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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书说到姚琰奎为复前仇,自逞艺高打折王虎一腿。事后其师周侗登门责训,不料琰奎一时戾发,强词撞师在先,复又伤人在后。周侗眼见他凶性怖人,为顾及将来,不愿再授其武艺,终不辞而别。待到姚琰奎悔悟,悔恨为时晚矣。春去秋来,光阴似箭,转眼又逝四年。维时,宣和三年,姚琰奎长至一十八岁,端的俊俏非凡,英锐逼人!那对双剑也早已使得顺手轻松,技高至切风断叶。为扬盛名,四年来走遍浙江境内,双剑会战一众武学名家。他将那柄红透黑的左剑唤作“屠”,黑透红的右剑唤作“戮”。人敬称他“双剑”,琰奎不满,自傲称“剑尊”。时至今日,已战败三十六门武世家;剑积亡魂数百,多是去年方腊叛乱时杀的反兵。杭州、菰城、山阴、明州乃至安庆、苏州一带尽闻姚琰奎英雄大名。宣和三年六月廿七,维时姚琰奎已离家两月有余。这一日从苏州归来,先返家中会了父亲,报了平安,即上街寻那些个玩友耍去了。正当烈日炎炎,街上人见了琰奎,多有招呼要请吃酒的,琰奎一一谢绝了。径直到了镇上的李家酒楼,进门叫道:“三哥在否?”闻得动静,后院里快步闪出一人。此人身高七尺,身形颇瘦,一张白脸,姓李单名一个良字,家中排行第三,开酒楼为生,为人颇善,乃琰奎结交挚友。李良欣喜道:“兄弟,何时回来?此行可好?”琰奎自顾将五两银子掷到李良怀里,道:“刚回得,倒是会着了那***魏涛,人尽道他厉害,不想也不过如此,我不在时,家中父亲多受关照,兄弟谢过了。”李良道:“你我兄弟何须介怀。”说着复把银子递还给琰奎。琰奎推至李良怀里,道:“方才爹爹已对我说了,哥哥且受下。”李良深晓琰奎性子,便受了,又道:“既是如此,我俩兄弟今朝海吃一番。”琰奎谢过,李良遂吩咐几个伙计摆席,又去叫了同龄辈的几个好友。席间,众小兄弟难得相聚,把酒言欢,大行酒令,自是快乐无限!琰奎说起此行击败魏涛经过,众皆咋舌惊呼;论起当今天下局面,众皆点头称是;道起将来宏伟志向,众皆叹慕不已!却有那多舌鬼姚小乙玩笑道:“琰奎哥哥,你何时去讨刘员外他女儿?”琰奎摆手道:“休得胡言,人家员外岂肯将千金下嫁我这等人。”姚小乙道:“那年刘员外当众亲口许下的,怕他赖了不成。我等兄弟尽可作证。”泼皮陈三之子陈牛儿乐道“琰奎哥哥英雄过人,那刘小姐倒反还配不上你哩!”李良亦道:“兄弟今十八岁,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那刘小姐知书达礼,貌美端庄,兄弟如何不要她,莫不是心中已有了相中的女子?”琰奎道:“我无拘惯了,不喜她那身礼性。再者,哥哥请想,刘小姐自幼生在富贵里,若跟了我,又怎受得粗茶淡饭…”话犹未尽,那陈牛儿捧腹大笑道:“她老子是员外,岂能让女婿再受苦?琰哥醉糊涂了么,这话说的好笑!当真好笑!”琰奎骂道:“蠢牛子,由他老子来接济我,叫我落下靠门的话柄么!”李良叹道:“兄弟就这般在意门户么?”琰奎道:“不是门当户对,终归有些不自在。我也说清了,不喜那些文气小姐,但求个落落大方的就好。”只因他不图富贵,众人唏嘘不已。这席从正午吃到申时,方才散场。散后,琰奎道:“三哥,近来父亲多蒙关照,晚间欲请哥哥到舍下再聚,如何?”李良爽快答应,遂叫妻子照看了酒楼,与琰奎一同出了门。姚鸿系同村顺道,故与琰奎结伴而行。
