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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禾这颗小心脏,也是差点承受不住。她知道自从小姐和侯府没了关系,三少爷时常在晚上来找小姐,而三少爷看小姐的神色也越发不加掩饰。那双眼睛完全就是只能映出小姐一个人的身影。
但穗禾也没想到,小姐会这么大胆,在院子外面就直接旁若无人地亲了三少爷。吓得她连忙去望风,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什么人撞见。
不过就算被撞见,恐怕这事儿在小姐眼里也算不上什么。
小姐向来随心所欲,便是天塌下来,小姐的眉梢也未必会皱一下。
毕竟就算天塌了,有一大堆个子高、本事大的男人抢着替小姐撑着,小姐有啥好怕的。
…
云烬尘离开后,云绮在院外的藤椅上又晒了会儿太阳,直到暖光漫过发梢,才慢腾腾起身回了屋。
她想起昨日去悦来居,祈灼没有告知她,却已经为她打理好的一切。
替她买好酒楼,替她雇好她想要的茶侍,替她安排好工匠对酒楼内外做修缮,还让李管事亲自去当监工。
云绮眼底漫开一丝难得的柔色。
目光流转间似是思忖了片刻,对候在一旁的穗禾吩咐道:“帮我去准备信笺纸笔。”
穗禾愣了一下,问道:“信笺纸笔?小姐是要给什么人写信吗?”
云绮指尖轻轻划过窗棂上的雕花,语气漫不经心:“你去准备就是了,顺便再找个好看些的木匣子来,不要太花哨的。”
从前穗禾只是侯府里不起眼的浣洗丫鬟,从没贴身伺候过云绮。
听着侯府里和满京城都传大小姐蠢笨无知、大字都不识几个,写字更是歪七扭八的鬼画符,她自然也信了。
可如今跟在小姐身边,她才知道外面那些传言全是屁话。
她家小姐哪里是蠢笨无知,别说识字写字了,小姐简直是无所不能,只是这么多年从未在外展露罢了。
虽然穗禾也很疑惑,小姐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隐藏自己的才华,才能藏得这么好的。
连大少爷都以为,小姐她什么都不会。
穗禾手脚麻利地把东西备好,端到里间的书桌上。素白的宣纸叠在左侧,旁边放着一方莹润的端砚,砚台里磨好的墨汁泛着细光。
几沓信笺摊开,有月白的、浅青的,最上面压着一叠裁得方整的粉笺。一支狼毫笔搁在笔山上,笔锋饱满,是云绮惯用的样式。
云绮缓步走到桌前,微微俯身。
她捻起那支狼毫笔,在墨汁里轻轻蘸了蘸,笔锋垂落时手腕微转,粉色信笺上便落下一行清隽的字迹。
笔锋收梢时,她指腹轻轻蹭过纸页,粉笺上的墨迹晕开极淡的痕,衬得她指尖愈发莹白。
整个动作慢而优雅,连垂眸时眼睫落在眼下的阴影,都透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
半个时辰后,云绮放下手中的笔,将所有东西收起放进木匣,又将木匣的盖子合上。
侧过身,对一旁的穗禾道:“你跑一趟悦来居,把这个木匣交给李管事,让他替我转交给七殿下。”
…
入夜,宫内。
祈灼回宫后,暂居景和殿。
此殿坐落于东六宫之首,紧邻皇后的坤宁宫,规制远胜普通皇子居所。朱红殿门之上,悬着先帝御笔亲题的匾额。
殿内金砖铺地,汉白玉屏风上的九龙戏珠雕得栩栩如生,紫檀木案上的端砚与紫毫笔皆是贡品,陈设装潢无一不透着尊贵。
殿内二十余名宫人训练有素,各司其职。首领太监弓身垂目,奉茶宫女屏气凝神。殿外廊下,数名侍卫佩刀而立,身姿笔挺。
自七殿下回宫,宫里人都知晓这位自幼离宫的七皇子,如今也深受陛下重视,是以人人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言行举止间满是恭谨。
这几日,陛下的恩宠毫不遮掩。设宴召集群臣为七殿下接风,赏赐如流水般送进景和殿内,从良田锦缎到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更派了宫中最顶尖的御厨,专司七殿下饮食。
昨日又召来内阁大臣,商议册封七殿下为祁王之事,连王府选址都定在了京城东城最繁华的地段,还特意让工部尚书亲自督建。
皇后娘娘对七殿下这分别十余年的儿子,更是疼惜不已。景和殿的所有宫人都是皇后亲自挑选,特意叮嘱要摸清七殿下的习惯。七殿下的吃穿用度,皆由皇后娘娘一一过目斟酌过。
殿内烛火明灭,暖黄的光漫过窗棂,又漫过窗边檀木桌案,将祈灼的身影晕得几分柔和。
他斜倚着桌沿,手肘搭在案上,指节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捏着书卷边角,指腹偶尔蹭过泛黄的纸页。
乌发用一支羊脂白玉簪松松束着,几缕碎发从鬓角垂下,拂过颈侧时带出几分慵懒。可再往上看,那下颌线条虽被发丝柔化,却仍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冷。
抬眼时,桃花眼弯着浅淡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眼底却像积了深冬的寒潭,烛火却映不进半分暖意,落在书页上的目光更是淡得像掠过水面的风,仿佛字句间的悲欢离合都与他无关。
身上锦袍的料子轻软,本该衬得人温润,可穿在他身上,只透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领口松着半寸,露出的颈线白皙修长,喉结轻淡得几乎看不见起伏。
整个殿内唯有偶尔翻动书页的声响。 可那声响过后,殿内的静反而更甚。却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隔绝在外,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殿下。”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首领太监恭敬地躬着身子进来,双手端着描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方食盒。
“皇后娘娘说殿下近日常看书,特意亲手做了枣泥云片糕,让奴才送来给殿下尝尝。还有一碗参汤,是陛下特意赏您补身的。”
说着,他小心掀开食盒。里面码着六块莹白的云片糕,糕体裹着细碎的枣泥碎。旁侧白瓷碗里的参汤澄亮,汤面飘着几根嫩黄的参须。
祈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仍落在书页上,睫毛垂落的影子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翳,恍若未闻,更没有半分回应。
老太监额角沁出细汗,不敢再多说,只敢屏住呼吸,将盛着东西的托盘轻轻放在桌边,连托盘与桌子相触的声响都压到了最低。
直到参汤的氤氲热气漫来,祈灼才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眼,眼底却半点温度也无,目光扫过托盘,薄唇只吐出几个字:“放着吧。”
“是。”老太监松了口气,连忙退下。
殿内重归安静,祈灼才缓缓歪头,目光掠过云片糕时淡如扫尘,最终落在那碗冒轻烟的参汤上,表情毫无波动。
他伸出手,冷白修长的手指扣住白瓷碗耳柄。肤色与瓷色相映,连扣碗的动作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矜贵。
手腕微转,却不是将碗递到嘴边,而是将碗举至窗边。待碗沿与那道缝隙对齐,便缓缓倾动手腕。
琥珀色的参汤顺着倾斜的瓷壁往下淌,初时是细流,很快便连成一线,利落落入窗外的黑暗里,连一滴都没溅在窗沿上。
他指尖扣着碗耳的力度始终未松,桃花眼依旧带着浅淡弧度,可倒汤的姿态却像在处理什么秽物,从容里裹着彻骨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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