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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去后,寝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萧瑶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她望着镜中秦封的倒影,语气平淡:“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放走晏清。”
秦封眯了眯眼睛,这女人是在探他虚实还是?
望向镜中映出的萧瑶,秦封回忆起蔺无名的告诫……
“四皇子内院仅有一位侧妃,名叫萧瑶。如非必要,离她远点。”
“为何?”
“若说整个西平王府,谁最有可能看穿你是假货的,就是她了,那女人不简单,你别惹上她!”
萧瑶,出身陇上南阳郡萧氏,乃是萧家嫡女。
南阳萧家堪称北地第一巨富,家资钬万,富甲一方。
数月前,四皇子在京城洛京的权势斗争中渐露颓势。
眼见即将失势,四皇子在幕僚劝说之下,动起了“找钱”以东山再起的念头!
一番挑选,最终,四皇子便将目光落在南阳萧家身上!
他觊觎萧氏泼天财富,于是以降尊纡贵之姿,“下娶”萧瑶为侧妃。
即便那时四皇子已显颓势,也绝非萧家一介商门所能拒绝。
一月之后,萧瑶凤冠霞帔,嫁入皇家,成为四皇子首位妃嫔,位至侧妃。
照常理,家底丰厚的商门之女入了王府,本该任由四皇子拿捏。
可事实却非如此……
西平王府的财政实权,几乎尽数握于萧瑶手中。
也就是说……纵使疯狂如四皇子,竟也拿萧瑶毫无办法,只得拿她身边的侍女泄愤。
而后不久,四皇子在京城斗争中彻底落败,被贬流放至西平郡。
失势后,四皇子终日惶惶,唯恐被太子或大皇子赶尽杀绝……
这也是为何,他会急着找替死鬼的原因了!
……
沉吟片刻,秦封学着四皇子的腔调,冷哼一声道:“你那侍女手上功夫不弱,本王惜命,没必要当面将她逼入绝境。”
想着老四色厉内荏的性子,秦封又补了一句,“若要收拾她,本王有的是手段!”
萧瑶微微摇头,鸦青发间簪着的金步摇随之轻晃,漾出一抹动人风情。
萧瑶停下动作,双手轻轻搭在他肩头:“大王还是这般谨慎。”
(这女人是在讽刺我怕死?)
秦封只作未觉,一把拍开她置于肩上的手,起身逼视萧瑶:“不谨慎,只怕哪天死在你手中也未可知。”
萧瑶面无波澜,微微欠身一礼:“妾身不敢。”
这回答很是值得玩味——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不敢?”秦封踏前一步逼近:“在这内院,本王手上还有可用之人吗?”
萧瑶并未后退,只微微仰首,迎上他居高临下的目光。
秦封半眯着眼,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晏清执兵擅闯寝殿一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但……”
“得加钱。”
萧瑶唇角微扬,笑意里藏着几分了然,果然一切还是如她所料,自己这夫君,还是奔着银钱来的!
“五百两白银,可够?”
秦封却没接话,只是目光清冷的看着萧瑶。
萧瑶的秀眉渐渐蹙起。
这是嫌少了?
在她看来,秦封是气定神闲、坐地起价,实则……
秦封发现自己聊炸了啊……
他现在满脑子:???
他对这方世界的货币根本没概念,昨夜蔺无名也不会与他科普这个——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五百两,没概念啊!?若按纯银算的话,按现世软妹币来换算,是多少购买力来着?)
“一千两。”
几乎在萧瑶话音落地的瞬间,秦封立刻点头:“那便如此!”
答应得太爽快,反倒让萧瑶愣住。
往日四皇子讨钱,要么借题发挥,要么色厉内荏的威胁,今日这般气定神闲、坐地起价的模样,倒让她以为,这“无用夫君”总算长了点脑子。
想不到,装模作样半天,原只为了多要这几百两,依旧是个短视之徒!
实际上,秦封谈及银钱,只是为后续采买‘黑水令’做准备!
如此快的应下,也只是怕言多必失而已。
萧瑶福了一礼,淡淡道:“妾身稍后会让人将银钱送来,妾身先行告退!”
就在萧瑶准备离开之际,门口传来急切的声音……
“夫人,不好了,郡守府又派人来查封咱们的店铺了!”门外婢女的声音带着急颤。
声音刚落进寝殿,萧瑶的丹凤眼里已没了方才的柔缓,多了几分冷冽的清明:“是城南的酒坊,还是西街的酒楼?带了多少人?”
