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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凌源县,秋老虎还没完全退去,正午的阳光晒在特警大队的训练场上,地面泛着一层热气,连空气都像是被烤得微微扭曲。训练场上杀声震天,二十多名队员分成十组,正在进行近身格斗对抗训练。深蓝色的作训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每一次拳脚相撞、身体摔打在蓝色防撞垫上,都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震得垫子边缘的灰尘轻轻扬起。雷杰背着手站在场边的树荫下,身上穿的黑色作训服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手里捏着一只银色的哨子,却没吹,只是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场上的每一个细节——队员的站姿、出拳的角度、防守的动作,哪怕是细微的重心偏移,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小陈!发力要透!腰马合一不是让你把腰挺得像根棍子!”雷杰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场上的喊杀声,精准地落在正在对抗的小陈身上。
小陈正和队员**缠斗,听到吼声,动作明显一顿,被**抓住空隙摔在垫子上。他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喊道:“知道了,雷队!”
雷杰走上前,站在小陈对面,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看好了,出拳的时候,重心要压在后腿,腰转过来,力从脚到腰再到拳,这样才叫透。”他说着,慢慢演示了一个直拳,动作不快,却能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绷紧,“再来一次,跟**对练,把刚才的动作用上。”
小陈点点头,重新摆出格斗姿势。这一次,他刻意调整了重心,出拳时腰腹发力,拳头落在**的防护垫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比刚才有力得多。
雷杰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另一边正在对抗的队员:“王浩!防守空隙太大!你以为敌人会跟你讲武德,等你调整姿势再进攻?左手抬起来,护好肋下!”
王浩连忙调整防守动作,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放在半个月前,他还经常在训练时偷懒,动作敷衍,可自从雷杰接手特警大队,用铁腕整顿纪律——迟到一次罚跑五公里,动作不标准加练两小时,训练态度不端正直接通报批评——队伍里的散漫风气被一扫而空。现在的队员们,眼神里都带着一股绷紧的锐气,连呼吸都比以前急促了几分,像是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豹子。
小陈、**、王浩这些年轻队员,也在雷杰的高压训练下迅速成长。小陈以前只会基础的格斗动作,现在已经能带队完成战术演练;**对枪械的掌握越来越熟练,上次射击考核拿了全队第一;王浩虽然偶尔出错,但态度比以前认真太多,成了雷杰身边可靠的左膀右臂。
训练场上的喊杀声还在继续,汗水滴在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雷杰背着手走回树荫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他心里的燥热——他知道,训练场上的火热,只是表面的平静。真正的战场,在特警大队的围墙之外,在凌源县那看似日常的街道、市场、写字楼里,那里暗流涌动,藏着他真正的对手。
孙浩落网后,赵天霸那边就像按下了暂停键,再也没有动静。但雷杰清楚,赵天霸那样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手下的落网就收手,他只是暂时蛰伏,或者换了更隐蔽的方式继续活动——可能是把赌场搬到了更偏僻的地方,可能是让小贷公司换了个法人,也可能是通过更隐秘的渠道转移资金。
被动等待从来不是雷杰的风格。在部队执行任务时,他就习惯主动出击,哪怕面对的是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也要先找到对方的弱点,一点点撕开缺口。现在,他手里的“尖刀”——这支刚整顿好的特警队伍,虽然还不够锋利,但已经有了锋芒。既然暂时无法直接劈向赵天霸这头“巨鳄”的头部,那就先从他最细微、最末梢的触须开始清理——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案子,比如街头的暴力催收、地下赌档、威胁摊贩,这些“小恶”的背后,很可能藏着赵天霸的影子。
他要让这支队伍去触碰这些“小恶”,看看下面到底藏着怎样的脓疮,看看能不能顺着这些线索,摸到赵天霸的命脉。
