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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寒汐将三封信件仔细收进贴身内袋之后,她闭目凝神,暗暗引动体内那股来自异域邪神的诡谲力量。这股力量阴寒肆虐,如一头蛰伏在经脉中的凶兽,躁动不安——却也是她最后一搏的唯一底牌……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柳寒潮端着一个保温桶,小心地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位气质温婉、眉眼与她极为相似的中年美妇,只是面容难掩憔悴与忧色——正是柳寒潮的母亲,也是柳寒汐的继母,张婷。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仿佛被一抹清甜温香悄然覆盖。
“姐,醒着吗?妈刚做了酒酿丸子,还热着呢。”
柳寒潮放轻声音,努力让语气显得轻快。
柳寒汐转过头,目光掠过妹妹与继母。
她脸上那冰冷决绝的神情如遇春光般迅速消融,转而露出一抹异常柔和的微笑。
“阿姨,寒潮,你们来啦。”
她声音微哑,却透着一丝暖意。
张婷快步走到床边,看见柳寒汐的刹那,眼圈就红了。她慌忙低头,手中利落地拧开保温桶:
“小汐,快趁热吃。按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口味做的,多放了酒酿和桂花糖。”
温热的甜香弥漫开来。莹白的丸子在浓稠汤羹中半浮半沉,金黄的桂花星星点点缀在一旁。
柳寒汐轻轻吸了口气,眼底笑意深了些:
“真香。谢谢阿姨。”
她接过碗勺,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缓缓送入口中。
甜软裹着酒酿的醇香与桂花的清芬涌入口中,瞬间暖入胃腑,也仿佛短暂驱散了那萦绕心头的死志与决绝。
她吃得慢,却极认真,宛若要将这味道刻进魂魄深处。
柳寒潮和张婷看着她安静吃饭的模样,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宽慰。
病房一时陷入一片温馨宁静。
一碗很快见了底。
“还要吗,小汐?”张婷连忙问。
柳寒汐摇摇头,温和的地笑了笑:
“不用了阿姨,真的很好吃…只是刚好饱了。”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捏紧被角,声音更低柔了些:
“就是有点腻,想喝点水…麻烦您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张婷急忙拿起水壶,像是抓住什么寄托般握紧,又转向柳寒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寒潮,你…你陪姐姐说说话,妈妈很快回来。”
“嗯,妈你去吧。”
张婷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手刚刚触到金属门把......
“妈……”
柳寒汐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声音不高,却骤然刺破空气。
那一声呼唤里浸满了多年未曾言说的情绪,哽咽却清晰:
“这些年来……辛苦您了。”
张婷的背脊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中般僵在原地。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咬着唇,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压抑不住决堤的情绪。
她只是重重地点头,肩膀难以抑制地轻颤,从喉间挤出一句破碎的回应:
“傻孩子…说什么呢…你好好的…我…我这就给你打水去……”
她几乎是踉跄着推门而出,逃离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平息的震动,和一声若有若无的哽咽。
脚步声渐远。
就在门合上的一刹那,柳寒汐脸上的温柔顷刻收敛,化为严肃和凝重。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看向妹妹,声音压得极低,却语速飞快:
“寒潮,过来!姐有件要紧事必须交给你!”
柳寒潮被姐姐骤然转变的语气惊得一愣,下意识问道:
“姐?怎么了?”
柳寒汐目光如电,迅速扫了一眼门口。
下一秒,她猛地从病号服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中,掏出了那两封折叠严密的信封,一把塞进柳寒潮手中!
“听着寒潮!”
她声音低沉:
“我知道你和谭行的弟弟交好,你让那个叫谭虎的小子带你去见谭行,把这两封信,必须亲手交到谭行手上!!
这件事至关重要!除了他,绝不能经第二个人手!”
柳寒潮捏着那两封信,整个人都怔住了,大眼睛里写满震惊与茫然:
“姐?这……为什么是谭行?他明明……”
“没时间解释!”
柳寒汐双手用力抓住妹妹的肩膀,目光灼灼:
“寒潮!你信不信姐姐?”
柳寒潮望着姐姐眼中那复杂的光芒,重重点头:
“我信!”
“好!”
柳寒汐咬紧牙关:
“那就记住!信必须亲手交到谭行手上!
越快越好!爸妈、老师、任何人都不能经手!听懂了吗!?”
她的语气带着急厉。
“可……为什么?”
柳寒潮声音发颤。
柳寒汐的话突然卡在喉间,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
明明自己和他不算熟悉,甚至自己的武途就是被他亲手所毁!
可当她决定拼死一搏时,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能让她托付性命的人……竟是他。
她嘴唇微动,万千思绪在脑海中翻涌,最终只凝成一句:
“别问!照做!这是姐姐这辈子……算是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信的内容,你也不准看!答应姐姐好吗?”
