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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秦离才从漫长的修炼中缓缓退出。他放下因持续汇聚元气而显得有些疲惫的小沅沅，无奈地摇了摇头。修炼速度还是太慢了！照这个进度，一个月内绝无可能突破到凝髓境。眼下，想要快速提升修为，似乎只剩下和昨天一样，借助虎魄锻骨液强行淬体这一条险路。秦离走到浴桶前，看着桶中平静的水面，眉头紧锁，内心激烈挣扎。
再次使用虎魄锻骨液，意味着极高的风险。昨天那药力失控、险些爆体而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而这一次，顾青梧已陷入沉眠，不可能再出手相助。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绝对是十死无生。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秦离不甘心地想道。加入玄擎宗，获取资源，快速变强，这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路。如果连这第一步的入门条件都达不到，又何谈后续？
忽然，一个折中的、同样充满风险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既然一整瓶药液的力量过于狂暴，无法承受，那为何不尝试只用半瓶？虽然药力依旧凶猛，但或许……或许能在失控边缘找到一线生机？
这个想法很冒险，很可能依旧会重蹈覆辙。但秦离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时间不等人，他必须赌一把！
下定决心后，秦离不再犹豫。他立刻下楼，吩咐小二上来更换浴桶里的热水。很快，干净的浴桶再次被注满了热气腾腾的水。
秦离取出第二份虎魄锻骨液，拔开瓶塞，这次只小心翼翼地倒入了半瓶。琥珀色的药液在水中晕开，将清水染成淡金色，散发出浓郁的药味。
看着颜色变幻的水面，秦离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压下去。他迅速脱掉衣服，毅然踏进了浴桶之中。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但他此刻感受不到丝毫舒适，只有一种即将面对风暴的凝重。
盘膝坐好，秦离立刻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引导药力入体。
起初，药力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渗入经脉，滋养着骨骼。但正如秦离所预料的那样，好景不长。随着炼化的持续，那半瓶药液中蕴含的恐怖能量，仿佛沉睡的凶兽被惊醒，骤然变得狂暴起来！
“呃！”秦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比昨天更加凶猛、更加不受控制的药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经脉中疯狂冲撞！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将淡金色的药液染上点点猩红。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仿佛每一寸骨头都在被碾碎重组，每一根经脉都在被撕裂扩张！
秦离紧咬着牙关，牙龈甚至渗出血丝，他拼命保持着意识的清醒，努力引导着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药力。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撑下去！如果连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穿越星空回家？还谈什么向那高高在上的天道讨个说法？
然而，人力有时穷。狂暴的药力远远超出了他目前修为所能控制的极限。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视线变得昏暗，耳边嗡嗡作响。
“草率了……或许……连半瓶都太多了……”一个悔恨的念头闪过。他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了这虎魄锻骨液的霸道。
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秦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静静放在床角的那柄剑。这一刻，他是多么渴望那个时而嬉笑、时而赖皮、却又总在关键时刻守护他的身影能够再次出现。
可是，剑鞘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秦离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一次，她帮不了他了。
他的目光微微移动，看到了躲在枕头后面，只敢露出一个小脑袋，正瑟瑟发抖的小沅沅。小家伙显然被秦离这副浴血的模样吓坏了。
秦离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小……沅沅……等……她出来……告诉她……我秦离……辜负了她的信任……让她……给你……再找一个……爹爹吧……”
说完，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缓缓闭上了双眼，意识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吞噬。
……
与此同时，在一片混沌未明、仿佛天地未开的神秘空间之中。
顾青梧的身影凝聚显现。她的面前，是一个巨大得难以形容、如同煌煌大日般散发着无尽光辉与威压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融于光中，又仿佛超脱于万物之外。
一道苍老、威严、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这片混沌空间中回荡：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此子执念过深，私心太重，已偏离正道，不再适合成为下一任人皇的候选之人。”
顾青梧闻言，却是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反驳道：“说什么大道无情！我压根就没想过让他去当那什么狗屁人皇！快放我回去！我要去救他！他现在有危险！”
王座上的身影似乎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吾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洪荒众生，为了人族气运绵长。一个心系异界、不受掌控的穿越者，本身便是变数。当初若非念其与我略有渊源，与吾曾有类似际遇，他又岂会有这重活一世的机会？吾需要的是能带领人族于万族中屹立不倒的人皇，而非一个只执着于归家之路的旅人。若他无法堪破此障，证明其心志与价值，那他对吾而言，便已失去意义。一个知晓部分真相却无法为己所用的穿越者，威胁甚大。”
他的话语顿了顿，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而你，青梧，莫要忘了。你乃吾一手点化，亲眼见证吾如何一步步走来。你当明白，吾欲行之事，关乎何等重大的因果。”
顾青梧听着这冰冷的话语，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她知道，眼前的“他”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还会流露出温情的存在，而是真正变成了某种规则的化身。
“我知道你是为了人族，为了洪荒……可当初，不也是你亲手将我本体打碎……”情到伤心处，顾青梧紧闭的眼眸中，竟也滑下了两行清泪，泪珠在混沌中闪烁着微光，“我不在乎你要做什么宏图伟业！如果非要我在你和秦离之间做一个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一千零七十三年！你知道上一世，他这一千零七十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孤独、挣扎、被追杀、被误解……直到最后毫无价值地死在万仙劫中！他只不过是想回家而已！”
王座上的身影沉默了片刻，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当初将你打碎，亦是因此方天地人族气运不全，无法承载你完全体的降临，不得已而为之。你……终究还是恨我吗？”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悠远而深沉：“一千零七十三年？那你可知，吾当初初临洪荒，年不过十六，是如何一步步走来的吗？历十三万七千九百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得证此位。其中艰辛，你又可知晓几分？”
顾青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苦。她当然知道“他”的过去，知道那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岁月和劫难。正是知道这一切，她才更明白“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是，理解不代表认同。
她深吸一口气，斩断了最后一丝犹豫：“是，我知道你的不易，知道你为人族付出了多少。但我现在是顾青梧，是剑灵！我有了自己的感情！我看到了秦离的挣扎和痛苦，我不忍心！哪怕……哪怕要与你为敌，我也要回去救他！”
王座上的身影静静地“看”着决绝的顾青梧，那模糊的面容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良久，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仿佛想通了什么。
“也罢。既然如此，便让你回去。陪着他，一路走下去吧。然后……让你亲眼看看，究竟是谁对，是谁错。看看在这大势之下，个人的执念，究竟能走多远……”
话音未落，顾青梧只觉得眼前一花，混沌空间急速褪去。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双眼，已经回到了客栈的房间之中！她的神识瞬间扫过整个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浴桶中那个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消散的秦离！
“秦离！”顾青梧心中大骇，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顾不上自己刚刚回归、魂体尚且不稳，身形一闪，直接冲了过去，跨入浴桶之中，溅起一片水花。
她立刻将秦离冰冷的身躯抱在怀里，双手贴在他的后心，精纯的本源元气不顾一切地源源不断输入其体内。
秦离的身体微微发凉，心跳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顾青梧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但她不肯放弃，咬着牙，拼命地引导着那些在秦离体内肆虐的狂暴药力，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梳理着混乱的经脉。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青梧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但她输入的元气却未曾断绝。终于，在她不懈的努力下，那狂暴的药力逐渐被安抚、引导，开始缓慢而有序地在秦离的经脉中游走起来。
秦离原本微弱得几乎停止的呼吸，也开始渐渐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感受到他生命体征的恢复，顾青梧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一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无力地将额头抵在秦离湿漉漉的背上，感受着他重新变得温热的体温，心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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