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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裴念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面上却强装镇定。“舅舅说笑了,”她垂下眼帘,冷声,“您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何苦卷入这是非之中。”
“为了你,有何不可?”他声音清润,神色真诚,“昭昭,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裴家翻案的一把刀。"
心跳漏了一拍,她望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又很快恢复清明。
“孟将军,”她甩开他的手,“我没有将仇恨假手于人的习惯。”
"……"
他的身形微微一滞,幽深眸光中,盛满破碎的星河。
"昭昭是怨我了吗?"
他低吟一声,半晌,他又恍若无事人一般,将披风绕过她肩头,"走吧,我送你回侯府。"
回到侯府时,已近子时。
一晚上,男人的低语声在耳边回荡了一夜,让裴念祎多少有些心虚,她好像有些无情,就那么生硬的,拒绝了他的告白。
可,心底那一丝小小的爱意,隐藏着少女又卑微又傲娇的心事。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寄给他的信件石沉大海,如今,苦熬两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孤单无助的少女了。
他伸出来的手,她不敢接。
今夜的春棠院有些吵闹,院子门口,一个小厮正坐在地上打盹。
想来,是二夫人特意派来望风的,看来,黑屋岭那个试图侵犯她的人,确实是继夫人安排的。
也对,她让那外室和孝期子入府,挡路继夫人的路了,她现在,肯定恨自己恨得牙痒痒,
裴念祎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不敢吵醒那小厮,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春熙所住的小柴房。
明天,她要看看二夫人会上演怎样一场好戏。
伴随着打更声,天将明未明之时,安远侯府迎来了新一天的晨昏定省。
继夫人端坐上首,看着底下下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禀告事宜。
看着他们一个个阿谀讨好的模样,她得意的拨弄了下垂在耳边的金簪,俯瞰这些跪拜在自己脚下的奴才。
“少夫人还没有来吗?”
“回夫人,”春熙院的一个守门婆子大声道,“少夫人昨日出门后,便没有再回侯府,奴婢们也很担心少夫人的安危,所以特来请示夫人,是否要派人去找少夫人?”
这陆婆子是继夫人早就安排好的,不过是给今日的“捉奸”,寻了个正正当当的由头。
“什么?”继夫人扶着丫鬟站起身子,面露担忧,“一夜未归,是不是遇到歹人了,来人,快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府上也多派出些人手去寻少夫人。”
这阵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安远侯府的少夫人一夜未归吗?
此时的裴念祎,躲在假山后头,看着这些人做足了戏前的准备。
“走,我们也跟上他们,凑凑这热闹。”
天光大亮之时,外出寻人的队伍已经回来了,为首的人是侯府的一个管事,他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欲言又止地望向继夫人。
“夫人,老奴无能,没有找到少夫人,倒是通过村邻打听到,十里巷子那边……”
管事欲言又止,推了一把站在自己边上的村民。
那村民也很上道,拿出一根簪子道:“夫人,我在十里巷子附近的土地庙捡到了这根簪子,这人非说这是你们家少夫人的,我才不信呢,好端端的少夫人,怎么会跑去土地庙跟人私会?”
“你可别胡说,”管事瞪着浑浊的双眼,入戏很深,“堂堂侯府少夫人,怎么会做这种不知廉耻之事,你这个贼人,偷了我家少奶奶的东西,还要诬陷我家少奶奶,走,我现在就拉你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那村民也怒喊起来,拽过管事的就往外面走。
继夫人在身后憋着笑,嘴里却还在喊着,“不能报官呐,你要是报了官,你让咱们家世子妃的脸面往哪搁?”
她这一喊,声音正好传到了侯府后街的茶楼,茶楼的说书先生正愁没有素材呢,猫着身子就跟在了继夫人后边。
“行,你说这东西是你们家少夫人的,那我就领你们去土地庙认认人,要真是你们家少夫人,我就还给你们。”
他们要去土地庙捉奸,总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这一出戏唱下来,整条街都热闹了。
有好事者不由猜测,“那少夫人是不是真去土地庙偷人了,否则,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落到疙瘩里角的地方?”
“是不是,咱们也去看看不就是了,反正这离土地庙又不远。”
从侯府到土地庙,不出一炷香功夫,继夫人为了让更多人见识裴念祎的丑态,干脆弃车走路,到达土地庙时,她的身后,已是乌泱泱跟着一大片人。
凑热闹这事儿,可没人想错过。更何况,这可是京城里头达官贵人的热闹。
另一头,继夫人的儿媳妇徐霜也带着徐家一行人来了,说是上香,其实就是来看笑话的。
不止徐家人,还有跟徐家交好的几户人家,今天,他们不仅要看笑话,还要将这笑话传扬出去。
“他们两个现在还在里面呢,”那农户模样的人掐着嗓子喊,“你们自己进去看,别到时候又说我冤枉了你们家少奶奶。”
继夫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用帕子掩着鼻子,一副情非得已之态,“各位,今日之事,事关侯府名声,我作为当家主母,孰真孰假,总要做个判断,绝不能叫人,辱没了我儿媳妇的名声。”
她往前走几步,便能瞧见洞开的大门内,有两道身影相拥着躺在地上,那男人的一只手还横在那女子的腰上。
好一副香艳的画面!荒无人烟的庙宇,两具抱在一起的身子……
这事儿,成了!
继夫人心内窃喜,都来不及辨别里面的人,再面向众人,她抹了一把眼泪,大喊一声坐到地上。
“造孽啊,我儿虽然糊涂,冷落了家里头的正室娘子,可侯府怜她无依无靠,自来待她不薄,她怎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呢。”
一句话,便给她的行为定了性。
作为亲家的徐夫人很是上道,“亲家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人究竟是谁,你倒是快说呀。”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眼见着人也聚集得差不多了,继夫人抹一把眼泪,掐着嗓子哭道:“亲家母,我还怎么活啊,儿媳妇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等事,这不是,要我们老沈家的命嘛。”
“婆母,这与你何干?”徐霜适时站了出来,扶起在地上哭得歪歪扭扭的继夫人。
“这裴氏儿媳,可是前侯府夫人亲自指定的,您作为继母,待她向来客气守礼,她做出这等事,实在是丢人现眼。”
徐霜作为继夫人的儿媳,自觉矮了裴念祎一头,虽然她进门时,侯夫人早已过世,但她对侯夫人的恨意,可未曾消散。
再加上沈钦同又抢了她丈夫的世子之位,她这新仇旧恨的,全都转移到裴念祎身上了。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能彻底踩死裴念祎,她怎能不主动表现。
跟在徐夫人身后的,皆是跟徐家和沈家有交情的人家,纷纷站出来附和。
“是呀,好歹也是太傅之女,虽然如今裴家不行了,可她也用不着这么作践自己啊。”
“谁知道呢,”一名贵夫人讥笑着开口,“听说,那裴少奶奶未出嫁前,就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怕是本性如此。”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啊,放在我们家,那可是要沉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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