却说三人一路说笑,拐弯抹角,走不多时,忽见前头人堆热闹。琰奎好奇不过,邀住二人一同挤上前去观看。正是:“祸起奇心重,恶性改命途。”只见人群当中,一穿着管家模样的人并手下两个家丁正恶狠狠责训个年轻女子,不时动手拉扯。那女子只是哭泣求饶。琰奎看那女子约摸二八芳龄,穿着虽朴简,却生得十分颜色,俏脸上粘上几滴泪珠子,更显得娇柔动人。即动起念头,向人打听其故。有个卖菜老妇人指着地上堆瓷片,偷偷叹告道:“这闺女好端端在路上走着,那三人抱着瓶子自个在街上戏耍与她撞着摔碎了,却要赖在她头上,现说那瓶子值百两银子,若赔不起,就要拉她回府去,听侯什么三公子发落哩。”琰奎心血来潮,有心要逞英雄,大骂道:“岂有此理!狗奴可恶!”恰在此时,听那管家喝道:“由不得你肯不肯!与我强拽着走!”两个家丁听得吩咐,不由分说便要强来。说时迟,那时快!众人未及反应,琰奎早一个箭步抢上前来,挡到那女子面前。皆吃了一惊!两个家丁不及开口,早让琰奎起手一拳,打的一个骨碌碌的翻滚在地。另一个大喝道:“好大的狗胆!”使一拳打来!琰奎就势接着,飞起一脚横扫在那庄客小腿上,这招唤做“乌龙卷地”!那庄客两脚离地、身子腾空,琰奎着势跃身一脚蹬在胸口,这厮直飞出三丈开外,倒在摊档里,哪里还起得来。那管家大怒喝道:“哪里来的小贼!敢来出头!你不晓……”话犹未尽,就教琰奎劈胸提起,扔过头顶去了。琰奎转过身,看他挣扎要起时,抬脚踏住胸口,喝道:“狗贼!你仗着谁的狗势胆敢强抢民女!”那管家还不老实,切齿骂道:“小贼种,你敢打我……”又未说尽,早又教琰奎揪住胸襟,拽起身,照脸挥一掌。直打的口吐鲜血,牙齿吐出二三颗。琰奎大喝道:“说!你仗着谁的狗势!”这都已打成这样了,还如何说的出口。事发弹指,两旁看客皆麻木了,李良、姚鸿虽已缓过神来,却都惧怕琰奎神力,不敢阻拦。这边,琰奎提起欲再打时,忽闻人群外喧起一阵吵嚷声,须臾破开个口子,闯进一群狠人来。琰奎回首看时,领头的是个风流公子,打扮十分富贵,手持把折扇,引着一二十人。那管家口里躺着血,含糊道:“公子救命……”那公子大喝道:“哪里来的小贼种!敢来管我们的闲事!与我打个半死!”手下家丁一拥而上。李良欲要上前阻止,只听琰奎叫声“来得好!”,飞起一脚早把当头那个踢出四五丈开外,跌的头破血流!唬的剩下的那些皆呆愣住了,面面相窥。那公子喝道:“楞你娘的!快与本公子上!”那些家丁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去。琰奎拳脚并施,十余个庄客顷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哀嚎,遂缓步朝那公子走去。那公子慌了,结舌叫道:“我乃菰城翡翠庄的钱三公子……你……你敢……你敢打我……”琰奎笑道:“什么鸟庄公子!老爷打就打你,管你是哪个!”一把劈胸揪过,举过头顶喝道:“我替你那狗爹教训你!”望地上一掼,那公子跌的皮青脸肿,大叫饶命。琰奎道:“却不可轻饶你!”又一把提起丢了出去,背后赶到一脚踏住背心。