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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这样一抱,萧承澜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讶。

    他眉目微微松动,眸光落在趴在他胸前的脑袋上。微微勾唇,声音却是波澜不惊:

    “嘉婕妤,你今日都学了些什么?”

    江映梨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应是萧承澜要考她今日规矩学怎么样了。

    “噢,嫔妾学了,后妃优雅用膳的礼仪,接驾的礼仪,请安的礼仪,和……”

    “如何接驾?”萧承澜出声打断她的话。

    江映梨回忆一番,像背书一样背出来:“听到通传,应该立马停下手中的事,整理仪容,姿态优雅地前往外殿恭迎圣驾。陛下准许起身,才能起身,如果陛下迟迟不说起身,应当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要被问责。”

    萧承澜今天很快就叫她起身了!

    想来也是,她安安分分的,肯定没犯事儿,谈何问责。

    萧承澜瞧见她神气洋洋的,就觉得好笑:“不错,继续说。”

    得了肯定,江映梨语气都轻快几分:“进了内殿,应当先服侍陛下更衣,换上常服……”

    江映梨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萧承澜瞧着她,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揶揄。

    “怎么不说了。”

    趴在他胸前的脸蛋儿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江映梨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陛下张开手是要她给他更衣,她却理解成了抱抱!

    怪不得陛下一直没回抱呢。

    “陛下,嫔妾知错了…”江映梨心虚得不行,赶紧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然而,她才稍微一挣扎,脊背与后腰环上来两只臂膀,将她抱得紧紧地。

    “错哪儿了?”萧承澜问她。

    “嫔妾做错了,应该给陛下更衣却抱了陛下…可嫔妾真的没偷懒!嫔妾好好学了,只是一时想岔了,陛下也听到我方才都背出来了吧…”

    江映梨一边说一边仰头偷偷瞄萧承澜,发觉他也望着自己,又赶紧想垂头。

    萧承澜捏住她的脸不让她低头。

    “江映梨,从前在王府,你不是没给朕更过衣,今日又好好学了规矩,怎么还搞错了,你在心神不宁什么?”

    他知道她向来胆子小,一朝入了宫便更加惶恐不安,怕得如同天塌了一般,并不喜欢这里。

    可她必须在他身边。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无法纵着她,她必须适应,站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让她适应自己作为帝王的新身份,不要对此慌乱,忧惧,疏远。

    想到这里,萧承澜敛了神色,故作严肃道:“你是朕的妃子,怎么连服侍朕都出差错,嗯?”

    江映梨被这样一问,有些慌神,想要跪下认错。但萧承澜还紧紧抱着她,还捏着她的脸蛋儿,她动不了。

    她便一时有些委屈:“忽然进了宫,嫔妾还有些不习惯。而且,从前陛下这样伸手,不单是更衣,也会抱嫔妾的,嫔妾一时想岔了,也是人之常情嘛……”

    江映梨把肃王府的旧事儿翻了出来,可怜巴巴望着萧承澜,就像在提醒他自己只是做顺手了而已。

    萧承澜见她这副娇憨模样,心软下来。

    这不就是了,总算想起来除了害怕和认错以外,还有为自己辩解和撒娇这两条路可走。

    罢了,虽说他想摆摆架子让她适应,但练胆这事儿一时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萧承澜敛了那刻意端起来的严肃,脸色柔和起来,松开捏着江映梨脸颊的手,曲起指节在她额上轻弹了弹,笑道:

    “你既然有理,那还认什么错?”

    江映梨听他声音缓下来,偷偷抬眼看他,见萧承澜没方才那样严厉了,她小声道:“那嫔妾不是怕,陛下会觉得嫔妾不用心学规矩,会罚我吗……”

    萧承澜淡淡失笑,“怕成这样,你倒是说说,朕从前难道经常罚你么?”

