶补一下相关概念，找机会切入讨论，展现你的思想深度。”
这个听起来靠谱多了！林暮沐瞬间满血复活。她熬了个夜，刷了无数篇公众号文章，记了一堆“技术奇点”、“算法偏见”、“电车难题”之类的名词，自觉已经能和哲学家谈笑风生。
机会很快来了。她在计算机楼下的咖啡机前“偶遇”了正在接水的陆予哲。
“陆学长，好巧！”林暮沐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最近正好在看一些东西，觉得超级有意思。比如那个‘算法黑箱’问题，学长你觉得在追求技术效率的同时，我们该如何保障决策的透明和公平呢？”
她流畅地抛出准备了一晚上的问题，自觉角度刁钻，深度十足。
陆予哲握着水杯，明显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没想到买杯咖啡还能遇到学术探讨。他思考了几秒，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从技术层面来讲………”
他开始深入浅出（自以为）地解释起技术细节，各种英文缩写和专业术语像弹幕一样从他嘴里涌出来。
林暮沐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这跟她昨晚看的“科技伦理与社会责任”好像不是一个频道的？她努力维持着倾听的表情，眼神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涣散，脑子里只剩下“我是谁我在哪他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云亦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也拿着个杯子，很自然地接了上了话题
陆予哲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确实存在这个问题，所以有时候我们会结合……”
两个技术宅就着一个林暮沐完全听不懂的参数问题，站在咖啡机旁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林暮沐捧着突然变得索然无味的咖啡，站在原地，像个误入黑客帝国片场的小学生。
B计划再次惨败。
“云亦舟！”午后的奶茶店，林暮沐的声音带着绝望，“你的计划能不能接点地气？”
云亦舟慢条斯理地戳着杯子里的柠檬片，眼皮都懒得抬：“C计划：高频曝光，习惯成自然。陆予哲有固定早餐路径，每天早上七点十分，三食堂二楼豆浆油条窗口。从明天开始，你去那里吃早餐。”
林暮沐长叹一口气。这个听起来虽然毫无技术含量，但至少……简单粗暴。
于是，她设了六个夺命连环闹钟。
第一天，她成功在七点零五分坐在了食堂，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对七点十分准时出现的陆予哲说了声“学长早”。陆予哲礼貌点头回应。
第二天，依旧成功，她多说了句“今天油条炸得不错”。
第三天……前一夜追剧追得太晚，六个闹钟轮番轰炸也没能把她从梦乡里彻底拽出来。等她挣扎着睁开眼，时针已经无情地指向了七点零五。
“完了！”林暮沐一个激灵弹起来，用五分钟完成了平时需要二十分钟的洗漱换装流程，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食堂。
头发在风中狂舞，食堂的玻璃门近在眼前，她甚至已经能看到里面陆予哲那个熟悉的、穿着浅蓝色衬衫的背影了！
胜利的曙光！
她加快步伐，准备以一个优雅（并不）的姿态滑入食堂——
“砰！”
一声闷响。
林暮沐整个人撞在了一尘不染、透明得仿佛不存在的玻璃门上，额头瞬间传来剧痛，鼻子一酸，生理性的泪水立刻涌了上来。她撞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一步，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毫无形象地摔个屁股墩。
社死……前所未有的社死……食堂里似乎所有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就在她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额头，又痛又羞耻，恨不得原地蒸发时，一只熟悉的手从后面猛地伸过来，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一股大力将她踉跄的身形硬生生拽稳。
紧接着，那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带着十足嘲讽和冰冷怒气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林暮沐！你眼睛长来是出气的吗？！这么大个门看不见？！跑什么跑，赶着去轮回吗？！”
是云亦舟。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脸色黑得吓人，抓着她胳膊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个子高，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瞪着她，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额头痛，被他抓着的胳膊也痛，当众出丑的难堪，加上连日来屡战屡败的委屈，瞬间冲垮了林暮沐的防线。她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带着哭腔赌气道：“要你管！放开我！”
她使劲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他攥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
“哭什么哭！怎么不疼死你？”云亦舟的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但他盯着她迅速红肿起来的额头，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另一只手却有些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动作近乎粗鲁地按在她撞得发红的鼻梁上，“擦干净！丑死了！”
他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话语更是刻薄得能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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