机会来得比雷杰预想的还要快。
周一上午九点半,特警大队的指挥中心突然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负责接电话的队员小张拿起听筒,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他挂了电话,立刻拿着记录簿快步走到雷杰的办公室。
“雷队,指挥中心转来的警情,城南农贸市场那边,发生了一起债务纠纷引发的殴打事件,辖区派出所已经出警了,但当事人情绪激动,围观的人也多,担心事态升级,请求我们派队员协助维持秩序。”小张把记录簿递过去,上面写着简单的信息:地点是城南农贸市场东门水产区,报警人是水产摊贩周建军,对方有三名男子,疑似催收债务。
雷杰接过记录簿,手指在“债务纠纷”“殴打”这两个词上轻轻敲了敲。这种案子,按常理来说,应该由辖区派出所全权处理——调解纠纷、做笔录、根据伤情决定是否处罚,根本用不到特警。特警负责的是反恐、重大暴力犯罪、突发事件,这种普通的治安案件,派特警去,反而显得小题大做。
但雷杰的眼睛却亮了——城南农贸市场离赵天霸的天霸实业总部不算远,而且那一带是小贷公司集中的地方,之前就有群众举报过那里有暴力催收的情况。这说不定不是一起简单的债务纠纷,而是赵天霸手下的小贷公司在搞暴力催收。
“小陈,带一个小组,穿戴好防刺背心和头盔,跟我去现场。”雷杰立刻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作训服外套。
小陈正在隔壁办公室整理训练报告,听到喊声,立刻应声:“是!”他虽然有些意外——不明白为什么一起普通的殴打事件需要雷队亲自带队——但他知道雷杰做事有自己的道理,没有多问,转身就去召集队员。
十分钟后,三辆特警巡逻车驶出大队大门,拉着警笛,沿着朝阳路往城南方向开。路上的车辆纷纷避让,车窗摇下,有人探出头看,好奇发生了什么大事。雷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道——早餐店的老板正在收拾桌子,送孩子上学的家长牵着孩子的手,上班族匆匆走过斑马线,这座城市看起来平静又日常,可他知道,在这些日常的背后,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雷队,城南农贸市场平时人就多,周一上午是买菜的高峰,围观的人肯定不少,我们到了之后,先把现场围起来,防止有人混乱受伤。”开车的队员小李说道,他是本地人,对城南的情况很熟悉。
雷杰点点头:“嗯,到了之后,你和小王负责维持外围秩序,不让围观的人靠近;小陈带两个人,跟我进去,先控制住动手的那几个人,再了解情况。记住,动作要快,不要跟群众发生冲突。”
“明白!”
二十分钟后,巡逻车到达城南农贸市场东门。还没下车,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争吵声和围观群众的议论声。雷杰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鱼腥味、蔬菜味、汗水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农贸市场的东门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摆着十几个临时摊位,此刻,空地上围了几十个人,里三层外三层,手机的闪光灯不停闪烁,有人在拍照,有人在议论。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打人!”
“那几个男的看着就不是好人,肯定是高利贷的!”
“周老板太可怜了,摊子都被掀了……”
雷杰挤过人群,走到里面。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穿着沾满鱼鳞的胶鞋,蓝色的围裙上全是泥土和血迹,他的左眼肿得像个馒头,嘴角裂了个口子,鲜血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摔碎的电子秤。他面前的水产摊被掀翻了,泡沫箱散落在地上,里面的鲫鱼、草鱼、虾子撒了一地,有的还在挣扎,有的已经不动了,浑浊的水混着泥土,在地上积成一滩。
三个身材高大的***在中年男人面前,为首的男人穿着黑色短袖,手臂上纹着一条青色的龙,脖子上戴着一条粗金链,正叉着腰骂骂咧咧:“你他妈欠了钱不还,还敢跟我们横?今天不把钱拿出来,我砸了你的摊子,再带你去见我们老板!”
旁边的两个男人也跟着附和,一个穿灰色T恤的男人踢了一脚地上的泡沫箱,恶狠狠地说:“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老板的钱是那么好欠的?再嘴硬,揍到你还为止!”
辖区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已经到了,正在试图调解。穿警服的王警官蹲在地上,扶着中年男人,说:“周师傅,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钱的事可以商量,别动手。”另一名年轻民警则拦在三个男人面前,说:“你们别太嚣张,这里是公共场所,打人是违法的,赶紧住手!”