“第一次求你……”
这五个字如巨石砸进柳寒潮心海。
她虽仍不明白姐姐究竟要做什么,却清晰地感知到这份托付背后的千钧重量。
没有半分犹豫,她猛地将信件塞进外套内袋,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疑问压回心底,郑重点头:
“姐!我懂了!”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谭行!死也会送到!”
见妹妹眼中映出坚定,柳寒汐紧绷的心弦终于稍松,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释然的微笑。
她轻轻握住妹妹的手,一触即分:
“走!带着阿姨从应急梯下去,现在就走!”
柳寒潮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姐姐最后一眼,转身如一阵风般掠出病房,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归于寂静。
病房内只剩下柳寒汐独自靠在床头。窗外都市的喧嚣隐约传来,如同为她敲响命运的倒计时。
她缓缓合上双眼,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快意的弧度。
戏台已搭就,棋子已落定。
接下来,便是她柳寒汐以身为炬,燃尽一切的.....最后一舞!
谭行…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医院走廊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柳寒潮却异常急切,姐姐的嘱托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一把拉住还在为柳寒汐那句“妈...辛苦您了”而心神激荡、眼圈微红的母亲张婷。
“妈!快!跟我走!”
柳寒潮语气急促,根本不容母亲多问,拉着她就朝着医院侧门的应急楼梯快步冲去。
“寒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姐姐她……”
张婷被女儿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大力拽得踉跄,心中的不安迅速放大。
“没时间解释了!姐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我做!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一个人!”
柳寒潮头也不回:
“妈,先别问,跟我走就好!”
看到女儿如此神态,张婷纵然满心疑惑和担忧,也立刻闭上了嘴,只是反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加快脚步跟上。
母女二人几乎是跑着下了应急梯,冲出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雏鹰中学!快!”
柳寒潮报出目的地,胸口剧烈起伏,手一直紧紧按着外套内袋里那两封滚烫的信。
出租车一路疾驰。
柳寒潮紧抿着唇,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焦灼而坚定。
张婷看着女儿的侧脸,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所有的疑问和担忧默默咽下,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女儿另一只冰凉的手。
雏鹰中学,武道训练馆。
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沉重破空声以及少年们呼喝的练武声。
柳寒潮几乎是拖着母亲一路跑进训练馆,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偌大的场地。
下一刻,她锁定了目标.....
场地中央,一个身影格外醒目。
谭虎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汗水晶亮,块垒分明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贲张起伏,充满野性的力量感。
他手中一杆玄铁重戟,正被他舞动得如同咆哮的黑龙,戟风狂猛,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声。
周遭练习的学员都下意识远离那片区域,眼中带着敬畏。
“谭虎!”
柳寒潮顾不上许多,拉着母亲直接冲了过去,声音因为奔跑和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铿!”
谭虎正好完成最后一式,重戟猛地顿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喘息着抹了把脸上的汗。
听到有人喊他,而且还是柳寒潮如此焦急的声音,他诧异地转过头。
“寒潮?你怎么来了?”
谭虎看着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柳寒潮,以及旁边一脸茫然担忧的张婷,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出啥事了?你这脸色咋这么难看?”
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柳寒汐被他大哥重伤,伤势恶化,不治身亡!
柳寒潮根本没心思寒暄,一步抢到他面前,直接急切地说道:
“谭虎!快!带我去见你哥!谭行!我现在必须立刻见到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找我哥?”
谭虎愣了一下,表情更加古怪了,他挠了挠头,苦笑道:
“寒潮,你这……找我哥干嘛?而且他那个人,神出鬼没的,我都经常找不到他人影。
这会儿指不定在啥地方修炼呢……”
他对自家那个强得变态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哥,也是没辙。
“不行!必须找到他!就现在!”
柳寒潮急得眼睛都红了,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谭虎,算我求你!帮我联系你大哥!!我姐让找他有急事!”
“你姐?柳寒汐?”
谭虎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立刻拧紧了。
擂台上的事他清清楚楚,老哥把人家姑娘打得武骨崩碎,前程尽毁……这当口,柳寒汐让妹妹来找老哥?这信息太过突兀,让他一时难以理解。
但看着柳寒潮那快要急哭的样子,以及那不似作伪的焦灼,谭虎脸上也收起了玩笑之色。
他虽性子暴躁,但并非不懂轻重,尤其是他认定的朋友....
“成!寒潮你别急,我这就联系!”
谭虎不再废话,立刻走到场边,从背包里拿出通讯器,飞快找到了那个被某人恶趣味标注为“谭家世子爷”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
通讯器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柳寒潮心上,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神色越来越急迫。
张婷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和谭虎的对话,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却只能强自镇定。
就在柳寒潮几乎要绝望,以为联系不上的时候....
