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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版上,一张照片吸引了马尔霍特拉的注意:黑压压的难民,热气腾腾的粥棚,中间站着一位身穿洁白祭司袍、面容英俊的年轻婆罗门。标题赫然写着:《巴塞尔镇祭司为救难民,甘愿与吠舍联姻》!
马尔霍特拉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过那份校样,凑到桌边那盏光线明亮的台灯下,逐字逐句地、贪婪地阅读起来。
他的呼吸随着阅读的深入而渐渐变得粗重急促,眼睛越瞪越大,捏着报纸边缘的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夏尔马家族,巴塞尔镇毗湿奴神庙世袭主祭……”
“……为拯救濒临饿死的信徒,耗尽家财,甚至不惜赊贷……”
“……年轻祭司拉维·夏尔马宣布,愿以婚姻换取粮食,延续善举……”
“……毗湿奴神悲悯世人,仆人心亦同……”
报纸上,一个个关键词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头。
一个世袭的、拥有神庙主祭权的婆罗门家族!
一个虽然暂时陷入困境,但名声正在急剧飙升的家族!
一个年轻的、英俊的、并且即将因为“巨大牺牲”而获得空前声望的婆罗门继承人!
而这一切,竟然可以通过一场“联姻”,或者说一笔“嫁妆”来获得!
马尔霍特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血液奔涌上头,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这哪里是一条新闻?这分明是真神毗湿奴赐予他马尔霍特拉家族的一道金光闪闪的阶梯啊!
如果能与这样的家族联姻,那么他将获得一个真正的婆罗门亲家,这层关系足以让他免去太多的烦恼了。
他资助“圣人”的行为,将为他带来巨大的社会声誉和政治资本,彻底洗刷“暴发户”的印记,甚至可能获得来自更高层面的关注。
这笔“嫁妆”将直接拯救上千人,这是一笔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功德和舆论资产。
相比之下,那笔钱本身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风险?当然有。会得罪一些保守的婆罗门势力。
但是与可能获得的巨大收益相比,这点风险完全值得一冒!
他看着地上正在认真擦拭地板的女儿,脸上的阴霾和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和决断。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拉朱!拉朱!快给我进来!”
“来了,老爷!”
很快,管家拉朱匆匆进来。
“拉朱,你现在立刻去备车!不……等等!”马尔霍特拉深吸一口气,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属于顶尖商人的精明和算计重新回到眼中,“先去银行保险库!立刻立刻取出五万卢比的现金,要崭新连号的大额钞票!再用我的私人印章,开出一张可以随时无条件支取两万卢比的银行保付本票!然后,立刻派人去把我的私人律师请古普塔先生请过来,带上他的印章和空白合同纸!要快!十万火急!”
“好的老爷!”
头发半白的管家拉朱立刻应声道,从老爷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事情一定很紧急,他转身就要去安排。
“对了!”马尔霍特拉再次大声道:“再安排人,立刻送一百袋大米运往巴塞尔镇,我说的是立刻,一定要赶在明天早上之前送达!”
“是,老爷!”
拉朱立刻点头,见马尔霍特拉没有下一步指示后,他快步走出了书房。
马尔霍特拉坐下来,深吸口气,目光闪烁,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快,必须展现出最大的诚意和最高的效率。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看到这个消息并且能迅速意识到其巨大价值的,绝不止他马尔霍特拉一家!这可能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投资,关乎整个马尔霍特拉家族未来几十年的命运和地位!
而正跪在地上擦拭地板的阿努什卡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火山爆发般的指令惊呆了。
她忐忑不安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马尔霍特拉的目光再次落到女儿身上,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审视,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价值。
他语气急促地命令道:“还有你,阿努什卡!立刻站起来!别再擦地了!马上回你的房间去,让你母亲和女仆帮你挑选一套最体面、最庄重、最能衬托你气质的纱丽和首饰!仔细梳妆打扮,准备好,天一亮,就跟我出门!”
阿努什卡彻底愣住了,跪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睁大了无辜的双眼,完全不明白父亲这突如其来的、而且是对她发布的命令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她不敢多问,只能小声回答:“是……Papa。”
……
曼普尔镇,巴尔拉姆宅邸里。
铜制挂钟的滴答声格外刺耳,像是在为克里希纳・巴尔拉姆的焦虑倒计时。
他捏着电话听筒的指节泛白,指腹因为用力而在冰凉的金属表面留下淡淡的印子。
“迪维德祭司,您倒是说句公道话!拉维那小子要跟吠舍联姻,这是对婆罗门血脉的亵渎!我们这些世袭祭司要是不站出来阻止,以后种姓的规矩还有谁会遵守?”
