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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雨晴站在风雪中,指尖还停留在那道新生的霜痕上。幻象带来的寒意尚未散去,心口的虚影却已不再震颤,转而沉淀为一种清晰的指引。她缓缓收回手,袖中骨片紧贴肌肤,冰冷而真实。她知道那座祭坛存在,也知道它在等她。但她不能现在就走。她从怀中取出那只冰丝编织的铃铛,轻轻一晃。铃身未响,霜气却在掌心微微浮动,如同呼吸般规律。这是她为唐月织的信物,以冰凰本源为引,只要唐月安好,霜气便不会断。此刻的波动平稳,说明她仍在安全区——那个被雪压塌的旧药铺地窖,是她们约定的避难所。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残余的眩晕。追寻血脉真相固然重要,但若因此让刚获救的唐月陷入险境,便违背了她一路走来的初衷。她低头看向脚下的霜痕,那指向北境的纹路仍在,却不再催促。她转身,脚步坚定地踏回来路。
城郊冰湖边,穆家巡逻队的灯火隐约可见。她以“测试新凝霜术”为由申请了外出许可,此刻必须按时返回,否则会引起怀疑。她沿着排水渠边缘缓步前行,指尖在石壁上轻划,三重冰雾随即升腾而起,遮蔽了她的行踪。待巡逻弟子走过,她悄然折返,借暗渠潜入城西旧巷。
地窖入口覆着半尺厚的冰层,她以掌心微热融化封口,无声滑入。唐月正蜷坐在角落,听见动静立刻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你回来了。”
穆雨晴点头,摘下沾雪的兜帽,银发垂落肩头。她没有多言,只将铃铛递出。唐月接过,指尖触到霜气,松了口气。
“我有东西要给你。”唐月从怀中掏出一枚残破齿轮,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边缘焦黑,像是从高温中抢出的残骸。
穆雨晴接过,指尖凝出一缕霜气,轻轻覆上齿轮表面。冰晶蔓延,映出符文反光的轮廓。她瞳孔微缩——那纹路竟与她心口虚影的某一段完全重合,如同同源分裂的印记。
“我在城西废厂捡到的。”唐月压低声音,“那地方没人管,可夜里总有光亮从地下透出。我偷偷爬进去看过,玻璃舱里……关着没长成的妖魔。它们的血管是黑的,连着管子,胸口刻着符文,还在动。”
她顿了顿,声音发紧:“他们管那地方叫‘育巢计划’。”
穆雨晴指尖微动,冰晶继续蔓延,将齿轮完全包裹。她闭眼感知,冰凰本源在深处轻轻鸣动,不是警戒,而是……共鸣。这种符文不属于正统魔法体系,也不属于自然妖力,而是一种扭曲的、强行嫁接生命与邪能的痕迹。
“这不是实验。”她睁开眼,声音冷得像冰裂,“是黑教廷。”
唐月咬住下唇:“我知道危险,可我不能不说。他们……在造活的妖魔兵器。不是召唤,不是驯化,是直接从胚胎开始改造。”
穆雨晴将齿轮收进袖中暗袋,指尖在布料上轻轻摩挲。她想起五岁觉醒那日,父亲欲毁她经脉,姐姐暗赠冰魄丹。那时她以为那是家族内部的权斗,如今看来,或许从那时起,某些势力就已盯上了她体内这股“异常”的力量。
“你没再靠近那里?”