“嘟”声骤停,通讯被接通了!
谭虎精神一振,连忙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欣喜:“喂?老哥?是我,你在哪呢?”
谭虎精神一振,刚想开口,就听到通讯器那头先传来一个懒洋洋、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仿佛刚睡醒般: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不是我们谭家未来的扛把子吗?难得主动叩响为兄的通讯,所为何事啊?”
短短一句话,却让一旁的柳寒潮心脏猛地一跳!
这腔调,这用词……一如既往地欠揍。
谭虎额角青筋跳了一下,强行无视老哥的日常发病,瞥了一眼旁边急切的柳寒潮,语速极快地切入正题:
“哥!没空扯淡!你现在在哪儿?能不能立刻来学校训练馆一趟?或者给个地址,我们过去找你!
是柳寒汐!她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你!”
“柳寒汐?”
通讯那头,谭行慵懒的声线瞬间消失,温度骤降,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打断了他:
“呵!是她?怎么,她找人来找你麻烦了?老规矩,你先见机行事,老子我现在就去医院弄死她!在屠了她一家....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透过通讯器弥漫开来,让近在咫尺的张婷和柳寒潮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煞白。
“不是的!谭大哥!你误会了!”
柳寒潮再也忍不住,一把抢过谭虎手中的通讯器,声音又急又脆,带着哭腔急切道:
“是我姐!她让我务必亲手交一样东西给你!她说事关重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嘱咐我一定要交到你手里的!求求你,相信我!”
通讯那头明显顿了一下。
“嗯?你是谁?”
谭行的声音里杀意稍敛,带上了一丝疑惑。
“我是柳寒潮!柳寒汐的妹妹!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在云顶天宫门口,我和谭虎在一起!”
柳寒潮飞快地解释,生怕对方挂断。
“云顶天宫门口……谭虎身边……”
谭行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快速回忆。
下一秒,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有些古怪,甚至……有点心虚!
他想起来了!那天他去帮于峰于峰砍于威的时候,在云顶天宫门口,确实看到自家那个武痴弟弟身边跟着一个挺清秀的小姑娘和一个小子……
一个极其离谱却又非常符合他脑回路的念头瞬间蹦了出来:
自家这个脑子里除了练武就是打架的憨憨老弟,从小到大身边连只母蚊子都少见,居然开窍了?
交了朋友?还是个妹子?!而这妹子的亲姐姐……好像、貌似、才被自己亲手打爆了武骨,前途尽毁?!
卧槽!
这……这他妈不是影响他老弟来之不易的社交生活吗?说不定还是初恋苗头?
想到这里,谭行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叫什么事儿!
再开口时,他语气里那点杀意瞬间烟消云散,以一种近乎光速变脸的速度,切换成了一种尽可能温和、甚至带上了点哄小姑娘般的耐心语调:
“哦...是你啊!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没事没事,别着急,慢慢说……!”
他像是才抓住重点,语气立刻变得果断:
“这样,寒潮是吧?你别急,让你旁边那个傻愣子听电话……算了,你直接告诉他,让他麻溜地带你回家!
就在家等着,我最多十分钟就到!”
“嗯嗯!好的!谢谢谭大哥!真的太谢谢你了!”
柳寒潮听到对方不仅信了,还答应得如此干脆,差点喜极而泣,那带着哭腔却又软糯感激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
“咳……没事儿,小意思,应该的。”
通讯那头的谭行似乎被这甜甜的感谢弄得有点不自在,干咳了一声,语气却明显透着一股舒畅:
“哈哈,快让谭虎带你回来吧!以后经常来玩啊!”
说完,通讯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
谭虎拿着被塞回来的通讯器,嘴角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了几下,对自己老哥这前后反差巨大、堪称精神分裂的态度感到一阵深深的无语和蛋疼。
这家伙……对自家亲弟弟呼来喝去,对别人家妹妹就如春天般温暖?这差别待遇还能再明显点吗?!
他压下吐槽的欲望,收起通讯器,看向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柳寒潮,无奈道:
“走吧,姑奶奶,我带你回家恭候我那位‘世子爷’的大驾。”
“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谭虎!”
柳寒潮的声音依旧带着哽咽,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感激。
“小事情,走吧。”
谭虎摆摆手,虽然满肚子都是问号,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随手抓起一件运动背心套上,汗都来不及擦,便领着柳寒潮和张婷快步向外走去。
柳寒潮的手再次下意识地紧紧按在外套内袋上。
那两封信件,紧贴着她的肌肤。
姐姐……我找到他了……马上就能交到他手上了!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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