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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开学，县一中和华鑫职高合并的消息正式落地。新校区“皇仓中学”就杵在华塘社区边上，离滕林家那片低矮的滕家院子不过几步路。崭新的教学楼红白相间，空气里还飘着石灰和油漆的味道。开学第一天，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穿着两种不同旧校服的学生混在一起，眼神碰撞间有好奇，更多是打量和隔阂。原来一中的学生大多规规矩矩，华鑫过来的则明显散漫许多，三五成群，眼神里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
分班名单贴在新公告栏上。田合艳、向星霖、田峰，还有下意识缩着脖子的滕林，四个人的名字挤在高二（七）班（理科班）的名单里。田合艳快速扫了一眼其他班级，吴德远的名字果然出现在重点班高二（一）班，彭冲则在另一个普通理科班高二（九）班。
“嘿！艳哥！猩猩！黑兄！咱几个还在一块儿！”田峰用力拍着田合艳和向星霖的肩膀，语气兴奋。
向星霖胖脸上也挤出笑：“挺好挺好，互相有个照应。”他凑近田合艳，压低声音，“就是不知道班里有多少华鑫的‘牛鬼蛇神’。”
滕林小声嘟囔：“我家就在这边上……” 不知是觉得方便还是感到不安。
田合艳没吭声，目光在人群里找到了彭冲。彭冲也看见了他，隔着老远喊了句：“艳哥！我在九班！”田合艳冲他点了点头。
他又看到了吴德远。吴德远站在重点班名单前，身边是几个原来一中的尖子生，正讨论着什么。察觉到田合艳的目光，吴德远抬眼望来，视线一碰，立刻又低下头，继续和旁边的人说话。那刻意的回避，让田合艳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
新的高二（七）班教室宽敞明亮，但气氛微妙。原来一中的学生扎一堆，华鑫过来的聚在另一边，楚河汉界，分明得很。空气里飘着无声的较劲。
田合艳四人选了后排位置坐下。刚坐定，就听见旁边几个华鑫男生嗓门洪亮地吹牛，脚翘在桌杠上，浑身散发着痞气。
“啧，这就是一中的好学生啊？看着也没多只眼睛嘛。”一个头发挑染了几撮黄毛的男生斜睨着田合艳这边，语带嘲讽。向星霖认得那黄毛，上次跟着王立华去火锅店有他。
向星霖想顶回去，田合艳用眼神制止了。班主任是个面相温和、看起来有些压不住场子的中年男老师，进门后讲了番欢迎词和纪律，声音软绵绵的，底下华鑫那帮人明显没当回事。
下课铃一响，华鑫那伙人率先涌出教室，霸占了走廊最佳位置吞云吐雾，喧哗声震天。原来一中的学生大多绕道走或留在教室。
“操，这以后还能安心上课？”田峰抱怨，“跟这帮人一个班，头都大了。”
向星霖凑近田合艳：“艳哥，那黄毛是华哥的人。王立华分在隔壁八班。”
田合艳嗯了一声，脸色平静，目光却刀子般扫过走廊。合并到新校区，尤其是和王立华这帮人成了隔壁班，以前的梁子非但没解，反而更近了。这里不是县一中，他得重新划地盘。
滕林吓得课间都不敢出去，憋到上课才溜去厕所。
中午新食堂人山人海。彭冲从九班跑来汇合。刚打好饭坐下，就见王立华带着疤子、黄毛几个人端着盘子，故意坐到邻桌。
王立华瞟了田合艳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这地方，往后谁说了算，还得再看。
田合艳埋头吃饭，没搭理。向星霖和田峰有点紧张，彭冲绷着脸，滕林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这顿饭吃得胃里硌得慌。
放学后，走在崭新却陌生的校园里，望着远处还在施工的体育馆工地，田合艳对向星霖和田峰说：“往后都惊醒点，别落单。特别是你，滕林，放学直接回你的滕家院子，别在外头晃。”
滕林连连点头。
田合艳看着周围混杂的人群和陌生环境，感觉压力扑面而来。皇仓中学，这个新地方，对他们几个来说，像个需要重新开拓的江湖。兄弟虽还有四个同班，但整体力量散了。吴德远基本脱离了圈子，彭冲在不同班，真正能拧成一股绳的，就剩眼前这几个。
而潜在的对手，近在咫尺。在这个混乱的新地盘上，需要更硬的拳头和更大的运气，才可能熬到兑现的那天。华塘社区的夕阳照在新校区的玻璃上，反光刺眼，前路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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