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好的，我们继续这个扣人心弦的史诗故事。接下来是第三章：薪火相传，我即希望。

    ---

    第三章 薪火相传，我即希望

    黑暗，是荒古大地上人族最熟悉的颜色。它意味着妖族的休憩，也意味着短暂的、提心吊胆的安全。

    林渊扛着缴获的武器，拖着疲惫却异常警觉的身躯，离开了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葬人谷。根据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以及白天观察妖兵巡逻路线得到的信息，他朝着一个可能存在人族聚集点的方向潜行。

    他不敢走开阔地，始终沿着山脊的阴影、干涸的河床底部移动，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手中的骨刀紧握着，那微弱的、源自黑蛋的能量联系，让他对这简陋的武器多了一份掌控，也让他冰冷的心多了一丝底气。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丝微弱的、摇曳的火光，出现在前方山坳的缝隙里。

    有火光，就有人。

    林渊放缓脚步，如同捕猎前的野兽，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伏在一块巨岩后，谨慎地观察。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的营地，与其说是部落，不如说是一个逃难者的藏身之所。几十个人蜷缩在岩壁下的凹陷处，围着中间一小堆勉强驱散寒意的篝火。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眼神麻木，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浑身一颤。

    篝火旁，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褶皱和疤痕的老者，正用一块石头小心翼翼地研磨着一截断裂的兽骨，试图将其磨得更锋利些。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

    林渊的目光扫过人群，心中微微一沉。这些人太虚弱了，士气低落到了谷底，几乎看不到任何反抗的意志。这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他需要食物，需要信息，更需要……播下第一颗种子。

    他故意弄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动——一块小石子从岩壁上滚落。

    “谁？！”

    营地瞬间如同炸开的马蜂窝，所有人都惊恐地跳了起来，挤作一团，女人和孩子发出压抑的啜泣。那白发老者猛地抓起那截磨了一半的骨矛，浑浊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身体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人族。”林渊从岩石后缓缓走出，将肩上的武器“哐当”一声丢在地上，以示自己没有敌意。

    当他完全暴露在篝火的光芒下时，营地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一个看起来比他们中大多数青年还要瘦弱的少年，身上沾满干涸的血迹和泥污，破烂的兽皮衣几乎无法蔽体。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像刀，冰冷得像渊，里面燃烧着一种他们早已遗忘的东西——力量与不屈。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他丢在地上的那些东西。

    石斧！骨矛！还有妖兵标配的皮质水袋和杂物！

    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沾染着妖兵的气息，每一件都代表着死亡和压迫。如今，却像战利品一样，被这个少年轻易地丢在他们面前。

    “你……你是哪个部落的？这些……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白发老者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中的骨矛却依旧指着林渊。

    “黑山部落，葬人谷。”林渊言简意赅，他走到篝火旁，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应该是公用的小石碗，从旁边一个破旧的皮囊里舀了点浑浊的饮水，大口喝下。干渴得到缓解，他才继续道，“从妖兵尸体上拿的。”

    “不可能！”一个看起来稍微强壮些的青年忍不住叫道，脸上满是怀疑和恐惧，“你一个人？杀了妖兵？你肯定是妖族的奸细！想来骗我们！”

    这话引起了一阵骚动，更多人用怀疑和敌视的目光看向林渊。

    林渊没有辩解，只是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口那破烂兽皮无法完全遮掩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狰狞掌印。“这是黑山部落监工，熊妖巴隆的掌印。我死了，又被丢进了葬人谷。”

    他又拿起那柄饮过妖血的骨刀，刀身上残留的淡淡妖气和紫色血痕，在火光下隐约可见。“这是葬人谷巡逻妖兵的武器，我用它杀了四个。”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话语中的内容，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死了？从葬人谷爬出来？还杀了四个妖兵？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是神迹？还是……更大的阴谋？

    白发老者死死盯着林渊，尤其是他胸口那诡异的黑色印记（他以为是某种奇特胎记或伤疤），以及那双绝非少年人能有的深邃眼眸。他活了很久，见过太多，能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那种迥异于常人的气质——一种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冷漠与坚定。

    “你……想做什么？”老者缓缓放下了骨矛，声音低沉。

    “活着。”林渊看着他，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麻木而惊恐的脸，“不是像现在这样，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祈祷明天不会被发现，而是像‘人’一样活着。”

    他踢了踢地上的武器：“这些东西，能让我们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但最重要的，不是武器。”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这里。”

    “妖族力量比我们强，速度比我们快。正面厮杀，我们确实是以卵击石。”林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它们傲慢，它们愚蠢，它们习惯了我们的懦弱和顺从。”

    “我们可以不正面厮杀。我们可以躲在阴影里，像毒蛇一样等待机会。我们可以设置陷阱，利用地形。我们可以偷袭它们的巡逻队，抢了武器和食物就跑。我们可以专挑它们落单的、弱小的下手。”

    他的话语，如同在干涸的心田里注入了一股陌生的泉流。这些想法，对于这些早已被恐惧压垮灵魂的人来说，太过惊世骇俗，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你……你这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之前那个青年再次叫道，脸色苍白，“激怒了妖族，我们会死得更惨！”

    “不反抗，就不会死吗？”林渊冷冷地反问，目光如炬，逼视着对方，“像你们现在这样，东躲西藏，苟延残喘，能活多久？一个月？一年？等到食物耗尽，或者被妖族偶然发现，然后像猪羊一样被拖走，成为它们餐桌上的肉？”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营地里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反抗，可能会死。”林渊的声音斩钉截铁，“但至少，死的时候，我们手里握着武器，站着死！而不是跪着求饶，然后被像垃圾一样丢进葬人谷！”

    “我们……我们太弱了……”一个妇人搂着孩子，绝望地低泣。

    “弱，不是借口。”林渊走到那堆武器前，拿起一柄石斧，掂量了一下，“我们可以变强。从杀死最弱的妖兵开始，抢夺它们的武器和食物，强壮我们的身体。学会战斗的技巧，磨练我们的意志。”

    他看向那白发老者：“您应该知道，人族，并非天生就是‘两脚羊’。在更古老的传说里，我们也曾有过辉煌。”

    老者身体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痛苦的光芒，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微微点了点头。

    林渊不再多言。他知道，思想的转变需要时间，尤其是对于这些在绝望中浸泡了太久的人。他需要拿出实际行动。

    他不再理会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拿起那柄骨刀，走到营地边缘，开始削砍一些坚韧的藤蔓和合适的树枝。他的动作麻利而精准，带着一种军队化的效率。

    一些人依旧怀疑和恐惧，但也有一些年轻些的，眼中开始闪烁起微弱的光芒，偷偷观察着林渊的动作。

    白发老者沉默地看着林渊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地上那些象征着“不可能”的武器，最终，他蹒跚地走到林渊身边，蹲了下来，拿起另一截兽骨，也开始默默地帮忙打磨。

    这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渐渐地，又有两三个胆大的青年，犹豫着走了过来，学着样子开始整理那些缴获的武器，或者帮忙收集材料。

    篝火依旧在摇曳，但照亮的不再仅仅是麻木和绝望的脸庞，还多了一些忙碌的、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有微弱希冀的身影。

    林渊没有看他们，只是专注地制作着简陋的投矛和设置陷阱用的套索。但他的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阴影里，极轻微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他知道，第一颗火种，已经在这片名为“绝望”的干柴堆里，悄然落下了。

    他，就是那点火。而他带来的，不仅仅是战斗的方法，更是名为“希望”的病毒。

    夜还很长，但黎明，总会到来。