可那三个男人根本不把民警放在眼里,纹身男推了年轻民警一把,说:“你少管闲事!我们跟他要钱,天经地义,你们警察管得着吗?”
年轻民警被推得一个趔趄,脸色涨得通红,却没敢再上前——对方人高马大,而且态度嚣张,他怕冲突升级。
雷杰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人群外围,冷眼观察。他注意到,这三个男人虽然穿着普通,但站姿很稳,手臂肌肉结实,一看就是经常锻炼或者打架的人,不像是普通的要债人,更像是专业的打手。而且,他们虽然嚣张,却没有说太多具体的信息,比如欠了多少钱、欠了多久,只是反复说“欠了我们老板的钱”,言语间透着一股有恃无恐的蛮横,仿佛知道警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周师傅,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雷杰走过去,先蹲在中年男人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周建军抬起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看到雷杰身上的特警制服,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警官……他们……他们是鑫源贷的人,我上个月跟他们借了两万块,说好了一个月还,利息五千,我这几天凑钱,还没凑够,他们就来掀我的摊子,还打我……”
雷杰点点头,站起身,转向那三个男人。纹身男看到雷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来特警,而且这个特警的眼神很凶,看得他心里有点发毛。但他还是强撑着气势,撇了撇嘴:“怎么?特警也管要钱的事?”
“欠多少钱?”雷杰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直接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纹身男没想到雷杰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说:“不多,连本带利,三万块。”
“有借条吗?”雷杰继续问,目光落在纹身男的脸上,“借条上写的借款金额是多少?利息多少?约定的还款日期是什么时候?”
纹身男的脸色变了变,支吾起来:“借条……当时没写那么细……反正他欠了我们老板的钱,这是事实,他不还就是不对!”
“没写细?”雷杰的目光一寒,语气也冷了下来,“没写细,就说明你们没约定利息和还款日期?那你们凭什么要三万块?凭什么动手打人?”他指了指地上的水产摊和周建军的伤,“你看这里的情况,你们这不是简单的要债,是高利贷,是暴力催收。跟我回局里,把事情说清楚。”
纹身男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特警会这么较真。旁边的灰色T恤男还想争辩:“我们不是高利贷,是正常的借款……”
“是不是正常借款,回局里查了就知道。”雷杰打断他,对身后的小陈使了个眼色,“小陈,把他们控制起来,带回去。”
小陈立刻带着两名队员上前,拿出手铐。纹身男还想反抗,伸手推小陈,小陈侧身躲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就把手铐戴上了。另外两个男人见势不妙,想跑,却被队员拦住,几下就制服了。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掌声,有人喊道:“好!就该抓起来!”
王警官走过来,拉了拉雷杰的胳膊,低声说:“雷队,这种小事,我们调解一下就行了,真带回去,案子也不好办——他们没造成重伤,最多就是拘留几天,还得浪费警力,没必要。”
雷杰看了王警官一眼,语气严肃:“王警官,这不是小事。你看周师傅伤得这么重,摊子也被掀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债务纠纷,是暴力催收。而且,他们很可能是有组织的,背后还有人指使,不查清楚,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受害。”他顿了顿,又说,“你放心,案子我们会负责到底,不会麻烦你们派出所。”
王警官还想说什么,却看到雷杰坚定的眼神,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雷杰让队员扶着周建军,把他也带上巡逻车,准备回局里做笔录。围观群众见事情解决了,也渐渐散去,有人还对着巡逻车竖起了大拇指。