克里希纳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急切,电话那头是邻村一座湿婆神庙的主祭,也是他多年的“盟友”。
听筒里传来一阵犹豫的咳嗽声:“克里希纳,道理我都懂……可你没看今天的《拉贾斯坦时报》吗?上面把拉维写得跟‘罗摩转世’似的,说他是‘为救众生甘愿牺牲的圣徒’。我要是现在跟你去巴塞尔镇指责他,不等于是跟全印度的低种姓作对?那些难民还不得把我的神庙给掀了?”
克里希纳的眉头拧得更紧:“可他这是装出来的!他就是为了骗嫁妆还债!”
“装不装的,外人怎么知道?”迪维德祭司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退缩,“再说了,夏尔马家现在声望正盛,《拉贾斯坦时报》背后是人民党,他们就想借这事掀动舆论,我们凑上去不是给他们当靶子?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嘟嘟嘟——”
电话被匆匆挂断,克里希纳盯着听筒,胸口剧烈起伏。他又接连拨了三个婆罗门祭司的电话,得到的答复如出一辙:个个都骂拉维“离经叛道”,可一提到“亲自去阻止”,不是说“神庙事务繁忙”,就是找借口“身体不适”。
“一群胆小鬼!”克里希纳猛地将听筒砸在电话机上,银质机身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巨响。
阿伦和维克拉姆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克里希纳呼哧呼哧喘了一会粗气,这才平复好了心情。
愤怒散去后,他脸上浮现出些许疲惫,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他的目的是联合周围的一些传统婆罗门祭祀,一起去巴塞尔镇谴责拉维,以此来阻止夏尔马家亵渎神圣种姓的行为。
但是这些顽固守旧的婆罗门祭司们,现在却一个个滑头的很,根本不愿意出面。
克里希纳明白,这些婆罗门祭司们是觉得出面谴责拉维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反而会承担不必要的“恶果”。毕竟现在拉贾斯坦时报随时在关注着这件事,要是真的被宣扬成了“反面教材”,那可就沾了一屁股屎了。
见父亲发完火,似乎冷静了一下,阿伦这才小心翼翼道:
“父亲,刚才莫塔德来电话了。”
“怎么说?”
克里希纳抬头问道。
“他说在县政府找了上司施压,甚至暗示《拉贾斯坦时报》的报道“可能引发种姓冲突”,可报社主编普拉卡什直接搬出“媒体自由”,根本不买账。”
“报社那边还说……他们明天还要加印一万份,送到拉贾斯坦邦的各个县城去……”阿伦叹了口气,表情无奈。
“混蛋!”克里希纳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小儿子维克拉姆也垂头丧气道:“父亲,我去神庙召集信徒的时候,一提‘去巴塞尔镇抗议拉维’,他们就跟我急。有个老信徒说‘拉维少爷为了救我们都肯牺牲婚姻,我们怎么能去骂他’,还有人说要去巴塞尔镇给拉维磕头……根本没人愿意跟着我去。”
克里希纳一把抓过桌上的《拉贾斯坦时报》,头版上拉维的照片格外刺眼——青年站在粥棚前,背对着镜头,面向拥挤的难民,侧脸线条坚定,阳光洒在他的白色托蒂上,竟真有几分“神圣”的意味。标题《神圣的牺牲?巴塞尔镇祭司为救千名难民,甘愿打破种姓传统!》下方,还配了难民跪地感恩的照片。
“一群被洗脑的蠢货!”克里希纳咬牙切齿,指腹摩挲着报纸上拉维的脸,像是要将这张脸戳破,“人民党这群搅屎棍!”
他清楚,这报纸一旦传遍拉贾斯坦邦,拉维的声望会像滚雪球一样膨胀——低种姓会把他当成“救世主”,甚至连一些开明的刹帝利都会称赞他“大义”。到时候,别说阻止他联姻,就算巴尔拉姆家真的告到种姓协会,也只会落个“心胸狭隘”的骂名。
“不过父亲,我已经联合曼普尔、阿杰梅尔县的粮商,把粮食价格抬上去了,大米和糙米的价格都涨了三成。还都设置成了‘暂时缺货’,这样应该可以逼那些想捐粮的吠舍知难而退。”
阿伦说道。
“太迟了!”克里希纳叹了口气,“你以为那些吠舍富商缺这点钱?他们缺的是婆罗门亲家的身份!只要拉维点头,就算粮价涨十倍,他们也愿意买!”
“父亲,那怎么办?这样下去,夏尔马家说不定不仅能还清欠我们家的钱,还会……”小儿子维克拉姆问道。
维克拉姆的意思很简答,拥有如此声望的拉维,还拥有了丰厚的财力,以后怕是有赶超他们家的势头。
克里希纳面目阴沉,沉思良久后,他嘴角露出阴险的冷哼。
“放心,夏尔马家翻不起风浪。他们家的神庙,我要定了!”