“都、都封了!”婢女喘着气,额角冒汗,“听马掌柜来报,说来了二十多个衙役,领头的是刺史府的周都头,手里拿着封条,说……说咱们私占民利,浪费粮食,要把酒坊里的酒坛全砸了,工人也都赶散了!”
萧瑶闻言,眉头终于轻轻蹙起。
这已是本月第五次了……
前四次,她都让管家拿了银钱去打点,从五百两涨到两千两,原以为能暂避锋芒,没料到郡守府竟贪得无厌到连遮掩都懒得做。
“备车,去酒坊。”
萧瑶没有任何废话,目光清冷,转身便朝外走去。
秦封坐在圆凳上,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眼前这女子,行事果决,气场强大。
若生在现世,换上一身米白小香风西装,内搭浅杏色真丝衬衫,领口微敞;
袖口卷至小臂,搭配一块简约的细链手表;
将头发挽成蓬松的低马尾,再架上一副细框金丝眼镜——活脱脱便是一位气场惊人的职场女强人。
“本王也去。”
萧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秦封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西平郡守史司徒空乃太子门徒,郡内政务皆掌握其手。
反观秦封,虽顶着一个“西平郡王”的名头,实则是被流放至此,无兵无权,往日里避太子党锋芒唯恐不及。
先前产业几次三番被郡守府刁难,这位四皇子不是装聋作哑,便是让她破财打点,自己连府门都不敢踏出半步,后来甚至连装病的手段都用上了……
今日竟会主动要求同往?
她压下心头疑虑,并未多问,只淡淡颔首:“殿下若想去,便一同吧。”
二人刚出内院,便见蔺无名负手立在中门之外。
玄色劲装勾勒出魁梧身形,他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见秦封出来,他闷声不响地跟上,如同往常护卫那般,并未引起萧瑶过多注意。
“妾身去换身便服。”萧瑶此刻的装束过于华贵显眼,不便外出。
秦封微微点头。
待萧瑶与侍女身影消失在廊庑尽头,蔺无名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质问道:
“你要去哪?郡守府的人正在酒坊生事,躲都来不及,你还往上凑?”
蔺无名眼眸一寒,声音更沉:“难不成睡了一夜的王府,还真当自己是天潢贵胄了?”
“小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对于蔺无名的威胁,秦封笑了笑:“蔺护卫说的这些,我自然知晓,不过……”
秦封话锋一转:“司徒空三番五次找事,不是真的缺那点银子,是在试探咱们的底线。他想知道,老四手里到底还有没有底牌,是不是真的任人拿捏。”
虽不明白秦封为何要说这些,不过蔺无名还是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底牌?”
若四皇子还有半张底牌,又怎会落得一个被流放西平的下场!
“正因为没有底牌,才更要立住架势。”秦封的声音带着丝徐徐善诱的味道:“今日若让他们把酒坊砸了,把工人赶了,往后西平王府在西平郡,就真成了任人踹的破鞋。”
四皇子被流放的事,西平地界的各大家族、势力都有耳闻。
但来了一个多月了,西平王府能相安无事,不是这里的民风有多淳朴。
而是大家都还摸不清楚王府的情况。
若是让人知晓,四皇子手下散尽,朝中无人,那王府后面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到那时,王府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如同一块肥肉,谁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蔺护卫,想必你也不愿看到王府落得那般任人践踏的田地吧?”
秦封侃侃而谈的模样,倒让蔺无名有些刮目相看,让他生起了是不是要去探查一下,此人底细的想法!
而秦封的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蔺无名心坎里去了!
他确有野心,从昨夜他果断答应秦封‘桃代李僵’的计划便能看出。
昨夜之后,他自觉已用锁魂丸将秦封牢牢掌控在手,视自己为西平王府幕后的主宰。
王府的权势、财富,都该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自是不想王府被郡守府拿捏!
若是秦封这位‘四皇子’能出面那自是最好,此前的四皇子色厉内荏,哪怕面对郡守府的下人,都挺不起腰杆,生怕引起太子府的注意,被清算。
但现在……
片刻权衡,蔺无名终是阴沉着脸,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秦封此行。
但他随即再次冷声警告:“出了王府,一切需听我安排,不得妄动。”
秦封自是从善如流,满口应下。
这趟出府,秦封其实自有安排,他能容忍自己被蔺无名控制一时,但……
——猛兽,总要出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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