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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允晏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绝望的温柔:“黎江,你走吧。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她试图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推开,推回那个光鲜亮丽,安全无忧的世界。然而,黎江没有动。
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背影,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近乎平静,却石破天惊的语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我愿意。”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品味这几个字的重量,然后更加确定地重复道,每一个字都砸在舒予晏的心上:“我愿意做你的刽子手。”
“黎江!你疯了!”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惊骇而尖锐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一个干净的人!你应该回去继承家业,结婚生子,去过你本该拥有的,光明正大的人生!而不是……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这种话!”
“你清醒一点!”
黎江目光执拗地锁住她,那双总是带着点少爷脾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甚至有些偏执的清醒:“可是允晏,你已经把我卷进来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从你让我帮你制造不在场证明开始,从我知道谢良安死了而你出现在现场开始,从我开始怀疑你,跟踪你,甚至刚才质问你开始……我就已经不干净了,我就已经在这个漩涡里了。”
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点温度,尽管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你现在才说不想连累我,是不是太晚了点?”
“不晚!一切都来得及!”舒允晏急切地反驳,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这次是真正的恐慌,“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忘掉今晚的话,忘掉你的猜测,回去做你的黎家少爷!求你了!”她几乎是哀求出声,她宁愿独自承担一切。
“来不及了,允晏。”
“你的世界或许黑暗,或许充满了我不想知道的秘密。但如果你注定要沉下去,”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那我陪你一起沉。”
“我对我爸妈撒谎了,我说我愿意和别人结婚,他们恢复了我的信用卡,还给我了一千万,我们可以一起逃。”
“黎江,你别高估了你自己,你可以陪我躲一时,但不能躲一辈子。”
……
白沙镇……
超市门口通常聚着几个闲人,今天也不例外。
超市老板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唾沫横飞地对围着听的两个人说着什么,表情夸张,带着一种传播骇人消息时特有的兴奋与惊惧。
裴轩刚走近,几句零碎的话就顺着风飘进他耳朵里:“……嚯!那叫一个惨哟!听说发现的时候,都没人样了……”
“……肠子……呕……听说流了一地……”
“……胳膊腿儿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造孽啊……”
“……肯定是仇杀!没跑!不知道得罪了哪路阎王爷……”
裴轩没太在意,小镇就是这样,屁大点事都能传得绘声绘色。
他推开玻璃门,径直走向柜台:“老板,拿包玉溪。”
老板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了有点不悦,但还是转身拿了烟给他,嘴上却没停,对着刚才的听众,也像是说给新来的裴轩听:“就西头那个老头姓梅!还记得不?去年开三轮车撞死舒家那个男人的那个!”
裴轩正准备扫码付款的手指猛地顿住了,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老板。
老板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就他!昨天夜里出的事!在家里!让人给弄死了!我的天呐,听说现场都没法看!肠子都被掏出来了,四肢都给剁了!警察拉了好几条警戒线!说是生前没少受折磨,活活给虐死的!吓人吧?”
裴轩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手里的烟差点没拿住。
他猛地想起昨天后半夜似乎隐约听到过几次警笛声,当时没在意,翻个身又睡了。
原来……原来是出了这么一桩惊天血案!
而且死的……竟然是那个老头!
那是一年前梅查志清晨驾驶三轮车,在镇口撞死了舒允晏父亲后,因为家里有点关系,嚷嚷着没钱赔,赔偿又扯皮不清,再加上年事已高74岁,就一直拖,法院判决下来赔偿40多万,他仗着年龄大,撒泼打滚,就算坐牢也可以申请监外执行。
超市老板还在和那几个人啧啧议论:“你说这是多大的仇啊?这么狠的手!听说老头平时除了爱喝两口,也没啥大毛病啊……”
“报应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去年那事儿本来他就理亏……”
“嘘……小点声,别瞎说……”
裴轩脑子里嗡嗡作响,后面他们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机械地付了钱,拿起那包烟,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超市。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太巧了……
实在是太巧了……
昨天经历了彭警官那番关于复仇的惊心谈话,亲眼看到了谢良安惨死的新闻,此刻又听闻了与舒允晏有直接关联的另一个人,以如此残忍离奇的方式被虐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裴轩。
他站在街边,看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看似平静的小镇,却只觉得每一扇窗户后面都仿佛隐藏着看不见的眼睛,每一丝风里都带着血腥的气息。
那个他记忆中沉默寡言,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舒允晏……真的和这一连串的死亡有关吗? 如果有关……那下一个,会轮到谁?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感。
……
宴城市精神病院……
一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的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药物特有的甜腥气。
陈香兰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半靠在床头,刚刚被护士喂过药,眼神涣散,瞳孔里像是蒙着一层擦不掉的灰雾。
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一本破旧的,页角卷边的识字图画书,她其实认不得几个字,但这已经是她在这与世隔绝的牢笼里,唯一能触摸到的,像正常世界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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