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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大殿之内,死寂无声。那是一种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恐惧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口,让人无法呼吸。
时间,似乎在嬴政念出那三个名字的瞬间,便被彻底冻结了。
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头颅深深地埋下,恨不得将自己变成地砖上的一道纹路,祈祷着御座上那道冰冷的视线,永远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敢抬头,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股源自帝国至尊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如同无形的潮水,淹没了整座宫殿。
御案上,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殷红得刺眼,像是一只来自未来的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李斯跪在百官的最前端,整个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咯咯作响。
天幕上的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柄重锤,将他的魂魄一寸寸敲碎。
完了。
什么都完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何等恐怖的结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御座上的嬴政,动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抬起了手,用手背,极为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擦去了自己嘴角残留的血痕。
这个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拂去一片不存在的尘埃。
然而,看在众人眼中,却比雷霆万钧更让人心胆俱裂。
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终于从遥远的虚空中收了回来。
嬴政的目光,如同一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地、一个一个地,扫过殿下跪伏的群臣。
被那目光扫过的大臣,无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被冻住了。
那不是愤怒,不是暴虐,而是一种超越了所有情绪的、纯粹的、要将一切都碾为齑粉的毁灭意志。
他的目光,在抖成一团的李斯身上,停留了不到一息。
然后,那道足以令神魔战栗的视线,越过了所有人,最终落在了大殿角落里,那滩人事不省的烂肉上。
中车府令,赵高。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嬴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膜之上。
“赵高,你过来。”
五个字,平淡如水。
却让整座咸阳宫的温度,骤然又降了几分。
角落里,赵高依旧昏死着,没有任何反应。
嬴政没有重复,也没有催促。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目光也依旧停留在那滩烂肉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可他越是如此平静,百官就越是恐惧。
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加可怕。
终于,一名离赵高最近的内侍,在御座那无声的压力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了过去。
他颤抖着手,先是轻轻推了推赵高,见没反应,一咬牙,狠狠地掐在了赵高的人中上。
“唔……”
一声痛苦的闷哼,赵高那肥硕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皮颤动着,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人,挣扎着浮出水面。
他先是茫然,然后是困惑。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咸阳宫那熟悉的穹顶,跪伏满地的朝臣,以及……御座之上,那道正冷冷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入了他的脑海,
天幕,
矫诏,
指鹿为马,
陛下……吐血了,
所有被昏迷所隔断的记忆,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赵高的喉咙里撕扯出来。
他那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鼻尖、下巴,疯狂地冒了出来。
他看清了。
他看清了陛下那双眼睛。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虚无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赵高,你过来。”
那个平静到令人窒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赵高浑身的肥肉,如同被通了电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他想爬起来,想跪好,想磕头求饶。
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双腿像是变成了两根烂掉的面条,根本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
一股温热的、带着骚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迅速蔓延开来,在冰冷的地砖上,留下了一滩可耻的痕迹。
中车府令赵高,在始皇帝的第二次点名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吓尿了。
“噗通。”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彻底瘫在了地上,像是一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癞皮狗,只能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呜咽。
嬴政看着他这副丑态,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他只是对着侍立在旁的殿前武士,轻轻抬了抬下巴。
那名身高八尺、壮硕如熊的武士立刻会意,大步上前,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单手抓住赵高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拖着他那瘫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了御阶之下。
两条腿在光洁的地砖上,拖出了两道清晰的水痕。
整个过程,赵高没有发出任何求饶的声音,他只是睁大了眼睛,瞳孔涣散,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已经彻底被吓傻了。
武士将他扔在了御阶前,然后躬身退下。
嬴政缓缓地从御座上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这滩曾经被他视为心腹的烂泥。
他没有说话。
但整个大殿的文武百官,仿佛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就要从这个被吓破了胆的阉人身上,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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