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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拉德因巴风特的胡言而错愕,侍者正热心推销她觉得最合宜的套餐。与此同时,包厢外传来如叶落切风般的微响。微风拂过弥拉德愕然的面庞,魔力的流向发生了轻微的偏移,本能地让他绷紧了神经。
两人的默契配合仿佛经历过千百次演练,没有提前商量,几乎是同时,塑岩魔法与金黄的法阵同时启动,将露天隔间遮挡得严严实实。
“呜……”惊呼还未出口,侍者就被柔软的泥团包裹送往安全的地方。电光火石间,骤雨般密集的魔力箭矢已然破空而来。纯粹由魔力构成的箭矢飞行得无声无息,唯有凭借气流轻微的扰动与魔力的流向的变化才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防御成型的半秒,箭矢如约而至,倾泻在坚实外壁与法阵之上,却如泥牛入海般半点波澜都未曾溅起,就被完全吸收殆尽。
袭击者分散在各个方位,配合老道。
若是寻常的冒险者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这样密集的魔力箭矢,顷刻之间就会被密不透风的魔力轰击撕成碎片。
“父女套餐…?你到底在想什么?”
岩墙挡住箭矢的瞬间,他眉头紧皱,声音都有些颤抖,却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客的袭击,而是桌前不敢与他对视的俄波拉方才的话。
俄波拉下意识编织的金黄法阵将魔力箭矢的魔力尽数吸收,泛起层层涟漪。被弥拉德灼热的目光盯着,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几缕发丝黏在微微出汗的额头上,俄波拉索性心一横,正过脑袋,看向弥拉德,
“若非父女,你要如何向那位侍者解释我们的关系?”她依旧镇定,只是声音比往日高了半个调,“师徒?忘年交?朋友之女?都是多费口舌,不如顺着对方话走,息事宁人。”
一轮魔力箭矢齐射结束,没有给袭击者喘息的余地,俄波拉与弥拉德不约而同地抓住了这个空隙,同时锁定了刺客的方位。
岩柱拔地而起,将那些意图逃跑的袭击者尽数包围形成囚牢,金黄法阵则自脚底展开,从中生长的荆棘缓慢又小心地裹缠住足踝,稍一用力就会连皮带肉撕裂自己的肌腱,但只要老实呆着就安然无事。
“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能给出不少,”
弥拉德板着脸,声音已经恢复平静,但眼神中的复杂情绪仍未能散去。
刺客的杀意明显不是冲着自己,而是眼前身材娇小的巴风特。
虽说不知道刺客们袭击的缘由,但他不能接受俄波拉在赎完罪前就先赴黄泉……当然也不意味着她能借此用刚才那种话来恶心与戏弄自己。
弥拉德居高临下的视角中,女孩本就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愈发显得袖珍可爱。一想到那个癫狂的羊之魔物现在可能变成了张开手臂用甜蜜声线说着想要爸爸抱的小女孩,一阵恶寒就自弥拉德心底生出。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难道是…渴求父爱?”
话一出口弥拉德就后悔了。但转念一想,这确实很能解释俄波拉为何要说那句话。毕竟现如今俄波拉已经变成了小女孩的模样,心智难道也退行回了幼童时期…?
“……?”
俄波拉的表情凝固了。
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又联想到自己方才不怎么理智时说出的话,威严成熟又沉静的教授微微张开嘴又合上,上次她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得知自己学生的试验田被隔壁系的学生偷吃干净的时候。
这家伙,好像是认真的。
这种地方该怎么解释?
她总不能坦白承认,有一瞬间她确实想过坐在弥拉德怀里像个小女孩撒娇吧?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不,这种解释…似乎也是一种解题思路。
俄顷,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缓慢点头,决定将错就错,
“是,你说得对。在一时迷乱下,我把你,这个对我拥有绝对处置权的对象,错认为了父亲。这是因为我对未来抱有不安,还渴求得到你的承认与原谅…与情欲无关。”
捏紧粉拳,俄波拉面不改色继续说着,“这是种非常经典的错觉与情结,以某位替父报仇的公主名讳命名。”
“……”
弥拉德一时语塞。
故意呛对方的话得到了莫名认真的回应,现在反倒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巴风特果然就是巴风特。自己就不该掉以轻心,觉得能在伶牙俐齿的巴风特面前逞口舌之快。
好好想想,该怎么能接续反击眼前摆出靠谱大人成熟姿态的嚣张魔物。
……有了。既然对方假模假样地正经起来,倒不如将计就计。
“无妨,仅此一次,我准许你叫我一声父亲,弥补你的缺憾。”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这算是给自己台阶下了吗?
俄波拉眨了眨眼,眼前的对话已经进展到了双方都在胡言乱语的地步,业已完全超越了她的预期。但,弥拉德话语中蕴含的诱惑与许可她确实难以拒绝。
喉头耸动。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陷阱吧…?她喊了对方会不会掏出圣剑来一剑砍飞自己的脑袋?不,不对,圣剑在精灵之森里呢…
希奥利塔那小妮子会不会就在旁边躲着,自己一喊就冒出来大笑“整蛊大成功,俄波拉你的赎罪进度清零啦”?
十分有九分的可能啊。
还是不喊为妙,转移话题糊弄过去吧。
思索仅在一瞬间,然而身为萨巴斯教团的老干部俄波拉寻求大哥哥撒娇久未满足的意愿早就化作了本能!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舌头就擅自动了起来!
“…爸爸。”
词汇轻如蚊呐地从她唇间溜出。
“……”
“……”
完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俄波拉浑身僵硬。
她慢慢闭上双眼,做好被希奥利塔拿着留影水晶记录并且嘲笑的觉悟,但是俄波拉始终没有听到那小妮子熟悉的笑声,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的是弥拉德震惊到呆滞的表情。
……原来这一直从容不迫的男人还能露出这种表情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看到弥拉德不为人知的一面的小小满足瞬间被更大的恐慌淹没,在这种时候希奥利塔的嚣张笑颜好死不死地浮现在了俄波拉的脑海里。
“赎罪之路因为一时语快毁于一旦,也太可怜了吧~俄波拉小姐?”
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这么说的吧。
与其被希奥利塔嘲笑,不如…
把手中茶盏放在桌上,俄波拉笑了笑,
“希奥利塔她尤其擅长恶作剧,你想必有所领会。在目标未察觉之时削减警惕心说出轻佻之语,是她常开的玩笑,”
对不住了,小妮子。
但谁让你在弥拉德面前揭露我的真名呢?
威严成熟又沉静的教授神情自若,微笑点头示意,“和她在一起这种事遇到不少吧?习惯就好了,她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啊。确实。”
弥拉德回过神来,嘴角慢慢扯出来他平日里常见的温和笑容,“已经逐渐习惯了。”
“话说回来,她没跟着你一起过来吗?”
“没有。”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静谧。
“……”
“……”
“要去审问那些刺客吗?你的伪装很精湛,外人应当不会知道你是魔物。那么应该是冲着你农协会长的身份来的。”
“好主意。”
从未如此迅速地达成共识的二人互相移开目光,默契地选择把刚才的事烂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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