那公子“英雄饶命,好汉饶命,爷爷饶命……”不住乱叫。琰奎道:“需教你受些痛楚,才长记性!”提起来,思量还要打。早有李良从后边拦腰抱住,急道:“兄弟使不得!”琰奎道:“这般的畜生打死又如何!哥哥撒手!”李良死抱不放,又急唤姚鸿过来挡住。琰奎遂把那公子随手丢在一旁,道问:“哥哥这是为何?!”李良伏耳道:“兄弟闯祸了!他爹是钱彪,钱万贯钱彪,翡翠王钱彪!游龙金刀钱彪!就是菰城那个霸主!”琰奎这回听得清楚了,登时从头到脚一阵酥,拳头渐松软下来。
看官,道问为何?原那钱彪乃是菰城最大的财主,家中金银遍地,米烂成仓!手底下养着无数家丁打手 ,又收留许多亡命之徒在手下做事。 他那明里做的是珠宝生意,暗地却也违做许多见不得人的黑买卖。朝中有他靠山,各处黑白道与他交情莫逆,再是他本人手中的这口游龙金刀在江湖上亦大有名望。这样的人本处官吏也要惧他十二分,寻常人家更是惹不得。钱彪生有五子,此是他的第三子钱贯,平日里最是好色风流。
琰奎虽是厉害,然听得钱彪之名,心下也不自觉害怕起来,只维恐眼下失了面子,强作不惧道:“与我何干!”假作还要打。琰奎委实是打的狠了,公子自幼娇惯,岂受的住。见他还要打,唬的狼狈打滚起身,顾不得颜面,磕头不止道:“好汉爷爷饶命、饶命……”琰奎就势道:“饶你可以,只是将来还敢做这等事么?”钱贯唬破了胆,连声道:“不敢,不敢…再不敢了……”琰奎道:“这般便好。”遂走到那姑娘的面前,道问安好,那女子哭哭啼啼感恩。钱贯在旁道:“敢问好汉爷爷大名?”琰奎道:“双剑姚琰奎便是。”钱贯失色道:“啊也!原是大名鼎鼎的琰奎兄弟,冲撞,冲撞!常听人夸起,真个失敬,失敬!”。琰奎道:“不敢当。”钱贯把手一招,道:“把那甲拿来。”一下人挣扎起来,从后边停着的辆马车里抱出个一尺来长的楠木盒子。钱贯一挥手,仆人把盒子呈到了琰奎面前,钱贯道:“这套甲是哥哥花了五千贯买的,今送于兄弟了。”琰奎见钱贯与他称兄道弟,心内十分不喜,只撇了一眼盒子。钱贯笑嘻嘻接过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套铠甲,两旁人群一阵惊呼!琰奎亦把眼光牢牢定在那套甲上。但见这铠甲,似是乌金打成,通体暗黑,上嵌条条红纹,似灼焰一般,披风上的图案是火凤涅槃。琰奎禁不住伸手捏了捏,只觉质感柔软极佳。看官需知,寻常铠甲都是挂在架子上的,这套却是叠起来放在盒子里的,自然非同寻常。再看那顶头盔,也似乌金打造,形是凤凰展翅,一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镶嵌在眉心中央,顶上一颗朱缨飘。琰奎心内叹道:“这哪里是五千贯可以卖到,一万贯恐怕都没处买吧。”
此处需得细说一番。看官,你道这套铠甲是哪里来的。原是本地有个马员外,昔年曾在西域做生意时,在一荒山老者手中使了两千贯购得此甲,名曰暗金炎纹甲。至此马员外把这套暗金炎纹甲视若性命。曾有人欲花八千贯与他买,他也舍不得卖,唯恐歹人惦记,故平日里马员外把这套铠甲藏于房间暗门里。即便是至亲好友想一睹此甲,也尽遭他拒绝。对外只称被个东京城来的员外花了一万贯购去了。近来不知哪来的风声,走到了钱彪耳里,钱彪也是习武之人,自然十分欢喜,便与了钱贯一万贯叫他去收来。马员外如何敢得罪钱彪,只得忍痛卖了他。实际却只花得三千贯便教钱贯强买了来。得此甲后,本打算直回菰城,不料同行管家郭京在街上买瓷瓶的途中,出了这庄事故。