上午十一点,特警大队的审讯楼里一片安静。三间审讯室里,分别坐着纹身男、灰色T恤男和另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雷杰坐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手里拿着笔,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纹身男叫张强,三十岁,无业,手臂上的龙纹身是三年前纹的;灰色T恤男叫李伟,二十七岁,以前在工地打工;黑色夹克男叫黄毛,二十五岁,有过盗窃前科。这是队员们刚刚查出来的信息。
“雷队,张强还是不老实,一口咬定是替朋友要债,不知道什么鑫源贷。”负责审讯张强的队员小李走进监控室,皱着眉头说。
雷杰点点头,看向屏幕——张强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在桌子上,头歪着,眼神躲闪,嘴里还在念叨:“我真不知道什么鑫源贷,就是我朋友让我帮他要钱,我没想到会动手……”
“李伟呢?”雷杰问。
“李伟比张强好点,说知道鑫源贷,但只是帮老板跑腿,不知道老板是谁。”另一名队员小王说道。
雷杰放下笔,站起身:“我去审黄毛。”他知道,黄毛有前科,心理素质可能最差,最容易突破。
黄毛所在的审讯室里,灯光很亮,照在黄毛脸上,他的额头一直在出汗,双手紧紧攥着,指关节发白。雷杰坐在他对面,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喝口水,慢慢说。”
黄毛看了雷杰一眼,拿起水杯,手一抖,水洒了一些在桌子上。他喝了一口,喉咙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你不用怕,”雷杰的语气很平静,“我们知道你只是跑腿的,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但如果你不说,后果你应该清楚——你有盗窃前科,这次又参与暴力催收,最少也要判半年。”
黄毛的身体抖了一下,抬头看着雷杰:“我说……我说……”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我是跟着刀疤刘干的,鑫源贷、利通投资这些小贷公司,都是刀疤刘在管。这次是刀疤刘让我们去要债,说周建军欠了鑫源贷的钱,要是他不还,就教训他一顿,掀了他的摊子。”
“刀疤刘是谁?”雷杰追问,眼睛紧紧盯着黄毛。
“刀疤刘真名叫刘勇,四十多岁,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到嘴角,平时住在城西的丽景花园。他手下有十几个人,专门替小贷公司要债,我们每次要到钱,都要把三成交给刀疤刘,刀疤刘再交给上面的人。”黄毛说着,又喝了一口水,“上面的人我没见过,但刀疤刘说过,他是替天霸实业的赵老板做事,那些小贷公司,其实都是赵老板的。”
“赵天霸?”雷杰的心里一动,果然,线索还是指向了赵天霸。
“对,就是赵天霸。”黄毛点点头,“刀疤刘说,赵老板是凌源县的大人物,没人敢惹,所以我们要债的时候,就算警察来了,也不用怕。”
雷杰在笔记本上写下“刘勇(刀疤刘)、丽景花园、天霸实业”几个字,又问:“鑫源贷的法人是谁?实际控制人是谁?你们平时怎么跟刀疤刘联系?”
“鑫源贷的法人是个老太太,叫张桂兰,我听刀疤刘说,老太太是个傀儡,实际控制人是刀疤刘。我们平时用微信跟刀疤刘联系,他会把要债的名单发给我们,还会告诉我们对方的地址和情况。”黄毛把知道的都倒了出来,越说越放松,好像卸下了重担。
雷杰又问了一些细节,比如刀疤刘的微信名、常用的手机号、小贷公司的地址,黄毛都一一回答了。等黄毛说完,雷杰让队员把他带下去,然后立刻召集小陈、小李、小王开会。
“刚才黄毛交代了,鑫源贷、利通投资这些小贷公司,都是赵天霸手下刀疤刘在管,暴力催收也是刀疤刘指使的。现在,我们分三步走:第一,小陈带两个人,去城西丽景花园查刀疤刘的住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第二,小李去查鑫源贷的法人张桂兰,看看她跟刀疤刘是什么关系,有没有其他关联公司;第三,小王去调取鑫源贷和利通投资的银行流水,看看资金流向,有没有转到天霸实业或者赵天霸名下的账户。”雷杰把任务分配下去,语气坚定,“记住,行动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
“是!”三人齐声应道,转身就去执行任务。
雷杰回到办公室,刚想喝口水,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是“马副局长”,他心里咯噔一下——马文斌是主管治安的副局长,平时很少跟他联系,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没好事。