说完,他又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里,克里希纳跟对方沟通了良久,等电话挂断后,克里希纳脸上已经挂上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潘迪特,你有个好儿子,但是,你们夏尔马家完了!”
望着屋外的黑夜,克里希纳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
另一边,巴塞尔镇。
毗湿奴神庙外的粥棚,持续了一天的施终于进入尾声。
此时,难民人数正式突破了一千人,并且陆陆续续还有许多揭不开锅的人闻讯赶来。
这两年拉贾斯坦邦大旱,再加上国家面临经济危机,许多家庭都失去了抗风险能力,稍微遇到点困难,就有可能吃不起饭。
拉维并没有去一一筛选究竟谁是真正的中东遣返难民,谁是附近镇子的乞丐。
反正最终这些粮食,都由“榜一大哥”买单,聚集的人越多,他获得的声望就越足,因此他也乐意见到难民人数增多。
不过,看着临近天晚,神庙外的人数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有增多的迹象,拉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老爷,少爷,我打听过了,人越来越多是因为周围镇子的粮价全都涨了。”
巴布这时匆匆从神庙外走进来,朝着拉维和潘迪特躬身道。
“涨了多少?”
拉维问道。
“有的涨了三成,有的涨了五成!”巴布脸上的皱纹纠在一起,叹了口气道。
“这么多?”
拉维和潘迪特对视一眼,怪不得难民越来越多。
按照这个粮价走势,吃不起饭的穷人怕是会越来越多。
“怎么会突然涨这么多?”
拉维皱了皱眉。
这样下去,恐怕到明天晚上,他们就施不起粥了,这会影响他的计划。
“拉维,应该是巴尔拉姆家搞的鬼。他们家本身就经营粮食,而且和周围很多镇子的粮商都有关系。”
潘迪特这时开口道。
“巴尔拉姆家?”
拉维恍然。
看样子巴尔拉姆家应该是贼心不死,故意操纵粮价,想要阻止他们家施粥。
不过想通之后,拉维不禁笑道:
“父亲,看来巴尔拉姆家是无计可施了。”
潘迪特也露出些许笑容,点了点头:“我本以为,克里希纳会联合其他的婆罗门家族对我们试压,或者撺掇他镇子上的信徒们来闹事,谁知道都没有。”
“你联系报社是一步好棋。”潘迪特夸赞道。
拉维笑了笑,有拉贾斯坦时报帮忙宣传,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周围这些婆罗门家族谁也不想当出头鸟来指责他。
至于撺掇信徒来闹事,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以高种姓的身份,帮助低种姓。低种姓的信徒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来闹事。
就算有个别不开眼的,怕是刚开喷,就被神庙外那些难民们给联手打死了。
“父亲,这样看来,至少在这批中东遣返难民解决生存问题之前,应该不会有重量级人物亲自来针对我们了。”
拉维仔细思量后,分析道。
最近十年来,印度内部各种问题堆积在一起,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国大党,逐渐失去了国会的多数席位,与其他政党开启了复杂的权力斗争。
再加上国际上海湾战争、美苏冷战等因素。
印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中。
这种情况下,大佬们更乐意见到夏尔马家收拾拉贾斯坦邦的中东遣返难民,而不是揪着拉维娶了一个吠舍富商这种“小问题”不放。
至于像巴尔拉姆这样的地方性“中登”,在媒体和舆论面前,又不想当出头鸟被高压锅一样压抑的民情冲爆。
所以夏尔马家反而意外的安全了起来。
就算有人谴责,应该也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在报纸上口嗨几句,对夏尔马家这种乡下小地主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潘迪特看了儿子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他觉得拉维确实长大了。
之前让他感到焦头烂额的四万卢比债务问题,没想到拉维能够如此轻松的“借势”解决。
不仅如此,还能在诸多复杂的情况里,借力打力,获得更高的利益。
这种眼界和手段,已经超出了他这个父亲。
他很欣慰儿子的成长,也很期待,夏尔马家在拉维的手中,能否获得更大的成就。
就在拉维和潘迪特讨论着接下来的步骤的时候,门口仆人又前来禀报,说有邻镇的富商携厚礼前来拜访。
拉维和潘迪特看了眼外面几乎已经快要落下地平线的太阳,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都记不清了。
自从难民和镇上的居民们将消息散播开来之后。
巴塞尔镇上的商人,还有邻镇的商人,以及周围大大小小的刹帝利、吠舍地主们,都跟闻着了腥味的猫一样,纷纷带着礼物前来拜访。
有的干脆直接把女儿都带过来了。
拉维不想现在就跟他们“讨价还价”,以免被他们和有心人当做是“坐地起价”,所以干脆一个也不见,全都吩咐仆人先安排他们在神庙的偏房里住下,等明天,更多的大商人赶到后,再统一集合起来“竞价”。
那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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