“没有。我只敢在换班时从通风口拍下几张符文图样。”唐月从内袋抽出一张冻硬的纸片,展开后露出几道潦草线条,“守卫是轮班制,每三小时一换,中间有七分钟空档。通风管道在西侧墙角,锈死了大半,但还能爬。”
穆雨晴凝视图纸,指尖再次凝霜,在空中勾勒出简略结构。她不打算强攻,也不打算惊动任何人。她要进去,看一眼,记下证据,然后离开。
“我进去。”她说。
“我带你去。”唐月立刻道。
“不行。”穆雨晴摇头,“你已暴露过一次,不能再冒这个险。”
“可你知道路吗?结界在哪?监控符阵的盲区在哪?我熟悉那里的每一寸。”唐月盯着她,“你救了我,可我不想只被保护。我想……做点什么。”
穆雨晴看着她眼中的光,忽然明白,这不只是报恩。唐月想要的,是成为能并肩的人,而不是被藏起来的弱者。
她沉默片刻,终于点头:“但你只带路,不进实验室。在外围等我。”
唐月用力点头。
当夜,风雪未歇。穆雨晴将魔力压至最低,几乎接近普通人水平。她不敢动用大范围冰系魔法,废厂外围的禁魔结界虽低阶,却能捕捉异常魔力波动。她唯一的依仗,是“凝心之泪”的被动护体状态——它不释放魔力,只在致命瞬间激活,不会触发警报。
她引导微量冰凰本源,使周身霜气如自然风雪般流动,节奏与外界一致。每一步都极轻,落脚前先以冰丝探地,确认无压力感应阵。
唐月在三百米外等候,藏身于倒塌的砖墙后。她举起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穆雨晴点头,贴墙前行,抵达西侧通风口。铁栅早已锈蚀,她以指尖凝出细冰丝,缠绕边缘,缓缓拉开。动作极慢,避免金属摩擦声。她钻入管道,匍匐前进。
管道内漆黑,唯有远处透来微弱红光。她屏息,魔力内敛,仅靠冰凰本源感知环境。爬行约十分钟后,管道尽头出现破损,下方是一间地下实验室。
她伏在破口边缘,向下望去。
数十个透明舱室整齐排列,悬浮在半空。每个舱内都有一具半成型的妖魔胚胎,皮肤灰白,血管呈暗紫色,与符文线路相连。中央控制台铭刻着一行字:“黑教廷·北境育巢所——第一阶段胚胎培育完成率67%”。
她的目光落在符文结构上。那些纹路与齿轮上的如出一辙,且与她心口虚影的某一段完全吻合。这不是巧合。黑教廷在模仿某种力量,而那力量,可能正源自她体内的冰凰本源。
她取出一片薄冰,以指尖凝霜在表面刻下微型符记,记录坐标与符文排列。冰片极小,藏于袖中暗袋,不会被搜查。
突然,下方传来脚步声。两名黑袍人走入实验室,胸前佩戴银色徽记——扭曲的蛇形环绕十字。
“北境祭坛的信号又出现了。”一人低语,“但坐标模糊,无法定位。”
“不必强求。”另一人道,“只要‘容器’还在成长,我们就能继续培育。冰凰血脉的胚胎实验,已经进入第三轮。”
穆雨晴呼吸一滞。
容器?胚胎?他们竟想复制她?
她缓缓后退,不敢再停留。她已得到足够证据——黑教廷不仅存在,还在进行活体妖魔改造,目标直指她体内的力量。而那座北境祭坛,或许正是他们无法触及的源头。
她沿原路退出,与唐月在约定地点汇合。
“看到了?”唐月低声问。
穆雨晴点头,将冰片取出,递到她手中:“记下这些符文。它们与黑教廷有关,也与我有关。”
唐月接过,指尖触到冰片,立刻感受到一股寒意直透心口。她抬头:“他们……在造像你一样的人?”
“他们在试。”穆雨晴声音冷峻,“但他们不知道,冰凰本源不是能被复制的东西。”
唐月抬头看她,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决意:“我们怎么办?”
穆雨晴望向北境雪峰的方向。风雪中,那座祭坛的幻象再次浮现于心。她知道,她必须去那里。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清理掉这些藏在暗处的毒牙。
“从今天起,我们不是逃难者,也不是旁观者。”她低声说。
唐月问:“我们要查下去?”
“要。”穆雨晴握紧袖中骨片,心口虚影微动,“但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两人转身隐入风雪。穆雨晴走过之处,地面霜痕悄然浮现,勾勒出一道细线,如同织网的起点。她没有回头,只将手按在心口,感受那低鸣的节奏与步伐同步。
风卷起她的银发,一缕发丝拂过唇边,瞬间结出细小冰晶,随即碎裂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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