“雷杰啊,听说你今天抓了几个人,是关于债务纠纷的?”马文斌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像是拉家常。
“是,马局,他们涉嫌暴力催收和高利贷,我们正在调查。”雷杰回答。
“哦,有进展吗?”马文斌问道。
“有一些线索,他们背后可能有组织,还涉及到几家小贷公司。”雷杰没有隐瞒太多,只是笼统地说。
马文斌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雷杰啊,工作有干劲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我们警力资源有限,要集中力量办大案要案。一些街头打架、经济纠纷之类的小事,还是要相信辖区派出所和兄弟部门的能力,不要越俎代庖,浪费宝贵的警力资源嘛。”
雷杰握着电话,心里清楚马文斌的意思——他是在让自己别再查下去了。“马局,我认为这不是小事,他们涉及有组织的暴力犯罪和非法金融活动,深挖下去,可能会有更大的收获。”
“更大的收获?”马文斌的语气淡了些,“有证据吗?办案要讲证据,不能凭猜测。我听说你抓了几个人,审了半天,也就是个打架斗殴嘛。差不多就行了,该拘留拘留,该罚款罚款,不要搞得兴师动众,影响不好。”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天霸实业是咱们县的纳税大户,为县里的经济发展做了不少贡献,要注意保护民营企业的积极性,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影响了企业的声誉。”
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马文斌在为赵天霸说话。雷杰心里冷笑,表面却平静地说:“我知道了,马局,我会注意的。”
挂了电话,雷杰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早就听说马文斌和赵天霸走得近,现在看来,果然不假。马文斌的电话,不仅是敲打,更是警告,让他不要再查下去。
果然,下午的时候,阻力就来了。
小陈带着队员去丽景花园查刀疤刘的住处,物业却说“没有刘勇这个人”,不管队员怎么问,物业都不肯提供住户信息。小陈只好去辖区派出所查户籍,结果派出所的人说“丽景花园的住户信息还没更新,查不到”。
小李去查张桂兰,发现张桂兰已经七十多岁了,瘫痪在床,根本不可能管理公司。小李想查张桂兰的亲属,却发现她的亲属要么在外地,要么联系不上,像是故意躲着。
小王去银行调取小贷公司的流水,银行的工作人员说“需要经侦部门的介绍信”,小王拿出特警大队的证件,对方还是不肯给,说“这是规定,必须要经侦的手续”。小王只好联系经侦部门,经侦的王科长却说“最近案子多,介绍信要等几天才能开出来”。
雷杰知道,这都是马文斌打过招呼的。他们在故意拖延时间,给刀疤刘和赵天霸通风报信,让他们有时间销毁证据、转移资金。
更让他生气的是,下午五点的时候,负责看守张强的队员来报告,说张强翻供了,现在一口咬定“之前是被黄毛逼的,说的都是假的,刀疤刘和赵天霸都是黄毛编出来的”。而黄毛也变得沉默寡言,不管队员怎么问,都不肯再说话。
线索,好像一下子断了。
但雷杰没有放弃。他知道,赵天霸的组织很严密,反侦查能力强,而且在系统内部有保护伞,想要一下子抓住他们的把柄,很难。但他相信,只要坚持查下去,总会找到突破口。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雷杰又组织了几次“小案深挖”行动。
第一次是端掉了一个隐藏在城中村李家巷3号的地下赌档。这个赌档是队员小王的线人举报的,说里面每天都有几十人赌博,赌注很大,还有人放高利贷。雷杰带着队员,在凌晨三点突袭了赌档——赌档藏在一个废弃的民房里,门口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放哨,看到特警来了,撒腿就跑,被队员抓住了。民房里,五个麻将桌旁围满了人,烟雾缭绕,地上散落着啤酒瓶和烟头,桌子上堆满了现金和筹码。队员们冲进去,赌徒们有的想跑,有的想把现金藏起来,乱作一团。最终,队员们抓了二十三个赌徒,缴获赌资十五万多元。
在审讯赌徒的时候,雷杰让队员重点问赌档的老板是谁,赌资交给谁。一个叫“老鬼”的赌徒,在被审讯了四个小时后,终于交代:“赌档的老板是虎子,我们每次来赌,都要给虎子抽成,抽成的钱,虎子会交给龙哥,龙哥是赵天霸的手下,负责城西的地下赌场。”
雷杰立刻让队员去查虎子和龙哥,结果发现虎子已经跑了,龙哥更是找不到人影——有人看到,在特警突袭赌档的当天,龙哥就带着手下离开了凌源县,去了邻市。
第二次是处理一起摊贩被泼油漆的案件。报警的是一个叫张叔的蔬菜水果摊贩,在城北的早市摆摊。他早上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摊位被泼了红色的油漆,上面写着“欠债还钱,再不还就找你家人”,摊位上的蔬菜和水果也被踩烂了。张叔说,他上个月跟利通投资借了五万块,利息很高,还了两万,还欠三万,对方就用这种方式威胁他。