    江映梨回想了一下肃王府里的四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她惹了事陛下还反过来安慰她的画面。

    她只好摇摇头,但又说道:“可是,王爷是王爷,陛下是陛下,和从前是不一样的呀。”

    萧承澜见她轻垂着眼睫,惴惴不安的模样,心里愈发痛恨江家。

    江家没有给过她爱,将她养得如此谨小慎微。

    他也恨自己,没有早点儿遇到她。

    从前在肃王府养了她四年,她总算有些小女儿家的明媚活泼,如今到了皇宫,又打回原形了。

    萧承澜吻了吻江映梨轻颤的眼睫,轻言细语:“没什么不一样,朕又不是不讲理的昏君,动不动就罚人,何况,朕若因为你抱了朕就要罚你,朕岂非是不解风情的石头?”

    江映梨方才是委屈了,可忍着不敢哭,此刻听了萧承澜轻轻柔柔的一番话,泪珠子不争气地落下来。

    萧承澜一边用指腹给她抹泪,一边道:“你从前栽花栽得入迷,炖了一蛊鸡汤忘记看火,烧了朕的厨房,还差点烧了朕的书房,朕都没罚你。”

    江映梨哭声一顿,旋即把脸深深埋进萧承澜胸膛自闭。

    “陛下,这么丢人的事就不要说了……”

    萧承澜轻笑,把她搂进怀中,轻拍她脊背。

    “下次就知道,在这种小事上做错了,向朕撒撒娇,也就过去了,慌什么?”

    江映梨小声抽泣一番,抹抹眼泪,仰起小脸。

    “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嫔妾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不能撒娇呢?”

    她眼眶与鼻头哭红一片,声音还有些鼻音,可爱地紧。

    见她这样楚楚可怜,萧承澜心又软了软。

    “你在朕面前犯的事,都是小事。”

    他顿了顿,眼里笑意带了些揶揄:“何况,你这样胆小,还能犯出什么大事?”

    怎么像是在夸她,又不像的,但江映梨抿了抿唇,心情总算安稳一些。

    虽然,在寝殿里,陛下对妃子说的话大多是哄人的吧,当不得真,但是,他有一点说得没错。

    她是他的妃子,不过抱一抱他而已,没道理就要罚她了,她又不是在他处理公事的时候胡闹。

    这么一想,江映梨把萧承澜的腰的圈紧了,理直气壮地抱着。

    从前,肃王府里,萧承澜只能她一个人抱,以后,就会有很多妃子也能像她这样,抱着他,听他说这些好听的,哄人的话了……

    萧承澜将江映梨低垂轻颤的睫毛看在眼里,那双杏眸里的失落,自然也瞧清楚了。

    但他并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长眸垂成一线,静静看着她,眼底情绪复杂。

    他掌心覆在她发顶,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下巴虚靠在上面,轻轻唤了一声:“江映梨。”

    “陛下?”

    萧承澜却没再说话,只是任由她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承澜才出声道:“好了,该也抱够了,今夜还有事做。”

    江映梨乖乖站直了,茫然了一瞬,然后,脸又渐渐红起来。

    萧承澜在她思绪抛锚之前赶紧道:“又想岔了,不是侍寝。”

    “那是什么?”江映梨实在想不出,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除了侍寝以外的事。

    萧承澜正色道:“新妃入宫训话时的诫词,你要自己写。”

    江映梨闻言,天又塌了。

    她眼睛睁到最大,目光恳切地盯着萧承澜,企图唤醒他的‘良知’。

    “陛下,这个不是应该由专门的内廷官员来拟订,嫔妾只用宣读吗,怎么还要嫔妾,亲自写啊,嫔妾不会。”

    萧承澜不理会她的眼神,“照本宣科有何新意?朕不喜这风气。”

    江映梨欲哭无泪,“可是,新妃训话,无非是告诫大家要贤良淑德,姐妹同心伺候好陛下,好像也翻不出别的新意嘛……”

    萧承澜微微一笑,“你不是很懂吗?”

    江映梨一哽。

    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萧承澜摸摸她的头,“有朕在,不会的,朕都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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