再道琰奎见了此甲后,目光便离不开了,心中早已幻想开来,日后穿着这暗金炎纹甲驰骋疆场的场面。钱贯眼见琰奎十分欢喜,便道:“兄弟可曾欢喜?喜欢便收下罢。”琰奎道:“当真诚心相送?”钱贯道:“这个自然。”琰奎道:“这位姑娘不可再为难她。”钱贯道:“自然,自然。”琰奎道:“如此多谢了。”便伸手接过了盒子。钱贯道:“兄弟欢喜便好。”遂请告辞,琰奎允了,众人连滚带爬逃命。待走干净了,李良叫苦道:“兄弟闯下大祸了!”琰奎强作镇定,装狠道:“你道我怕过谁?!千军万马我也不怕!”又对那姑娘道:“无事了,妹子且走吧。”那姑娘感激涕零,欲要拜谢,琰奎急托住了。那姑娘哭道:“奴家不知如何答谢恩公…”琰奎道:“路遇不平,仗义出手,为人本也,何足挂齿。”姑娘又道:“若不答谢,奴家怎得心安。”彼时,琰奎看着这姑娘模样觉有些熟悉,注视许久,方道:“…妹子好生面善,我俩怕是哪里见过,敢问妹妹芳名? ”那姑娘见琰奎武艺高强,相貌又极俊,早已动心。现又视她许久,羞涩道:“不敢当,贱名琴轩。”琰奎存心撩她,道:“琴声优雅,何喧?”琴轩果然收了泪水,低头淡笑道:“哥哥笑话,此轩非彼喧。奴家还有个妹子叫琴辕…”话犹未了,琰奎惊喜道:“怪道面善!妹子还记得真炎村的姚琰奎么!”琴轩抬头看仔细了,亦惊喜道:“阿也!原是琰奎哥哥!哥哥名扬千百里,奴家未有认出…哥哥恕罪……只是…只是哥哥…”琰奎道:“妹子但说无妨。”琴轩道:“哥哥与幼时生的大不一样…”琰奎道:“怎说?”琴轩道:“哥哥幼时虎头虎脑,似头小老虎一般。今精瘦了许多,俊…了许多……”一旁姚鸿笑道:“原是昔年北村沈秀才家的女儿,遥记那年她家迁走后,琰奎不知伤感多少个日夜哩!”琰奎叫道:“哇!这厮胡说!妹子休听他言……”琴轩道:“奴家就迁在这城北街上,也时常念起哥哥来……”琰奎不及开言,姚鸿笑嘻嘻道:“方才我几个小兄弟还在言及琰奎无妻哩,不知轩妹妹可有许配人家?”琰奎听罢,急叫道:“这厮无礼!”使一指头点在他肩窝上。姚鸿直痛的跺脚,嘴却仍不老实,嚷道:“琰哥好不领情,兄弟好心为你着想,怎下这重手。”琰奎羞愧默然。琴轩道:“怎地?哥哥未娶宝娘?”琰奎道:“休提了,那年我发了疯癫,打骂了她爹娘,此后便是话也未搭过。现她已嫁于本地的大户了。”琴轩低头轻语道:“爹爹…已将我许配了人家…”姚鸿道:“可惜吓!那你妹子可有…”话犹未尽,琴轩又道:“这庄事是爹爹主张的,奴家实不情愿。奴家欲请哥哥晚间屈身寒舍,奴家好报哥哥恩情,盼望哥哥赏脸答应。”琰奎十分要去,难为事先已邀好李良了,只道明日定到。四人同走了许多路程,方才分离。后,李良道:“那钱公子绝不肯善罢甘休,兄弟…”此刻琰奎一心想着明日去会佳人,心里道不尽快活,哪容得下烦恼,只道:“区区小事,记它作甚。只是莫要对我爹爹说起,不然又要责备我。”李良只是长叹。
