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起

    深秋的风裹着寒意向南刮，不过半月，乱世的消息就像野火一样，烧遍了小村庄。

    那天清晨，王大娘正烙着饼，村头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喊：“反了！反了！北边的藩王起兵了，听说都快打到咸阳了！”小川正蹲在灶房帮着烧火，手里的柴火“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头——“藩王起义”四个字，他听不懂太深的意思，却隐约知道，这是要变天了。

    没等晌午，更乱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有路过的商人说，东边的藩王也举了旗，喊着“诛苛政，救黎民”的口号，沿途不少吃不饱饭的农户都跟着去了；还有人说，官府的兵到处抓壮丁，不管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是五六十岁的老汉，抓着就往军营里塞，不从的就用刀逼着走。

    村里顿时慌了神。张老汉带着几个汉子守在村口，家家户户都把大门闩得紧紧的，连平日里在田埂上打闹的孩子，都被爹娘锁在了屋里。小川站在王大娘的院门口，看着远处的官道上，时不时有逃荒的人路过，他们衣衫褴褛，手里牵着孩子，背上背着破包袱，脸上满是惊恐，嘴里念叨着“兵要来了”“快跑吧”。

    这天夜里，村里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张老汉敲响了村口的铜锣，喊着“官兵来了！快躲起来！”王大娘一把拉过小川，把他塞进了柴房的草堆里，又往他怀里塞了两个凉饼：“别出声，不管听见啥都别出来！”

    小川在草堆里缩着，透过柴房的缝隙，看见几个官兵闯进了村里，砸开了几家的院门，吆喝着“交粮！交壮丁！”，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怒骂声、马蹄的践踏声混在一起，吓得他紧紧攥着怀里的饼，指甲都嵌进了饼里。他突然想起爹娘惨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混乱，这样的绝望——原来这世道，从来就没给过他们这些农户一条活路。

    等到官兵走了，天已经蒙蒙亮。村里一片狼藉，好几户人家的门被砸坏了，张老汉的儿子被抓走了，他媳妇坐在门口哭得天昏地暗。小川从柴房里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那棵仇恨的种子，突然被乱世的风吹得晃了晃——他想起那些逃荒人说的“跟着藩王反了”，想起官兵的蛮横，想起爹娘的死，一个念头在心里越来越清晰：留在村里，迟早还是会被官兵欺负，不如去找那些起义的人，或许……或许能找到一条不一样的路，能为爹娘，也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他转身跑回王大娘家，从枕头下摸出那块从爹娘坟前捡来的石子，攥在手里：“大娘，我要走。”王大娘愣住了，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半晌才红了眼，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半旧的短褐给他穿上：“娃，路上小心，要是走不下去了，就回来。”

    小川头点点头，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跑出了院子。晨光里，他的身影小小的，却带着一股不肯回头的劲，朝着传闻中藩王起义的方向，一步步走去——乱世已至，仇恨的种子，终将在血与火里，寻一个生根发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