雷杰让队员保护张叔的安全,同时去查泼油漆的人。队员们调取了早市的监控,看到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在凌晨两点泼了油漆就跑,根本看不清脸。雷杰让队员去查利通投资的员工,结果发现利通投资已经关门了,员工也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店面。更让他无奈的是,第二天早上,张叔就带着家人离开了凌源县,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雷队,谢谢你的保护,但我惹不起他们,只能走了,对不起。”
一次又一次,雷杰像是在和一个无形的对手博弈。每当他觉得快要抓住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时,那东西就会像泥鳅一样滑走,或者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队员们都有些气馁,小陈跟雷杰说:“雷队,赵天霸的势力太大了,还有人保护,我们这么查,根本没用啊。”
雷杰却没有气馁。他让小陈找了一个黑色的档案夹,上面写着“天霸系关联案件”,然后把所有“小案”中收集到的零碎信息都整理进去:张强的纹身照片、刀疤刘的手机号和微信名、鑫源贷的工商资料、赌档的地址和缴获的赌资照片、张叔摊位被泼油漆的现场照片、虎子和龙哥的基本信息、小贷公司的银行流水截图……这些信息看似杂乱无章,像是一张巨大拼图的微小碎片,但雷杰知道,这些碎片里,一定藏着关键的线索。
他把档案夹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每天下班前都会翻一遍,用红笔在上面圈出重点——“刀疤刘的微信名:老刘很忙,常用手机号:138XXXX5678”“龙哥,原名马龙,曾在城南开KTV”“天霸实业旗下有个‘天顺物流’,可能用于转移资金”。
他知道,现在正面强攻还不是时候。他需要等待一个契机——可能是刀疤刘的出现,可能是线人的新线索,也可能是赵天霸内部出现矛盾。特种作战教会他的不仅是突击,更是耐心的潜伏和细致的侦察。他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收集更多的线索,等到时机成熟,再给赵天霸致命一击。
这天晚上,雷杰在办公室加班到十一点。他翻开那个黑色档案夹,看着里面的碎片信息,手指在“赵天霸”三个字上轻轻划过。窗外,凌源县的夜景很繁华,远处的天霸大厦亮着灯,像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着这座城市。路上的车还很多,车灯汇成一条流动的光河,偶尔有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很快又消失在夜色里。
雷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路还很长,阻力也会很大,甚至可能会有危险。但他不后悔——他是特警,是守护这座城市的人,不管面对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斩断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黑手,还凌源县一个真正的平静。
他握紧拳头,心里默念:“赵天霸,我不会让你逍遥太久的。”
(本集完)
下集内容提示:书记的关注
新任县委书记林雪在繁忙的工作中,持续关注着县公安局的简报和全县的社会治安状况。她敏锐地注意到了雷杰就任特警大队长后带来的积极变化(如训练成效、作风整顿),也通过某些渠道(如公安简报、信访件交叉印证、甚至可能是一次不经意的街头观察)了解到雷杰在处理一些“小案”时那种“小事不小视”、深挖根源的独特做法。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直指问题核心的风格,与她想要的治理理念不谋而合,让她对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特警队长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和欣赏。她开始有意识地在会议或报告中留意有关他和治安工作的信息,思考着如何运用这把似乎与众不同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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