话分两头,再说钱贯被琰奎痛打了一顿,气恼至极,马不停蹄回了菰城。钱彪见后惊问事故,钱贯放声大哭道:“自买回宝甲,途经嘉禾郡,遇着了那双剑姚琰奎,他蛮横无礼说要看甲,我不与他看,他便强行来夺,手下人护卫皆被他打伤。我说起爹爹大名,却被他百般辱骂,也吃了他一顿毒打,落的一身伤。宝甲也只得由他抢了去。他还放言即使爹爹去了,也是一顿打。”钱彪听罢,勃然大怒道:“早闻那姚琰奎狂傲不堪,向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这不识天高地厚的死畜生!他只当自己有些本事,竟连我都不放眼里!”钱贯又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钱彪越发大怒,道:“那便看看是谁杀谁!”当即差了长子钱才带着管家冯千并五十个打手,星夜赶去嘉禾。看官,你道这冯千是个怎样的人物?那冯千身高八尺,皮黑人瘦,面目极为丑恶,江湖人送绰号“鬼面狼”,使一柄乌龙黑剑,一手封喉剑法使起来神鬼都惧!本是山西铁棘峰上的贼寇,后被官军剿灭,只身逃到了菰城投了钱彪。那长子钱才也非钱贯所能相比,使的一手好刀法!人送绰号“小金刀”。头脑聪明伶俐,平日里深得钱彪喜爱!
却说钱才等人到达嘉禾之时,已是次日清早。冯千道:“多闻姚琰奎的怎样怎样厉害,今日到要会他!稍时不烦大公子出手,我一个便斩了他。”钱才笑道:“我已想好一计,不费些许气力,即可手到擒来。但要知会本地的县令一声,需请得他出手。”便叫众人寻家客栈歇候了,自己则与冯千去拜访知县府。
北宋末年十官九贪,话说这知县老爷叫做任元宝,也不是什么好鸟,是个只认钱不认理的种。当下,闻报钱彪之子到来,匆匆迎接。二人道明来意后,任知县一皱眉道:“三公子之事,昨日下官已有耳闻。只是…只是下官所闻与公子言语有些不同之处。”钱才命冯千送上一箱银两,道:“万望大人出力。”任县令却兀自愁眉,只道:“公子不知那姚琰奎的厉害,倘若逼急了,发作起来,确实不好收拾。”
看官,这任元宝委实是个贪恶之官,今已见了重酬,按说应爽利答应下来,却是为何还不愿意?原来姚琰奎的厉害,在浙江境内都是有名传的,这嘉禾郡传的更是神乎其神!列一庄事迹,两年前,本处刘员外家的长女出嫁,女婿亦是有钱人家,买了一对镀金铜狮子送于刘员外。当时这对狮子从马车上卸下来时,八个大汉使尽全力,方才抬将下来,放下后皆累的喘气不跌。那日琰奎并众友也去凑热闹讨糖吃。见了此状,琰奎哈哈大笑道:“八个大丈夫抬一个小狮子要累成这狗吐舌模样,平日里的饭看似是白吃了。”一个大汉骂道:“你这小厮空口说白话,这般说来,剩下那个你一个人去抬下来。”琰奎听罢,脱了衣裳,活动了筋骨,真个去抬。围观众人都笑琰奎不自量力,中一人道:“众皆别笑,这人我认得,叫做姚琰奎,实有臂力的。”刘员外抚须笑道:“饶他有几分臂力,这狮子可重一千三百斤,莫说他如何拿的起,恐其分毫都不能动得。”琰奎道:“我若拿的起,员外可请我并几个兄弟进去吃杯喜酒。”刘员外大笑道:“你若拿的起,我把小女儿嫁于你。”琰奎道:“那员外的女儿是输定了。”说罢,双手抱住狮子的头。发力一吼,还真抱了起来,继而缓缓的举过了头顶,一步步走到了门口,轻轻的放下,脸不红,气不喘。众人看的舌头半日缩不回去。刘员外真心要把小女儿嫁给琰奎,只是那时候琰奎欲在访名师学艺,百般推辞不要罢了。当时任元宝也是在场看的清楚的。
