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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监狱,2203监舍。林默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双眼微闭,仿佛已经睡着。
实际上,他的思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在他的脑海中,正一遍遍地复盘着两起已经完成的“猎杀”。
御龙阁的黄四海,一个诈骗犯伪装成的商人,死在了电梯厅里。
光明煤窑的王大山,草菅人命的矿主,毙命于他的办公室中。
两起案件,三条人命。
这些都是木石的杰作。
林默从来不会小看龙城市治安系统的能力,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刑侦。
黄四海的案子发生后,或许他们会将其定性为仇杀。
但紧接着,光明煤窑案以几乎同样的专业手法发生。
办案人员极有可能会找到蛛丝马迹,发现两起案件之间的关联。
“并案……”林默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
一旦并案,就意味着治安员们已经意识到了。
在龙城市,出现了一个手法专业、极其危险的连环杀手。
他们会立刻汇总所有线索,建立凶手的心理侧写和行为模型。
木石的身高、体态,甚至是通过监控分析出的走路姿态,都会被记录在案。
极致专业的作案手法,极高的反侦察意识,不留任何痕迹的现场……
这些特征汇总起来,会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凶手是一个顶级的职业杀手。
林默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在市局的某个会议室里。
一块巨大的白板上,正写满了关于这个“杀手”的分析。
专案组的成员们肯定正对着那块白板愁眉不展,感受着山一般的压力。
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不存在”的人。
一个由他林默的意志所驱动的,名为“木石”的杀手死士。
但林默同样清楚,他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治安员的办案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或许找不到木石的真实身份。
但他们可以顺着监控,顺着木石留下的微弱轨迹,不断收缩包围圈。
木石的活动空间正在被压缩。
必须让他更快地行动起来。
在治安员们抓住他的“尾巴”之前,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一,是获取更多的猎罪值,这是他安身立命、积蓄力量的根本。
二,是把水搅得更浑。
当案件越来越多,线索越来越乱,受害者的身份跨度越来越大时。
治安员们建立的凶手侧写就会被一次次推翻,他们的调查方向也会陷入混乱。
但仅仅是搅浑水还不够。
林默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他目前真正的目标,是将他送进这座监狱的“伪证者”。
必须给“杀手”设定一个清晰、明确,却又让治安员们难以追踪的作案动机。
这样,当杀死伪证者时,治安员才不会重视伪证者所关联的自己这桩旧案。
自己真正的目的就会隐藏在杀手的作案动机之后。
林默的脑中,一个完美的计划渐渐成型。
正义感。
一种偏执、极端、超越法律的“正义感”。
这个“杀手”,他的目标不应该是随机的,也不应该是为了钱。
他应该是一个“清道夫”,专门猎杀那些罪恶滔天,却依靠权势、金钱或法律漏洞而逍遥法外的“漏网之鱼”。
他要给木石的行为,套上一层“替天行道”的悲壮外衣。
只有这样,当他日后对付伪证者时,才不会显得突兀。
同时,他也不会以“为林默作伪证”的罪名去杀他们,而是会先让木石去调查“伪证者”犯下的其他罪恶。
这样一来,“伪证者”的死,就只是“清道夫”一长串猎杀名单上,平平无奇的一笔。
大家也不会把过多的目光,放在一个在监狱里服刑的囚犯。
虽然他们之间有证人和罪人的关系。
更妙的是,这样的作案动机,会给治安员的侦破工作带来地狱级的难度。
受害者之间没有任何直接的社会关系,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罪”。
而杀手与他们之间,更是找不到任何交集。
治安员们要如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看似毫无私人动机的“正义使者”?
他们只会陷入一个又一个死胡同。
计划已定。
林默的意志化作指令,跨越空间的阻碍,传递给了木石。
第一,尽快搜集信息,选择下一个作案目标。
目标必须符合“罪大恶极的法律漏网之鱼”这一定位,要让“杀手”的形象更加清晰。
第二,开始着手调查当年伪证者的相关信息。
不必急于动手,而是要搜集他除伪证罪之外的其他罪行,做得越隐秘越好,为将来的猎杀铺平道路。
——————
夜色渐深,龙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与病患家属们的焦虑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有的压抑氛围。
一道身影推着一辆保洁车,在住院部B栋的走廊里缓缓移动。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服,戴着口罩和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眼睛。
正是木石。
在接收到林默的指令后,他立刻开始行动。
而医院,这个汇聚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地方,往往最容易窥见人性的罪与罚。
他拖着地,经过一间又一间病房,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一切有用的信息。
“那个刘总的儿子,刘飞,又来看他爸了,还带了好几个朋友,有说有笑的。”
“哪个刘飞?就是前两个月酒驾撞死人的那个?”
“可不是嘛!听说那家属告了,结果呢?赔了点钱,判了个缓刑,连牢都不用坐!真是没天理了!”
“嘘……小声点,人家有钱有势,我们可惹不起。”
两个护士推着药车经过,低声的交谈清晰地传入木石的耳中。
木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刘飞”这个名字,已经被他精准地捕捉。
他继续向前,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门口停了下来。
一阵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啜泣声,从楼梯间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那哭声里没有了愤怒和力气,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木石转过头,透过楼梯间门上的小玻璃窗向里看去。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
她衣着朴素,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泪痕。
她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张已经发黄的相片。
相片上,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笑得阳光灿烂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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