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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将银杏叶染得愈发金黄，公园里的光线逐渐变得柔和朦胧。阮萌萌和董浩轩就那样坐在长椅上，聊着各自踏入大学后遇到的种种。他说起军校里枯燥严苛却又充满挑战的训练，说起半夜紧急集合的狼狈，说起第一次摸到真枪时的震撼；她说起京都大学浓厚的学术氛围，说起令人头秃的论文deadline，说起实验室里某个总爱吹毛求疵的师兄。
那些原本只会在日记或电话里对密友吐槽的琐碎细节，此刻却自然而然地流淌在两人之间。没有刻意炫耀，也没有抱怨诉苦，只是平淡的分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默契和放松。
阮萌萌发现，卸下了“竞争对手”这层外衣的董浩轩，其实并不难相处。他话依旧不多，但听得认真，偶尔给出的回应总是一针见血，或者带着一种冷幽默，让她忍不住发笑。
她也发现，自己竟然很自然地就跟他说了这么多，那些压在心底的、对陌生环境偶尔产生的不安和迷茫，似乎也在倾诉中渐渐消散。
直到公园里的路灯“啪”地一声亮起，晕开一团团温暖的光晕，阮萌萌才惊觉时间流逝。
“啊，这么晚了！”她看了一眼手机，有些慌，“我得回学校了，晚上还有个小组讨论…”
董浩轩也看了眼时间，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再次拎起她的书包：“不差这一会儿。附近有家还不错的馆子，吃完晚饭我再送你回去。”
这不是一个问句，更像是一个安排好的决定，带着他一贯不容置疑的风格，但语气却比高中时柔和了太多。
阮萌萌愣了一下。一起吃晚饭？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们今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冰释前嫌”吧？
“不了吧…”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太麻烦你了，而且我回学校吃就行…”
“不麻烦。”他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家店就在前面，走过去几分钟。这个点你回学校食堂也没什么好菜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似乎放缓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几不可察的…恳切？“就当是……为我初中时的不成熟，正式赔个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阮萌萌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她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也并不想就这样结束这场意外的重逢。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说好，我请客！谢谢你今天…帮我拿书包，还有…嗯…”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今天这场奇特的“聊聊”。
董浩轩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她坚持的眼神，最终只是几不可查地扬了下嘴角：“随你。”
他说的馆子果然不远，是一家看起来很有年头的京帮菜馆，门面不大，里面却坐满了人，烟火气十足，香味扑鼻。董浩轩似乎对这里很熟，老板看到他，笑着点了点头，直接引他们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小隔间。
“想吃什么？”他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阮萌萌看着密密麻麻的菜单，有点选择困难：“你点吧，你熟。”
董浩轩也没推辞，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宫保鸡丁、烤鸭半套、清炒时蔬、两碗米饭。
“喝什么？”他问。
“开水就好。”阮萌萌赶紧说。
等待上菜的间隙，气氛又短暂地沉默下来。但不同于之前的尴尬，这是一种舒适的、无需刻意寻找话题的安静。小隔间里只有隔壁桌的谈笑声和厨房传来的炒菜声。
菜很快上来了，色香味俱全。
“尝尝，这家的烤鸭不错，不比那些名气大的差。”董浩轩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鸭肉，动作自然。
阮萌萌尝了一口，外皮酥脆，鸭肉香嫩，确实很好吃。她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怎么样？”他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很好吃！”阮萌萌由衷地称赞。
一顿饭吃得安静却并不沉闷。他会偶尔给她夹菜，也会在她辣到的时候默默把水杯推近些。阮萌萌发现，他其实很细心，只是过去那些年，她从未有机会看到他的这一面。
吃完饭，阮萌萌坚持要付钱。董浩轩这次没再争抢，只是在她拿出手机扫码时，淡淡说了一句：“下次我请。”
下次？还有下次？阮萌萌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走出餐馆，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华灯初上，京都的夜晚别有风情。
“走吧，送你回去。”他很自然地说。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再说话。晚风吹拂，带着初秋的凉意和城市特有的气息。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时而分开。
阮萌萌偷偷侧目看他。霓虹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转，明明灭灭。她忽然觉得，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身上仿佛藏着无数个她未曾了解的故事。
快到校门口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就送到这儿吧。”他说。军校生的身份，似乎不便太过靠近地方大学校门。
阮萌萌接过他递来的书包，低声说：“谢谢你的晚餐。”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难辨，“回去吧。路上小心。”
“你也是。”阮萌萌点点头，转身走向校门。
走了几步，她鬼使神差地回头。
他还站在原地，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见她回头，他抬起手，很轻地挥了一下。
和散伙饭那晚的场景，奇妙地重合了。
阮萌萌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校园，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漫长的奔跑，又仿佛，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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