回说当下,钱才道:“我已有了一计,端的名正言顺,管叫他必死无疑。”任元宝道:“请公子说来。”钱才道:“我等此刻直去真炎村杀姚琰奎,若是杀的了,到时仰仗县令大人草草了了案子。若是杀不了,大人赶到就已聚众斗殴的罪名把我等尽数拿入监牢。想那姚琰奎也不敢抗官拒捕,到了监牢,就由不得他了。两下大人都落的干净,事后,自当还有酬谢。”任元宝大喜道“妙计!妙计!”遂各自都去准备。
且说钱才定好了计策,便回去招呼众人气势汹汹的赶往真炎村去了。说来也巧,此时李良恰在街上见这一队人。他见领头那个与昨日的钱贯相貌有几分相似,心中暗叫道:“不好!定是钱家来找琰奎麻烦的,琰奎早间去了那姑娘家,家中只姚叔一人,叫他如何应对。”思罢,急匆匆去城北街寻琰奎。
按下李良去寻琰奎不表。钱才一行人恶狠狠到了真炎村,村民见之皆远避。钱才命人拿住一老妇询问琰奎哪家,老妇惧怕只得告之。众人到了屋前,钱才大喝道:“姚琰奎小畜生滚出来受死!”众人一通乱骂。琰奎自是不在家的,姚信在里头听见,也不知出了何事,着急出来见了这许多人,心惊道:“众位寻琰奎何事?”钱才道:“姚琰奎何在?!”姚信道:“不知犬子如何得罪了公子,我做爹爹的代他先赔罪了。”钱才喝道:“你儿子无故当街行凶,重伤了我兄弟,又抢走了价值万贯的宝甲!你个做爹的如何管教他的!快教他滚出来!”姚信知琰奎绝非强取豪夺的人,陪笑道:“公子想是弄错了,其中恐有误会处,…”钱才大喝道:“放屁!与我进去搜就是!”众人一拥而进,姚信阻拦不住。此时,县令任元宝也依计赶到,姚信急上来求县令做主。任元宝喝道:“姚信!你纵子行凶!该当何罪!来人!且先与我抓回大牢侯审!”姚信大喊冤枉。钱才道:“这种贱骨头不打如何老实!”遂令七八个家丁来打姚信。姚信两膀子也有几分气力,一推一个倒,逼的急了,抢过一个锄头乱挥舞,众人莫敢靠近。这番怒恼了冯千,抽剑便过来砍。姚信只有些气力,不会武艺,怎是冯千对手,吃冯千一剑斩中右臂,经脉尽断,撇了锄头,遭众家丁摁住毒打。毒打多时,任元宝道:“莫打死了,且先押回大牢。”过来两个公人架起姚信要走,不防姚信奋力挣开,一个公人急使水火棍望脚下一捣,姚信站立不牢,一头栽下!合当也是要成就琰奎,正砸在道旁一块尖石头上,脑浆子都翻了出来。眼见活不成了,任元宝大惊道:“不好了!此刻姚琰奎回来见其父死去,必怒开杀戒,我等如何存得性命!”众皆慌张走了。至于钱才将姚家翻了个朝天,也未寻见宝甲。看官道问哪里去了?乃是琰奎恐其父亲看见问起,就将宝甲搁在了李良家中。
回说李良打听着了这位琴轩姑娘的住所,急上门敲唤。好半晌琰奎才摇头晃脑出来,李良气喘不跌道:“琰奎你还有心在这快活!不知那钱彪去你家寻麻烦了!”琰奎顿时酒醒了七八分,失色道:“何时之事!?”李良气急道:“已有一个时辰,我百般寻你不见!”琰奎直惊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疯急往家狂奔。回得村子,只见众邻舍已将自家围拢住了。众人见琰奎回来便让开条道。琰奎遥见父亲躺在地上,急上前来看,却见已脑浆迸裂,死亡多时了。呆呆退了几步,狂吼一声,喷血倒地!却不知五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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