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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小太监接连见到两个大人物死在刀下,被吓得站立不住,裤裆湿了一片,空气中满是腥臭。见白浪仔目光射来。
小太监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好汉爷爷,坏事都是李覃做的,小人刚到岛上,什么都不知道,饶了我吧,饶了我,饶小人一命吧!”
白浪仔面无表情,走到近前,利落的挥刀。
小太监求饶声戛然而止,带着满脸不甘,死在当场。
白浪仔将李覃脑袋割下,而后跪倒在地,朝水寨方向磕了三个头。
“娘!儿子给您报仇了!”
身后珠户也都随之跪下祭拜。
祭拜之后,白浪仔起身,拎着李覃脑袋,向水寨方向走去。
此时圣安娜号已开到水寨外围,林浅领几十船员换乘小船,到水寨边。
林浅派手下搜山,将水寨巡检司的溃兵抓来。
好在硇洲岛不大,加上溃兵身体素质极差,也根本跑不远。
仅一个时辰后,溃兵就被全部抓到水寨。
平日对珠户吆五喝六,当人上爷的军士们,被绳子绑着扔到一处,神情惶恐,如一群待宰的鸡。
此时珠户们都架船回了水寨,聚在岸边,望着岸上军士,眼中好似要喷出火来。
林浅下令:“把这些军士都赶到水里。”
“是!”周围船员齐应一声,拿刀把军士逼进深水。
军士虽然被绑住手,但大多会水,也能蛄蛹着把脑袋露出水面换气。
珠户们纷纷用船桨,痛打那些露出水面的脑袋。
军士们被打的头破血流,只能潜进水里,可憋不了多久,又要回水面换气,还没等开口呼吸,就又被船桨迎头招呼。
一炷香功夫后,军士大多呛水溺死。
几十具穿明军号衣的尸体,背部朝上,缓缓浮上水面。
往日军士赶珠民下海,军士站在船上,珠民尸体飘在海面,如今换了个,也算报应不爽。
此时白浪仔已赶到了水寨中,将李覃脑袋交给林浅:“舵公,这就是那没根畜生。”
林浅提起脑袋,朝港湾中的珠民朗声道:“阉人李覃已死,此事乃我林浅一人所为,与诸位无关,若想不被牵连,现在便可离去!”
水面上,珠民船只近千艘,无一艘离港。
离得近的珠民认出林浅,低呼道:“恩公,好像是恩公?”
“恩公替我们报仇了!”
一时间,珠民们口口相传,将林浅就是之前在坡山码头进行义诊之人的事情传播开去。
珠民长期受官府盘剥,受岸上人歧视,对海寇不仅不怕,反而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当日义诊时,珠民见林浅气度不凡,出手阔绰,还当他是岸上人,心中多有防备。
此时发现,他原来也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同道,顿时好感倍增。
人群议论一阵,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站上船头,伸长了脖子,想听清恩公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浅道:“诸位若无去处,可随我船只一道,前往大明治外岛屿定居!”
人群又一阵议论。
林浅耐心等人安静下来,而后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林浅对妈祖、对三婆婆起誓!
在我治下,永无劳役,永无贱籍,永不再分疍民、岸民!
有违此誓,叫我葬身风暴之间,永埋浪涌之下!”
这是海上人家的顶格毒誓,比什么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天地共诛之,还要恶毒一万倍。
比什么对天地起誓,对日月起誓,对江河——尤其对洛水——起誓,还要郑重一万倍。
人群先是一阵寂静,然后纷纷跪倒船头。
有人带头喊道:“誓死追随恩公!”
而后喊声渐渐连成一片。
“誓死追随恩公!誓死追随恩公!”
人群叩拜许久,在林浅示意下,渐渐起身。
林浅让白清姐弟指挥珠民船队先行离港。
毕竟一千多条疍家船,上面珠民加起来约有三千多人,不可能都上圣安娜号上来。
珠民离港这段时间,周秀才也带人将李覃财物运出,分作十余个大箱子运到小船上。
待装满之后,吃水极深的小船颤颤巍巍的朝圣安娜号驶去。
据周秀才说,小船上运了一半都不到,等在圣安娜号上卸了货,还得往返个两三次。
那房中不少东西都脱离了财物的范畴,已经堪称宝物了。
就比如一进门就能看见的血珊瑚摆件,由一整颗完整珊瑚制成,异常罕见。
林浅倒是觉得珊瑚摆件这种东西中看不中用,还没一箱金子来的实在。
林浅又问部下伤亡。
周秀才道:“船工轻伤六人,死了一个。”
“怎么死的?”林浅有些奇怪,巡检司的兵丁不是都放弃抵抗了吗。
“寻找溃兵时,不小心掉下山崖摔死的,就是之前殴打妓女那个。”周秀才答道。
林浅哦了一声,这便不奇怪了。
他看向水寨海港,被珠民船队堵塞,一时半会出不去,便走到那阉人房中,开开眼界。
一进门,就见两名船员正小心的用绸布包裹那珊瑚摆件。
将摆件裹装箱后,露出背后的半面粉墙,显得空空荡荡。
林浅脑中突然灵光闪过,见桌上摆着笔墨,便道:“拿笔来。”
周秀才啊了一声,不明白舵公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去桌前研墨,选了根狼毫,饱蘸浓墨,递给林浅。
林浅接过毛笔,踱步至墙边。
这时周秀才才猜到林浅是要题诗。
他读过书,本就对诗文感兴趣,加之从未见过林浅挥毫作诗,一时间兴趣大增,站在一旁,屏息凝神以待。
只见林浅沉思片刻,自信下笔。
只一字,就让周秀才眉头皱的能夹死牛。
那字写的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些许间架结构,但运笔全无可取之处,就是练上一年的幼童,写的也比这好些。
林浅写完一句半,突然停笔,转头问周秀才:“二哥,你说我这里用什么意象好?”
周秀才微怔,写诗还带题词的吗?
他知道林浅是农户出身,不讲文人规矩,便提醒道:“用‘头枕霜’吧,合音律,也合意境。”
林浅点头,继续写就,写了几笔,又问了些许建议。
如此反复数次,搞得一首诗里,倒大半是周秀才写的。
随着四句写毕,周秀才也看的出这诗基本就是化用了“咸水歌”的歌词。
大意是写珠民的生活艰辛。
周秀才暗自点头,明白了林浅此举的深意。
写这样一首诗,朝廷就会把这次袭击,看做是珠户民变,不往海寇上联想。
想来,舵公故意把字写的如此不堪,也是模仿珠民用笔。
林浅用竹笔写的字,周秀才是看过的,也算有些章法,显然不至于换了毛笔,就写成这幅潦草样子。
想到此处,周秀才心中又暗自敬佩起来,舵公果然心思细腻,连字迹优劣这种小事都想到了。
正思量间,林浅已写完全诗。
只见他最后一句里,一个“斩”字,竖拖的老长,气势十足。
周秀才打眼一看,骤然色变。
最后两句一加,整首诗意思原地调转,只见墙上的是:
“朱门酒肉贱籍疮,铁衾布短头枕霜。
江河苦载沉珂税,舟人空捞冷月芒。
鲛女泣尽千行泪,帆影摇碎万点光。
此去蓬莱东入海,血染沧波斩龙王。”
这他娘的!
这他娘的,是反诗啊!
满墙反诗,杀气腾腾。
因用墨太重,随着笔画流下一道道墨痕来。
宛如淋漓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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