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请在我凋零前杀了我 > 第72章 一步错,步步错
最新网址:www.00shu.la
    舒金凤的手肘轻轻碰了碰舒允晏的肩膀,指尖带着一点微凉的汗意。

    舒允晏像从深水里被拽出来,猛地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耳畔那持续了不知多久,低沉而绵密的诵经声,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停歇了。

    空气里只剩下香烛燃烧的微呛气味,纸钱灰烬的独特焦糊味,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葬礼的沉重湿气。

    “在想啥子?这样入迷。” 舒金凤的声音压得很低,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灵堂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没事,就是有点累,不知不觉就发呆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舒金凤的脸上。

    堂姐就站在她身边,离父亲的遗像和棺木那样近。

    然而,在那张熟悉的,带着些许憔悴的脸上,舒允晏仔细搜寻,却捕捉不到多少因舒正财骤然离世而应有的深切哀伤。

    舒金凤的神情是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近乎漠然的疲惫。

    她的眉头没有因为悲痛而紧锁,嘴角也没有因为强忍哭泣而下撇。

    “差不多要吃晚饭了。”

    “嗯……”

    “听说你最近在实习啊,怎么样吗?是干什么的?”

    “新媒体运营。”

    舒金凤微微有些惊讶,当年她是家族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其他同辈的都选择中途辍学,只有她坚持读了大学,出来找了一份好工作:“那还可以,比较体面,你妈不是说让你考个教师证,回老家当老师吗?”

    舒允晏摇了摇头:“我不想当老师,况且我也不喜欢小孩。”

    “也行,人生的路是要自己把握,好好努力。”

    吃过晚饭后,就是漫长的守夜了。

    大家又是围在一起打牌,聊天,很无聊。

    舒允晏熬到半夜,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路正非发了很多消息。

    “你去哪里了?”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要急死我吗?”

    “你在哪儿?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吗?”

    “就算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也要跟我说一声吧。”

    “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早就想结束这段让人窒息的关系了。”

    消息回的很快……

    “你又在发什么疯?我已经听腻了,听够了!”

    “我没发疯,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到底要说几遍,你才懂?”

    “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老家。”

    “你不上班了?”

    “请假了。”

    “你总是这么任性,不考虑后果,让我心寒,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讨厌你,厌恶你,你的表情,说话,我都厌恶至极。”

    “你别想跑,我明天就来老家找你。”

    “你有完没完?”

    “我不可能让你和我分手的,有本事你去死,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我也不会缠着你了,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你就去死,死了,一了百了。”

    舒允晏感到一股寒意瞬间从舒允晏的尾椎骨窜上头皮,让她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夜风似乎也变得更加阴冷,裹挟着夜里的寒气,黏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这不再是争吵,不再是幼稚的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带着疯狂杀意的诅咒和恐吓!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指尖冰凉。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不是因为爱或痛,而是因为一种真实而陌生的恐惧,以前的路正非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去死”?“不会放过你”?

    屏幕又亮了一下,新的信息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执着跳出来……

    “你别想跑,我明天就来老家找你!你给我等着。”

    舒允晏从小在母亲打压下形成的软弱和极度敏感性格,让她对任何冲突和可能招致的责难都充满了病态的恐惧,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会像无头苍蝇乱撞。

    她的神经像绷紧到极限的琴弦,路正非的威胁就是那最后一下重击。

    彼时的舒允晏,法律意识如同被浓雾遮蔽的灯塔,微弱得照不进现实的困境。

    她根本想不到握紧报警这根法律赋予的绳索来自救,任由自己被情绪的洪流裹挟,在怨怼的漩涡中徒然挣扎,却始终寻不到破局的舟楫。这致命的短视与情感的盲动,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让她在一步错,步步错的泥沼中愈陷愈深,最终无可挽回地坠入命运的深渊。

    ……

    舒允晏睡了几个小时就起来了,她把自己摊在并不柔软的床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剥落的一小块墙皮,她什么都不想干,客厅里响起了舒光银的声音,看来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

    舒允晏打开了门:“你回来啦。”

    “嗯……”舒光银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短促,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一点叹息。

    他抬起眼看向女儿,脸上刻满了长途奔波后的风霜和倦怠,眼白浑浊,布满血丝。

    舒允晏打量了一下父亲的穿着和腿,发现他更瘸了,此刻的姿势显得更加别扭,支撑身体时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僵硬和脆弱。

    走路时那点不协调的跛态,似乎被无形的重量压得更深了,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一种无声的痛楚,仿佛生锈的铰链在强行运转。

    头发倒是用染色膏染成了黑色,那黑色过于板正,缺乏光泽,甚至能看到几缕未被染膏完全浸润的顽固白发在鬓角倔强地探出头。

    舒光银与舒允晏见面总是因为亲人的离世才会见上一面,舒允晏给他搬了椅子:“你坐吧。”

    “这段时间,腿痛得很,熬不了多久就要做手术了。”

    舒允晏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有钱做手术吗?”

    舒光银叹了一口气:“没有钱,只能想办法,到时候只能去借,看能不能借到钱做了手术,到时候再还。”

    “好吧……”舒允晏没有钱,感到无能为力。

    陈香兰上了楼,看见舒光银回来了,眼里满是厌恶,她打心底从未瞧上过这样的男人。

    “这次回来,把房顶修一下,漏水,不要下葬了,就给我跑了。”

    舒光银点点头:“要得!”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